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知忆感觉到七醒公子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制而松开了手,长苏随即出现在知忆的身旁,只见他捏诀念咒,把手往北一招,忽的一片白云升起,云中现出一条青龙,张鳞鼓蹠,正缠绕着七醒公子。
    “咳咳咳。”知忆猛咳了几下,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你们到底是何人?”七醒公子扭动着身体,似乎想挣脱那青龙的束缚,他想不明白会有谁冒充拂雪。
    长苏将举起的手放下,七醒身上的青龙也消失了,“我们只是想找到拂雪郡主而已。”长苏瞥了他一眼,一身黑色素服的七醒公子上衣松松垮垮,宽厚的胸膛上有一道玫瑰花形的伤疤,十分引人注目,“这是为她受的伤吧?”
    七醒眼睛里蓄满了悲伤,飘着一层云雾,似乎在想起当时受伤的场景,“你们找拂雪找错地方了吧,她现在已是妖王的妃子。”那声音里含着心痛,不舍,依恋,听起来很是悲怆。
    “你还不知道拂雪郡主已经失踪了么?她在大婚那日不见了。”为了确认心中的疑问,知忆问道。
    他怔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怎么可能?”他十分了解她,她若认准应允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
    “我们以为她回来找你了。”长苏道。
    “我们约好了此生不会再见。”七醒公子的眸子里乌云密布,显然拂雪郡主心怀百妖而弃他所去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他。
    “既然她没有找你,我怀疑她有可能遭遇了不测,或者被别人设计了。”知忆说着心中的想法,当然,这是最糟糕的境况。
    恐惧一下子爬上了七醒的脸庞,他想起那次为助自己脱身,拂雪不惜将刀剑刺进自己的胸膛来要挟东荒王放了他,后来听说拂雪昏迷了七天七夜不醒,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他要失去她了,那种心如刀绞生不如死的感觉一想起来就会挥之不去。
    “拂雪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我想其中定是有人作梗。在东荒她从未与人有过过节,如果怀疑那定是妖宫里的人做了手脚。”
    七醒公子一字一顿地分析着,最大的嫌疑便是妖宫里的人。
    为了更方便寻找拂雪,七醒公子便与知忆一起装作长苏的书童回到了妖宫,偌大的妖宫里红布大喜花与红布条子还没有拆掉,窗户上的双囍大字紧紧地粘在上面,似乎在说这里不久前有过一场婚礼,但这些都是一把把刀子刺痛着七醒的心。
    若是她那时没有放开自己的手,现在想必十分欢喜吧?他眸里星光暗沉,恍若周围皆失了颜色。
    “参见如夫人。”今日的如夫人着了一身粉色烟纱凤尾长裙,正姿态婀娜地从廊桥那头向他们缓缓走来,廊桥旁边的侍妖连忙行礼。
    长苏一行人正要拐道往旁边的宫殿去,却被如夫人叫住了,“拜见三殿下。”
    “夫人多礼了。”
    长苏折回脚步走到她跟前,知忆和七醒公子跟在他的身后,对于这个如夫人他们实在没有多少的好感。
    弯弯曲曲的廊桥呈一个“之”字形,两旁种满了不夜花,桥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各色鱼儿在其中怡然自乐,听说,这里一到晚上不夜花便会像繁星一样璀璨,倒映在清溪中熠熠生辉。五彩缤纷吐艳华,万盏明灯齐点烛。
    “敢问这位敛财兄弟,拂雪郡主之事差得如何了?”她将视线移向知忆,似乎十分关心这件事。
    知忆摇了摇头,脸上显得有些疲倦和沮丧,“回夫人,小妖并未查到蛛丝马迹。”
    听闻她这么说,如夫人的脸上却展出了一抹笑容,“也是,拂雪郡主之事让你来查也是为难你了。”她从他们身边走过,身上散发着一股很浓郁的香味,甚至还有几分呛鼻。
    七醒瞥了她一眼,却看到从她身上掉下来一张绣了鸢尾花的方帕,鸢尾花作为东荒的信仰象征,一般只有皇亲贵族才能佩戴鸢尾,她怎么会有?莫非她与拂雪的失踪有关?
    趁她还没将它捡起来,七醒一个箭步上前将它握在手里,“夫人,请等一等!”
    如夫人回头看到他手中的方帕,顿时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伸手去拿七醒手中的帕子,无奈七醒却紧紧不放,“敢问夫人,这块来自东荒皇室的帕子你从何得来?”
