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从内间浴房里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就见祁青远推门而进,怀安公主头微微一偏,给她绞头发的紫鱼没想到怀安公主会在这时候偏头,手上的力道没减,扯得怀安公主头皮发痛,紫鱼连忙请罪。
    怀安公主心不在焉的朝紫鱼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目光紧紧盯着铜镜,注意着祁青远的一举一动,看到祁青远朝她笑了笑,径自步入内间更衣去了,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待祁青远洗去一身酒气从浴房里出来时,怀安公主的头发已经绞干了,正由两个侍女服侍着用膳,见他梳洗出来,宫人连忙行礼,一个宫嬷嬷上前行礼道:“厨房刚送来了醒酒汤,驸马爷可要用些?”
    祁青远见这宫嬷嬷不卑不亢的样子,满屋子伺候的人就她一人出声,心知她的地位不低,虚扶起她,温声道:“辛苦嬷嬷了。”
    怀安公主见自己乳娘又是招呼人拿新的碗筷,又是亲自给他呈上醒酒汤,把祁青远伺候得美美的,心里就不得劲,连面前一桌子珍馐都失去了吸引力。
    祁青远喝完半碗醒酒汤,余光瞟到怀安公主用膳的速度缓了下来,走近红木圆桌,含笑朝怀安公主道:“殿下要是用好了,我带殿下去个地方如何。”
    “现在?”怀安公主缓缓抬起头,望向祁青远,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复杂。
    “嗯,现在。”祁青远干脆的答,又吩咐宫人:“给公主拿件斗篷来,等会儿我要带公主出去一趟。”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站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齐齐看向怀安公主,不说洞房花烛夜新人该规规矩矩的留在喜房里,就说现在能在新房里伺候的人,都是怀安公主的心腹,自是只听怀安公主一个人的,她们都还没能适应祁青远这个男主子。
    还是怀安公主的乳娘出声劝道:“驸马爷,时辰不早了,奴婢们服侍您和公主歇息可好。”
    祁青远目光凌厉的扫向伺候的宫人,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红木桌上,又朝怀安公主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怀安公主用锦帕擦了擦嘴角,吩咐道:“拿斗篷来。”
    虽然她不知道祁青远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她对洞房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本就有些别扭,祁青远提出出去走一走,她也松了一口气,更何况还有几分好奇在里面。
    几个宫女本就被祁青远凌厉的目光扫得如芒在背,听到怀安公主的吩咐,忙行动起来,锦靴、斗篷,不一会儿怀安公主就装扮妥当。
    祁青远见怀安公主粉黛未施,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身前,上前两步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出门,几个宫女见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跟在后边伺候,却被力行拦住了。
    怀安公主被祁青远突然亲昵的动作懵住,晕晕乎乎的任祁青远拉着,一路好走,力勤提着两个大红灯笼,在前边领路。
    直到鼻尖传来阵阵梅香,怀安公主才回过神来,俏红了脸,从祁青远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不自在地问道:“闻这香,是梅花么。”
    祁青远见怀安公主抽回手也不恼,朝力勤微微示意,含笑道:“虽是早冬,但千潭山的梅花也已经绽放,请殿下赏玩。”
    话音一落,刚才还黑漆漆的园子灯火通明,每棵梅树下都摆了五彩琉璃灯,在烛火的照映下,梅花争相妍开。
    有的含羞待放,粉红的花苞鲜嫩可爱;有的刚刚绽放,微微绽开的花口还能看见小蜜蜂,贪婪的允吸着花粉;有的盛开许久,粉红柔嫩的花瓣惹人喜爱。红的似火、白的似玉、黄的灿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怀安公主看着眼前的美景,展开了笑颜,不自觉上前两步,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祁青远拍手鼓掌,笑道:“既是疏影斜水,那青远邀公主上船一游可好。”
    怀安公主顺着祁青远身侧看去,才看到梅林不远处有一片水坞,岸边停着一艘两头尖尖的小船,勉强能并坐两人。
    水面上飘着大大小小的河灯,有花式的,有动物形状的,一线河灯渲染成一片,映得水面通明,暗香横斜。
    见祁青远朝她伸出了手,怀安公主犹豫良久,终是把柔荑重新放回他的手中,被他牵着登上了花船。
    祁青远亲自操杆,轻轻点拨岸边,小船便悠悠荡荡顺水而动,怀安公主坐进船仓,见旁边小几上摆放的茶水糕点都是她喜欢的,心里一阵阵悸动。
    她不自觉地望向船头撑杆的祁青远,心思百转千回、复杂万分,不说他们几次意外的相遇,单是他护着她从刺客手中逃出来,怀安公主自是感激的。
    可之后祁青远的一系列做法,却让怀安公主委屈、恼恨不已,当着上千人的面,置她名节闺誉不顾,把她当成跻身的跳板石。
    又不知道使了什么计,说动了陈家和陈皇后,竟让他们同意她下嫁,还写了一封得意洋洋的挑战书送进宫,让她连出家都不能。
    她曾想了几百上千条折腾收拾他的法子,想让他后悔、想让他向她求饶、向她道歉,可却没有一条使出来。
    自定亲后,祁青远不断往宫里送东西,吃的喝的、玩的乐的,有时候是某个小胡同里的特色小吃,有时候是一本普通的山水游记,怀安公主从一开始的弃之如履,到后来的珍而藏之。
    因为祁青远送的东西不仅合她心意,还给她开了另一扇大门,通过祁青远,她看到了皇宫外的生活,她不再是关在宫墙内的鸟儿,她看到了更多更美的东西。
    怀安公主不自觉的去关注祁青远,他曾在那个黑漆漆的坑洞里亲口向她诉说过自己,可那个他却与别人口中的他大不一样。
    一边是身份低微、处境尴尬的庶长孙,一边是有勇有谋、心机颇深的神秘将军,怀安公主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而今夜,本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他却带着她游湖赏梅。满园的梅花,满池的花灯,还有手边温烫的清茶,无不让怀安公主心旌摇曳。
    听说公主府的一花一景都是他亲手设计的,她虽然只欣赏了一角,却十分合意,怀安公主低头啜了一口茶,暗想道。
    “殿下。”不知何时,船已经停了下来,祁青远站在船头,手里拿着一个莲花状的河灯,向她招手。
    怀安公主放下茶杯,起身走出船舱,接过河灯,问道:“是要本宫亲自放么?”
