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芬出阁的日子定在来年的二月初九,主子要嫁人,如澜和银杏的事儿也多了起来,那些为婆家人准备的见面礼是不用她们操心了,二少奶奶一早就打点好,全是绣坊里出的上品。
    她们要做的事就是帮二小姐整理她的闺中用品,有些要带过去的便收拾装箱子,那些没用的二小姐就赏给她们或者丢弃,二小姐在府里二十几年,虽说她平日不爱装扮,但用的东西却不少。
    如澜和银杏就这样整日忙忙碌碌,转眼间春节也过了,一晃又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天所有待嫁闺中的女子都能够出去逛灯会猜灯谜,这是向众人展示自己的风华相貌的好时机。
    平时这些小姐们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养在深闺相貌如何无人知道,若此时能让哪个的青年才俊相中,派人上门提亲也是一桩美事。只是二小姐生性冷淡,对这些事从不上心,而且又许了人家,如澜她们是想跟着出去逛逛也没那个机会。
    晚饭过后,高慧芬照旧在屋里看书,银杏和如澜便坐在屋檐的台阶上等着看燃放焰火。没坐多久便有一行人打着灯笼从院门外走来,为首的雍容华贵,身穿紫色对襟上袄,金线滚边,身段玲珑的丁香在旁边小心搀扶,此人正是高老爷的原配夫人李氏。
    走在李氏身后的那位珠翠满头,环佩叮当,一身杏红裙子绣满妖娆的芙蓉,脸上涂红抹绿,眉眼含春,府里能有如此相貌敢如此装扮的,除了三姨太沈依梦没有第二人。
    银杏机灵地迎上前见礼,如澜则转身入屋去告知高慧芬,高慧芬便让如澜去准备茶点招待太太们。如澜捧着茶点回到二小姐房中时,三姨太正用她那唱惯青衣的尖细嗓音说话“就是看林家离得远不知你做的那些丑事,才敢让你嫁过去,你自己什么东西可要有自知之明。”
    高慧芬一听,怒道:“我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戏子,脱了那戏服你就能高贵了?”
    沈依梦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音调越发高了“高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偷人?那天你身子也不知给多少男人瞧见,这要在外头早让你沉湖、让你骑木驴了,淫妇!”
    “够了!”李氏忍无可忍“都给我闭嘴。”
    她转向三姨太严厉地说:“依梦,这件事老爷已经严禁大家谈论,下人都知道忌讳,你为何还要提起?”
    “姐姐,我……”
    “慧芬娘走得早,是我疏于教导。”李氏根本不给沈依梦说话的机会:“你若再羞辱她就是不给我脸面。她在府里怎样都好,出来高家大门一样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二小姐一定会以完璧之身出嫁的。”
    “可是姐姐……”
    “以后我若在府里听到谁说二小姐偷人,就把她的舌头给拔了,你也一样!”
    沈依梦脸色异常难看,可又不敢顶驳,只好连声认错。李氏又转头数落高慧芬:“你也是,依梦是你爹的姨太太,与你娘同个辈分,亏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也不知礼数。”
    高慧芬听了也不言语,咬着嘴唇低下头,眼里泪花闪动。
    丁香一看气氛弄僵,忙对着门边的如澜招手说:“如澜,太太都口渴了,快上茶吧!”
    如澜给李氏上了茶,又捧着茶走到沈依梦跟前,沈依梦却不接茶,一双媚眼在如澜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突然轻笑起来,转头对李氏说:“姐姐,你看这丫头长得多俊呀!不如就让她给慧芬陪嫁吧!”