    知忆和长苏皆是一惊。
    见被人识破,如夫人倒也不隐瞒,干脆爽快地回道:“这不过是我在后院中捡到的。”
    按着如夫人的说辞,他们很快就来到后院中捡到手帕的地方,见到那一片翠绿的草地之上确实有一串脚印,“难道雪儿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七醒疑惑地望着地上的脚印,又看向那三丈高的围墙。
    长苏蹲下身来用手指丈量着那一串脚印,越量着他的眉头越紧蹙,“如夫人在说谎,拂雪郡主或许根本就没来过这里。”
    “你从何知晓她在说谎?”知忆不解地看向长苏。
    长苏指着那些脚印说,头头是道分析着,“你们看,这些脚印如此清晰可见,显然是昨日或者今日内踩上去的,而拂雪郡主五日前就失踪了,就算真从这里逃走,脚印恐怕早就没有了。”
    “那如夫人为何将我们引到这里?”七醒公子皱了皱眉,也一同蹲在了长苏身旁。
    “或许她在掩盖什么,故意让我们以为拂雪郡主是自己逃走的。”长苏拾起地上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圆圈里写着“雪”字,代表着拂雪郡主,接着在圆圈的外边又画了一条直线,“她想让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远。”
    知忆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朝着如夫人寝宫的方向说道:“那这么说如夫人就是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了,我们赶紧将她缉拿归案。”眼看案情的迷雾渐渐散去,凶手浮出水面,她怎么能就这样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邀功机会,于是,她抬起脚急促地走到了后院的门口处,回头却发现长苏和七醒公子纹丝不动。
    她焦急地又跑回他们身旁,生气地指着七醒公子,“七醒公子,现已说明拂雪郡主失踪一事与如夫人有关,你怎么不同我前去将她给擒了?你说你心中有她,也不过如此嘛。”
    “我……”七醒公子刚欲开口,长苏的呵斥声便又传进了她的耳中,“你这小妖,性子怎么还是如此浮躁莽撞?你说如夫人与拂雪失踪有关,你可有证据?”
    这,知忆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不是你说如夫人与拂雪失踪有关的吗?”
    长苏摇了摇头,又望着她叹了口气,这小妖的脑袋真是听风就是雨啊,“你这小妖视本神之言为金科玉律,甚感欣慰,但在这些事情上面还是证据为先。”
    这回轮到知忆摇头了,呸,把他的话当金科玉律,当成耳旁风还差不多。
    “那我们该当如何?”知忆问道。
    “雁过有痕,风过水皱,只要是她所为,定会有留下蛛丝马迹。我有一个计划,敛财你去跟踪如夫人,看看她有没有行踪可疑。七醒,你且将妖宫内所有人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人对拂雪怀有恨意的。”长苏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唯独没有说自己要作何。
    “那你呢?”知忆一听到叫自己去跟踪如夫人,心里莫名地打起了鼓,又听到这安排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想了一会儿,原来这厮没给自己安排事情。
    长苏将手中的枯枝一掷,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手,试图掸掉手上的尘染,一边露出一抹罕见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本神自然是坐收渔翁之利,静待你们的好消息。”他心中已有了打算,但事关重大,他须得慎之又慎。
    “殿下,您也太会坐享其成了吧?”
    “怎的,若你不愿,本神回天宫便是。”
    “……”
    知忆顿时无语,又来这招,除了整日威胁别人,还真没别的招数了。若不是念及还需要借助他之力来查案,她恨不能将眼前之人一脚踹飞。
    入夜后,妖界果然灯火通明,盛开的不夜花洒出来的星辉弥漫在四周,更似萤火点点,知忆跟了如夫人一天,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身为妖宫妃子的生活枯燥得很,除了每日必须得向妖后请安,还得练琴棋书画,歌舞女红,如夫人练了一日,她就在暗处等了一日,着实无趣得很。
    好不容易到了夜晚,心想着终于可以回去歇着之时,如夫人却鬼鬼祟祟地从寝宫里往另外一处宫殿走去。知忆打了个哈欠,连忙收起眼底的困意,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却见如夫人推开了其中一扇门,便小心谨慎地关上了门。
    知忆凑近来一看,虽听不得他们说了什么,却被眼前所见一惊,如夫人竟然与一男子拉拉扯扯,那男子眉清目秀,白皙似雪,那一点绛唇如蟠桃般娇红,虽说秀气了些,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知忆连忙拿出琥珀珠将眼前的景象记了下来,这是怕她记不住特意给她记东西的,只要到时再将它拿出来一看,便再能重现所记景象。知忆一边记着,一边心里激动得很,这难道就是如戏折子里所言的天黑会老相好?若是长苏看到这般景象,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想到那厮的脸上青红交接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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