    祁青远点点头,搬来一个放了笔墨纸砚的小几,道:“前人放河灯,都有祈福许愿的意思,公主也可以试试。”
    怀安公主跃跃欲试,可坐到软凳上提起笔,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写些什么,见祁青远温柔地望着她,不禁询问道:“写些什么好?”
    祁青远打趣道:“今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自然该写白头偕老、恩爱绵长。”
    怀安公主满脸通红,轻碎一声,险些连笔都拿不稳,含嗔带怒道:“放肆,你,你这个,登徒子,想,想得美。”
    祁青远见怀安公主娇羞满面的样子,轻笑出声,缓缓蹲下身,握住她没捉笔的手,深情道:“我在月光下起誓,从今天开始,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我都会爱你、宠你、尊重你、保护你、忠于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么。”
    怀安公主哪里经过这样的表白,只觉得祁青远说的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她的心房,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僵直着半边身子,不知如何回应。
    说愿意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可不愿意她能说出口么?怀安公主手脚发软,脑子一片乱麻,只觉得祁青远在她脸上放了一把火,烧得她神智全无。
    “我知道,这桩婚事的开始,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祁青远清朗的声音继续传来,飘进怀安公主的耳里、心里,“但我们已经拜了天地,我也掀了你的盖头,你已经是我祁青远的妻子了。
    我之所以做这些,只是想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不管初衷如何,现在我是真心诚意的想娶你为妻,我已经向月亮起誓,你愿意同我一起组建一个家么。”
    从祁青远参与设计公主府,从他亲手布置公主府的一花一景,从他大街小巷的为怀安公主搜罗新奇玩意儿开始,祁青远就知道他想娶怀安公主不只是为了搭上荣亲王而已。
    他把他喜欢的小吃送进宫给她吃,把他见到的趣事与她分享,精心装扮他们的家,或许这还不到爱情,但祁青远心中有一个渴望,他希望能和眼前的这个姑娘,组成一个家,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第88章 花烛
    “你愿意么。”祁青远目光灼灼的望着怀安公主,把怀安公主融化。
    一股股热腾腾的暖流从脚底直冲脑门儿,怀安公主受不了被炽热包围,脱口而出:“本,我愿意。”
    可说完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根子,见祁青远眉眼含笑的样子,羞窘不已,忙抬了抬手,道:“还是,还是来写这个吧。”
    祁青远地扔掉她手中的笔,把怀安公主身子板正,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道:“新娘已经说了愿意了,那接下来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话音一落,祁青远就俯下身来,吻住怀安公主的唇。
    两唇相碰之间,怀安公主只觉得胸腔雷鸣阵阵,轰得人眩晕乏力,神志不清,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全是震惊、无措。
    全身上下敏感的神经都集中到了嘴唇上,感受到祁青远柔柔地碾过她的唇间,轻轻地勾勒她的唇形,还伸出舌尖往里挑,那温润炽热的舌尖一触到唇面,怀安公主便惊喘起来。
    “唔,”趁着这一声嘤咛,祁青远挥师前进,软而韧的舌尖扫进怀安公主唇内,卷起怀安公主的丁香小舌,与之共舞。
    两人唇齿相交,面贴面,鼻尖抵着鼻尖,额头印着额头,温柔缱绻、缠绵悱恻,等到怀安公主都快窒息了,祁青远才缓缓撤出。
    怀安公主面颊绯红,眼波迷离,双唇被祁青远吮得鲜艳欲滴,要不是祁青远扣着她的腰,她险些站立不住,整个人倚在祁青远怀里喘息不已。
    “小公主,”祁青远轻抚着怀安公主迷离朦胧的眼,轻笑道:“接吻的时候,要把眼睛闭起来,还要学着换气。”
    “轰”地一声,祁青远的戏谑犹如一道惊雷,唤回了怀安公主的理智,怀安公主暮地想起他第一次唤她小公主时的情景,还有刚才她被祁青远蛊惑说出那样羞人的话,到底意难平,从他怀里挣出来,抬起玉足,狠狠踩在祁青远脚面上。
    可怜祁大公子还在回味小公主甜美可人的唇,怀里的温香软玉没了不说,还被重重的踩了一脚,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祁青远微瞪着眼,眼里的疑惑清晰可见,刚才还好好的,她像只小猫一样偎在他怀里,任他予以予求,怎么突然就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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