陈樾从来放任她自由生长,只偶尔引导。孟昀也不会过分严厉,她发现小孟里在观察父母学习父母,陈樾本身就已经是很好的榜样。而有时小家伙犯错,孟昀训她,陈樾也不会『插』手。
    有次小孟里想出去玩,不想吃饭。孟昀说吃完饭才可以出去。小孟里不高兴,跳下椅子,小碗一掀,玉米跟红薯滚过桌子,掉在地上。
    孟昀说:“捡起来吃了。”
    小丫头不捡。
    孟昀说:“陈孟里,今天不把东西吃完,就给我在这儿站一天。你知不知道浪费粮食是多么可耻的行为?真丢人。”
    小孟里嘴巴一撅,眼里含了泪。
    陈樾在一旁看,不开口。
    孟昀说:“你还好意思哭,种玉米种红薯的爷爷才想哭呢。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被你这么糟蹋。你说你错没错?”
    小孟里一下子哇哇哭,扭着小身板朝陈樾伸手,要抱抱。
    陈樾不抱她,只是蹲下来与她平视,无声地摇了摇头。
    小孟里仍伸着双手,嚎:“爸爸,抱抱……”
    陈樾说:“妈妈说的话是对的,对的话你该不该听呢?”
    孟里见爸爸这里没指望了,只好不哭了,把玉米跟红薯捡起来,眼巴巴地看看孟昀,又看看陈樾。
    陈樾这下将她揽进怀里,『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说:“你现在和妈妈去说,让妈妈帮你擦擦玉米上的灰。”
    小孟里含着泪:“妈妈在生气,怎么办?”
    陈樾说:“我教你。你去抱抱她,亲她一口就好了。”
    小丫头于是飞扑去了孟昀怀里。
    两人日常给小孩的陪伴足够多。到了寒暑假,如果恰好陈樾跟孟昀不出差,都待在上海,小孟里就会被爷爷『奶』『奶』接去杭州。正好他俩可以过二人世界。
    日子过得平淡如风,又时起涟漪。或许因为常常跑西部城市,山川湖泊,大城小村,哪里都去,生活半点也不会无聊烦腻。
    待在上海的时候,虽显得按部就班了些,也总有新鲜感。工作日,陈樾的研究进度往前推了一点;孟昀写了一首超满意的新歌。周末,两人找一条梧桐树荫的街道散步,进一家复古的小店,寻一家冷门的餐厅,看一场奇怪的现代艺术展,哪怕只是叫上一堆所谓垃圾食品的外卖,躲在卧室里拿投影仪看电影……
    当然,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周,他比较忙,或者她比较忙,懈怠了对方。
    那一次,孟昀制作的某张专辑中一首歌被泄『露』音轨,只得替换掉。她日夜加班,早出晚归,到了周末也不见人。
    孟书桦把小孩接去杭州过周末了,陈樾干脆去公司加班,到了晚上下班时无意看一眼桌上的台历,发现竟是他的生日。
    陈樾跟孟昀在一起之后才过生日的,以前没这个习惯,也并未放心上。他回了家,刚进电梯,孟昀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吃饭了没有,过会儿我给你带螃蟹回来好不好?”
    陈樾回:“好啊。”
    孟昀拍了张他们公司点的螃蟹外卖图。
    陈樾笑着走出电梯,摁开家门。
    门拉开一条缝的时候,涌起了风。
    陈樾想,应该是孟昀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窗了。
    呼呼呼~啦啦啦~
    有风声,但那声音却又不似一般的风。像是——
    陈樾一愣,门在他面前打开,他先看见玄关柜子上一小排飞速转动的小风车,而后,地板上,桌子上,地毯上,流理台上,电视柜上,一屋子小小的纸风车在夜风中呼啦啦转动,红的黄的蓝的绿的,还有闪闪发亮的玻璃纸做的,无数的小风车在为他唱歌。和儿时的一模一样。
    陈樾被风包围着,怔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人一下笑了起来。
    下一秒,孟昀捧着个点了蜡烛『插』着彩『色』小风车的蛋糕走出来。陈樾捂着眼睛转过身去,笑得弯了下腰,好不容易直起身来看她一眼,脸都笑红了,又低下头去,笑着摇了摇。
    孟昀捧着蛋糕到他跟前,也笑得东倒西歪:“说,你是不是猜到我骗你说在外面要给你惊喜?”
    陈樾脸还是红的,笑着实话实说:“回来的路上,有那么想了一下。但没想到……”
    孟昀道:“没想到办法虽然俗,还是很惊喜,对不对?”
    陈樾托住她捧蛋糕的手,说:“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风车?”
    孟昀邀功:“还能是哪里,这种风车都没有卖的。全是我自己买彩纸钉子棍子做的,几百个呢。我手都要肿了你看。要亲亲才能好。”
    陈樾握住她的手心,吻了下她的手指。想着她剪彩纸,钉小钉……他眼睛湿了一下,凝视着她,只是笑,烛光映在他黑『色』的眼瞳里,跳跃着。
    孟昀催促:“快许愿。愿望要带上我哦。”
    陈樾说:“只关于你。”
    呼~
    风车起舞。
    小时候,他想买一个彩『色』的小风车,要一块钱。他没有买,但每天去看。后来,那个卖货郎走了,风车也都被他带走了。没有了。
    没关系,陈樾同学,未来会有个女孩,带着很多的纸风车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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