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时也不同,孟京南听着窗外的雨声,许久不能入睡。
    灶房不大,横摆了张竹床,他躺在上面,灶房仿佛都变得拥挤。
    正屋的小姑娘抠抠搜搜,给他用的都挺大方。蜡烛是新的一整根、身上盖得被褥也是她昨天刚晒的棉被、竹床的床腿虽有些残缺但胜在不小,叫他不必畏手畏脚。
    他瞧的出来这姑娘对他有所提防,倒也正常,他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外面雷声不断,孟京南约莫时辰不早,起身吹灭蜡烛又躺下,闭上眼,还未察觉困意,灶房的门忽的被敲响。
    借着些微的光线,孟京南披上外衫去开门。
    丝丝风雨吹了进来,孟京南低头看着时也从他臂下钻进屋子,不明所以,半关上门,“出什么事了?”
    时也把伞收好搁在门边,一提起就忍不住皱眉,“正屋漏雨了。”
    还漏了不止一处。
    简陋的茅草屋好似要在这场风雨中发挥掉它最后一点用处,再坚持不下去罢工了。
    怕孟京南认为自己唐突,时也解释道:“有个洞正好在我床榻上,我连被褥都没来得及抱走那雨就漏下来了,我只好把东西收了收省得被水泡了。嗯……然后过来看看你这边如何。”
    不过看情况,应该没有漏雨。
    亏她下午还在担心,结果是自己遭了殃。
    “我这里无事。”
    孟京南远远简略地看了看正屋的屋顶,茅草被掀地乱七八糟,恐怕今夜是不能住人了。
    他的视线落在时也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傅姑娘今夜……”
    时也抿着唇,却眼巴巴的望着他。额前有几缕发丝被湿气打湿,眼睛也好似蒙上一层水汽,湿漉漉的,看得人喉咙发紧。
    孟京南剩下的话忽然不知要怎的说了,鬼使神差般的转了个弯,“不介意的话先在灶房歇着吧。”
    时也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我不会打搅你的。”
    虽话是如此,但同她一屋,孟京南是断不会躺下兀自睡去的。
    他将竹床让开一半,坐姿端正的拍拍床沿,“傅姑娘过来坐下吧。”
    时也衣衫染上湿意,坐在灶台前冷冰冰的石头台阶上正冷的抱着胳膊,听他一言想也不想的跑过去。
    刚一坐下,孟京南起了身,“屋里太潮湿,我将火升起来会好些。”
    时也便安心的裹上被褥,抱着腿坐在竹床上看他忙活。
    闲的无事,时也跟他聊起来,“不知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她可太怕这间灶房也撑不住风雨的摧残,那她和孟大哥要去桥洞里住了么?
    孟京南一边点燃稻草往灶台里丢,一边折树枝,“只要明日雨能停,我帮你修缮正屋。”
    “那可不行,万一加重你的伤势就糟了。”时也烦躁的很,手上还没攒两个钱,又要花去一笔,“还是我找人来修吧。就怕日后雨水多,要是再坏了可如何是好?”
    “不知傅姑娘想过没有,重新建两间屋子。”
    时也倒是想啊。
    这两间茅屋缝缝补补又一年,有银子她早就重建了。
    把时也的犹豫看在眼里,孟京南说:“若是傅姑娘有这个打算,我可以帮忙。”
    “再说吧。”
    既如此,孟京南不语,将柴火烧的很旺,亮堂堂映在灶房中间。
    时也烤了会儿火总算好些,放下被褥去存食物的角落找出一捧红薯。
    和孟京南并排坐着,时也把红薯放在柴火边烤着,“这是过年的时候村子里的婶子给我的,听她说很香甜。”
    拍落手上的泥土,时也问他:“孟大哥吃过烤红薯么?”
    “儿时吃过。”
    “那你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了,一准有儿时的滋味。”
    孟京南露出浅薄的一分笑,“嗯。”
    眼看今夜睡不成了,时也也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有与人闲聊,不由得有些话多。自她两年前在后山出了意外,已许久没这样的闲情逸致。
    她知孟京南话不多,更不像会主动和她聊些自己的事,大多都是她在讲话。她儿时性子比较顽劣,趣事许多,讲到乐处表情都十分生动。
    叙了很久,时也中途吃掉一个热气腾腾的香甜烤地瓜,到后面难抵挡困意,声音渐弱,安静的烤起火来。
    不知从几时起,她托着腮帮子,被火气烤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连孟京南好似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脑袋一歪,没意识的倒靠在孟京南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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