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雨萧被贬谪,知忆被君言又带回了悬圃山。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那日西菱筝与迎阳对玉雨萧的深情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她想了很久,始终不明白那是什么。玉雨萧的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浪。
    刚开始时君言还怕她伤心,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玉雨萧这个名字,后来才知道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日,知忆打扫完内院之后,提着扫帚想去清扫经阁,刚抬起手想推门,长苏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太真夫人,此番我到悬圃山来,是有一事相求。”
    “殿下,不妨直说。”
    知忆伸出手指蘸了蘸口水,轻轻捅破窗户纸,脸贴在上边朝里看,只见长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真夫人,求您将知忆赐婚与我。”他眉眼皱了皱,脸上忧愁之色不减。自那日花微雨宫一别,思念如马,从未停蹄。
    太真夫人赶忙将他扶了起来,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凝视着长苏,半晌才开口道:“阿知乃荒野小妖,与殿下云泥之别,实不敢高攀,再者,殿下已是有婚配之人,怎可如此恣意妄为?”她不肯亦不愿让知忆受妾室之苦。
    “殿下,放下她吧,让她一心向道一心向佛不好吗?你与云汐仙子才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阿知这小狐狸万万不敢高攀。”
    长苏的眉头未曾舒展过,紧握的拳头指骨凸起,微微颤抖着,他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那您为何将她许配给玉雨萧?你可知玉雨萧与离枯暗中勾结,魅惑冥界西菱筝私放赤焰兽,差些就将她推入火坑之中。”若是那日他不来,不去阻止,等到玉雨萧被声讨之日,她又置于何地?
    太真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回忆起玉雨萧向她求亲知忆的那日情景,“那日阿知在我面前说欢喜于他,又见玉雨萧谦谦君子,想必待阿知不会太差,是以我才应了这门亲事。不过,也正是这回教训,我不会再把阿知交给谁,她的路只能由她自己走,她想要的她只能自己搏取,不会再靠这些虚无缥缈的关系来走捷径。”
    “若我要强娶知忆又如何?”想起西菱筝与玉雨萧,还有孟婆与白湛之事,他一时乱了神智,若是在生死来临之际,她会不会说一句爱自己。
    “那就从小神的尸体上踏过去吧。”太真夫人一拂袖,经阁的大门便敞开了,“殿下,请回吧。”
    长苏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经阁,脸上神色凄然,在门口处对上知忆的双眸,“小妖,我们此生有缘无分,往后真的不会再见了。”他匆匆一瞥便离开了。
    “阿知,进来。”原来太真夫人早已发现了在门口的知忆。
    知忆放下手中的扫帚,迈步进来,“师父有何吩咐?”
    “你可会怨为师没有答应殿下的请求?”她眸中幽深,倒映着知忆的身影。
    知忆摇了摇头,对于前面长苏对自己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虽有些许触动,但也不知他为何这样,今日他来向太真夫人求亲,十分出乎她的意料,却也让她欣喜不来,毕竟,上一次与玉雨萧成亲未成,自己已经成了悬圃山的笑柄了,再加上如果要日夜面对那个飞扬跋扈的云汐,她着实不愿,还不如当个野狐狸自在呢。
    “如此,便好。阿知,你下去吧。”
    微风从门外吹入,吹得珠帘叮当作响,吹起知忆的衣袂与发丝,她在冷风中颤了颤,便福身退了出去。
    悬圃山上琅玕树花开正盛,枝叶花皆为玉生成,微风吹起,枝叶相击,所发之声,清新悦耳。山脚下有一条弱水河流过,阻隔了悬圃山与外界。河畔边长满了迷迭草,它们伸展了透明的嫩绿色的身体,开出紫色银铃般的花儿,同时散发出一种令人愉悦的香味,难过伤心的人来此一闻花香,即刻可治愈。
    在花丛中,有两人茕茕孑立,立于黄昏之中。
    “云汐仙子,不知找小仙来有何事?”一身白衣的弱水弯了弯腰行礼,对于云汐,她先前只在天宫之上有过几面之缘,除此,并无太多交涉。
    云汐的粉色烟纱裙在暖黄色的光中,增添了几分温和,她嘴角微微上扬,似漫不经意一般,“弱水,你我何须这么生分。前些日子我在天宫碰见了太真夫人,稍微提了一句你与君言结亲之事,太真夫人正要答应之际,你那君言师兄却说他喜欢的是那只小狐狸,不肯与你结亲……”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弱水的神色,见她面露不悦,又继续道:“我也想不明白,论才智,相貌,弱水你样样都在她之上。”如此添油加醋一番,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关于向太真夫人提起弱水与君言之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天君寿宴上知忆恢复女身,又见长苏那般护着她,云汐心里的愠气就更多了,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拔她便难受得很。
    “云汐仙子,可有法子除掉她?”弱水双眼通红,只要添些星火,便可燎原。
    云汐瞥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之后凑到了弱水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而后两人便分开了。
    两日后,弱水按照约定来到山脚下。太真夫人刚从他处回悬圃山,路过山脚时发现“长苏”与弱水站在弱水河边,正议论着什么。她凑上前一看,刚想开口就被他们发现了。
    弱水神色略有慌张,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云汐幻作长苏的模样,与太真夫人寒暄着。
    太真夫人眯着眼,似乎觉察到了眼前的不对劲,“你不是殿下,你究竟是谁?”说话间她画出一个八卦阵,朝云汐打去。
    云汐身子一偏,那八卦阵便落在了身后的琅玕树上,琅玕树瞬间化为灰烟。
    “弱水,他究竟是谁?”太真夫人质问身后的愣在那的弱水。
    弱水怕事情败露,不停地在原地发抖,“师父,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慢慢靠近太真夫人,太真夫人敏锐的目光将她打得原形毕露,“弱水,你若不肯交代,那就别怪为师不顾念师徒之情。”
    “师父,弱水真的不知,不知……”她不停摇着头,神色凄迷。
    云汐趁太真夫人质问弱水之时,一掌打中太真夫人的胸口,太真夫人一时重心不稳,口吐鲜血倒了下去,同时扯下了云汐腰带间的玉佩,握在手中。
    弱水见状,吓得脸色惨白,呜呜哭咽着,“师父,师父。”她将太真夫人搂在怀中,不停摇晃着,试图让她清醒些,她答应与云汐联手,可从没想过要取太真夫人的性命。
    知忆这时刚下到山脚,手中正攥着长苏约她的那张纸条,她不知那张字条乃是云汐伪造的。她的眼前却看到太真夫人身受重伤,而长苏站于一旁,欲对太真夫人再次动手。
    她顾不得其他,冲上去抱住了太真夫人,“师父,师父。”但太真夫人已没有了声息,身体正在慢慢消散。知忆悲痛欲绝地望向眼前的“长苏”,“为什么?”
    “长苏”嘴角上扬,“她既不如我所愿,我杀她又何妨?”她弯腰捏起知忆的下巴,“今日,我不光要杀她,还要杀了你。”说话间她变幻出一根长鞭,欲朝知忆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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