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苦笑几声,神色凄然,“殿下,你说我杀了太真夫人有何凭证?况且我与太真夫人向来无纠葛。若你偏信这小仙的一面之词,云汐也无话可说。”
    众人觉得如此甚是不妥,向来事情真相要讲究的是人证和物证,不禁议论了起来。
    “那你手上的疤痕如何解释?”长苏敛眉,丹凤眼中多了几分尖利之色,“天元五百一十九年一月十五日,你在何处做何事?可有人为你证明?”
    看来云汐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向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他微瞥向齐光,示意他按计划进行。
    云汐脸上的愁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呵呵,这疤痕你忘了怎么来的吗?”
    她从未有过像此刻的无助,神色迷离,数万年前与他并肩作战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她将袖子卷了起来,一块巴掌大的鲜红疤痕映入众人的眼中,“数万年前,天魔大战,你初任战神之位,为了巩固你的威严,你不惜独自一人去征战。那时我们已有婚约,我知晓后自然不能让你一人去承受,可当我来到时,你已伤重不醒,我只好一人去应对奄奄一息的魔帝,可终还是让他逃脱了,我负了伤拼尽全力将你带回天界,这些你忘了我可没忘!”
    她越说越激动,曾经她以为他会和她在一起,一起携手统一五界,可如今他连她的付出都忘得一干二净。
    “手上的这道疤便是那时所留,呵,殿下贵人多忘事,云汐不会怪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是难过不已,作为龙岿山的二当家,众仙口中人人称赞的未来天妃,她不允许自己这般狼狈,即使打掉了牙齿也要咽到肚子里去。在人前要时刻保持着天妃该有的风范与气度,纵使心在哭泣,也要笑颜逐开。
    “云汐,你为我所作所为,我都铭记于心,然则,这不是成为包庇你的借口。”他抓起云汐如藕般的手臂,那道疤痕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道疤是数万年前所受不假,可在这旧伤之上还有一道新疤。”
    众人瞪大了双眼,仔细瞧着那巴掌大的疤痕之上的痕迹,暗褐色的旧疤痕上凹凸不平,弯曲如沟壑,在其中间处是新结了痂的痕路,泛着些许嫩红。
    那些年云汐待他的好,长苏都一一看在眼里,不敢有忘,他试过说服自己努力去爱上云汐,可不爱终究是不爱,再怎么勉强都是徒劳。只好想尽心思毁了这一桩姻缘,这样于她于自己都是皆大欢喜。
    他亦数次向云汐表明过他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可云汐就像一支开弓飞离的箭,始终不肯回头。
    他视她为亲妹妹,为了弥补她,也为了减轻自己的歉疚,他向天君帝后请求赐予云汐天族公主的待遇,因此她才能入住天宫的鸢飞殿,才能终日在天界逗留。
    但云汐对她的好意一再误解,误以为他对她一番深情缱绻,误以为他待她好是出于喜欢。但是她如今才从梦中幡然醒悟,原来,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云汐将头上的凤冠狠狠地掷在地上,冠上的玉石因撞击而碎裂,发出促断的声音,晶莹剔透的珠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弹起和四处滚动。
    “包庇?真是好笑,我云汐何错之有?如果爱你都有错,那世间有什么是对的。”她声嘶力竭地喊着,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起来。
    “这道疤上是添了新伤,不过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一时灼伤的。如果这也能说成是我谋害太真夫人的证据,殿下也未免牵强了些。”
    坐席上的青幺姬微微凝眸,一席红衣艳丽如红牡丹,迎风盛开而不失娇媚。她与云汐相见不过数次,对她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你若不承认,我自有他法。”长苏的话音刚落,齐光就领着辛夷进了九霄云殿。
    “你不光谋害太真夫人,还在我身旁安插了眼线,这你又如何解释?”他步步紧逼,不肯放过一丝的可能。
    云汐看到辛夷时愤怒的面庞换成了惊诧和难以置信,这一枚她精心部下的棋子,怎么可能会被揪出来?
    她的瞳孔中映着他们,恍惚中他们个个都在控诉着她,她忽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似被讨命的冤鬼缠上了一般。
    “云汐仙子,辛夷无能,未能按你之命达到目的。”辛夷跪在地上,声音嘤嘤地说着,似乎在啜泣,似乎在歉疚。
    众人更加吃惊地看着云汐,云汐本想扬起的手却僵在了腰间,她不能自乱阵脚,视线冷冷掠过辛夷又望向长苏,“殿下,怎知这仙娥不是你指使来诬陷我的?”
    “云汐仙子,即使辛夷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您也不能就这样抛弃辛夷啊。”见云汐装作不认识她一般,辛夷微微一顿,成串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
    长苏蹲下身来到辛夷身侧,示意她将掌心翻转过来,在她的掌心出烙有一个“云”字,天界的人对这一标志再熟悉不过,这是龙岿山仙娥所有的象征。
    不仅天君和帝后,在场的其他人皆觉得不可思议,这龙岿山的爪子着实伸得太长了些。
    “云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帝后凝气屏神,久久地望着她,眼中复杂的神色交替出现。
    这一场她作为幕后推手的联姻,若是就这样被摧毁,她之前为长苏铺下的心血都将化为灰烬。故而,云汐的解释她还想听上一听,看看还有无回转的余地。
    “我,我……这仙婢我并不识得,纵然她与我龙岿山有关,但云汐确实不知其中缘由。”云汐狡辩着,做最后一丝挣扎。
    云汐这般措辞,坐在一旁的云楼霎时脸色暗沉了下来,他剑眉一敛,将紧握的酒杯缓缓松开,恭敬地从席间走到殿中跪了下去,为了不牵连整个龙岿山,他只能这么做,“天君帝后,舍妹云汐少不经事,执念太深,难免误入歧途,给殿下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实有不该。为了不伤龙岿山与天界的和气,云楼在此愿献出龙岿山的大权。”
    有时候,明哲保身亦为最好的抉择。
    在座众人又是一惊,传说龙岿山云氏兄妹情深,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云楼此话一出,离枯的神色怔住了须臾,一抹担忧之色闪过,原来长苏的目的在于此。随即又神态自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看来,与天宫未来储君的真正较量要开始了,他拿起面前的酒酿,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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