    “哦!我看看。”李氏也转头端详如澜,脸色慢慢柔和:“真是好模样!过去林家那边也不丢咱们高家的脸。”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依梦一扫刚才的不悦,脸上堆满笑,可是如澜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凶狠。
    沈依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如澜的终身,陪嫁过去就不再是高家的丫头,以后也不能见到高天赐了,看来三姨太的眼中钉不单是高慧芬,还有她乔如澜,沈依梦可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她儿子的前程。
    二月初九,高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后花园里搭起了戏台子正演着《西厢记》,台上演得全神投入,台下看得如痴如醉。高慧芬一身大红喜服,在如澜的搀扶下穿过院门,慢慢走到前厅拜别老爷和夫人。作为陪嫁丫头,如澜今天也是一身红色衣裳,鬓边斜斜插着一朵粉色绢花,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礼乐奏响,红绸飘动,随着一声响亮的“起轿!”,二小姐的喜轿在轿夫的吆喝声中慢慢抬起。如澜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转身寻找,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只见高天赐站在高家朱红大门前,一脸伤感,满眼失落。
    三少爷,我们有缘相识,却无缘相守,请你忘了我吧!如澜毅然转身一路小跑追上喜轿,手扶轿沿随着迎亲的队伍慢慢向前走去。
    四月初的雨迷迷蒙蒙但冰凉刺骨,如澜垂头跪在高慧芬房前,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身上渗入胸衣,身上已湿了一半。寒意一阵阵袭来,嘴唇冷得发青,如澜禁不住哆嗦起来。
    高慧芬有身孕已经一个多月,害喜很厉害,吃什么就吐什么,脾气也变得刁钻。一点小小事都足于让她生气半天,如澜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伺候着,生怕稍不慎就遭到责罚。
    早上高慧芬想吃豆花,于是让如澜去叫厨房做,如澜新到林家不久和那些厨子并不熟,厨房的仆人待人又冷淡,她到了厨房半天都没人搭理。
    高慧芬嘴馋受不住等,好一会没见如澜回来早鼓了一肚子气,等如澜把豆花拿到跟前时,她吃了两口又觉不对口味,那脾气就发作起来,不但砸烂碗还罚到外面到外头去跪着。
    如澜透过蒙蒙细雨望向前面的房间,里头毫无动静,想必高慧芬又睡下了。二小姐自从有了身子就这样,除了发火就是躺在床上。因为她怀的是林家的长孙,有了子嗣身份也更加矜贵,林老太太还准许高慧芬不必每天前去请安。
    望着那还是装饰喜庆的屋子,如澜不由想起高慧芬洞房那天的情景。出阁的头一天晚上,李氏身边的丁香和一个老妈子来到高慧芬的房中,老妈子以教导二小姐闺房之事为由把如澜和银杏赶出来。也不知她们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如澜后来进时给高慧芬铺床时竟见她面色比平常多了一些喜气。
    新姑爷进入洞房之后如澜就一直担心,万一林家发现高慧芬早已失身,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那姑爷可是过来人,一夜春宵后肯定会发现二小姐不是完璧的。她是一夜提心吊胆不敢入睡,耳朵时时注意着新房的动静,可是第二天却惊奇地发现新房的屋檐下挂着一块白布,那上面赫然染着一片代表新娘子贞洁的落红。
    如澜不知道高慧芬怎么瞒过新姑爷,她只记得第二天高慧芬跟着姑爷去给林家的长辈奉茶时满面春风,眼底眉梢都是笑意,难怪高夫人会说二小姐是以完璧之身出嫁,这招瞒天过海使得真好!
    苦笑一声,如澜心想:那是主子的事,何时轮到自己这个下人担心呢?便收回思绪挪了挪已经发麻膝盖,强忍着身上的冰凉。有这时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不一会姑爷林永良的身影就出现在如澜的视线中。
    不知为何,林永良给如澜的感觉很不舒服,每次他的眼神从如澜身上扫过时,如澜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平时她都尽量避免与林永良独处。
    此刻看到林永良走来,如澜忙垂下眼睑紧盯着膝盖前方的地面,只希望他快些走过。岂料脚步声竟然在如澜前头的屋檐停下,林永良沙沙的声音传来:“如澜,慧芬又罚你了?”
    “是奴婢做错,该罚。”如澜没有抬头。
    “这慧芬也是,要罚也不该让你在外头跪着嘛!这种天气淋雨会得伤寒的,你进来!快进来!回头我给你求情去。”
    如澜本来不想理会林永良,可她实在是太冷了,况且林永良也算是她半个主子,主子都发话了她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当下爬起身走到屋檐下向林永良道谢。
    许久不见林永良出声,如澜疑惑地抬起头,刚好瞧见林永良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如澜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她的衣服被淋湿紧紧贴在身上,把两个乳房的形状全部显露,特别是乳尖那地方,顶着那布料呼之欲出。
    被人瞧见隐私部位,如澜本能地双手抱臂遮掩胸前。也许她的动作过于明显,林永良收起脸上的猥琐悻悻地说:“都淋成这样了还不快去换衣服。”
    如澜像得了敕令,转身就跑,回到房间才觉得心在砰砰直跳,刚才的林永良让她想起看见肉骨头的野狗,一脸垂涎、贪婪和龌龊。如澜甩甩头想挥去脑中的画面,又麻利地解开湿漉漉的头发用麻布擦拭干净后重新扎起。
    身上的衣服必须换下,小心地褪下裙子从床头拿起干净的里裤换上,看见自己雪白的大腿时她忽感到羞赫,虽然那是自己的身子但她却不敢直视。她可从没试过大白天脱光衣服,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会觉得别扭。
    咬咬牙,慢慢解开上袄的盘扣,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身子:双腿修长,腰肢纤细,乳房小巧玲珑 且坚挺,那一身肌肤凝白如玉,光滑如脂。虽然才十五岁,但她的美丽已经足够魅惑任何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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