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年他才十八
    你也正值美好年华
    每当谈及青梅竹马
    人们总说他俩
    那年村头的树下
    你苦苦地张望
    姗姗来迟的他
    送你一枝含苞的花
    你说要穿红色的旗袍
    点一盏不灭的烛光
    他说要种春天的麦芽
    喝杯秋天的酒啊
    话音还在风中飘荡
    他已去了遥远的北方
    繁华城市的繁华
    让人迷失了方向
    春天的麦芽酿成秋天的酒啊
    摇曳的烛光闪烁他的脸庞
    喝下这杯微醺的陈酿
    睡梦中你披上那件红色旗袍
    别让眼泪晕花了妆
    美丽的新娘
    他为你采摘的鲜花
    是最独特的嫁妆
    谁为他脱下体面西装
    异乡的游子啊
    爬上树梢的月亮
    是否还在他心上今天先只来第一章以后没意外情况应该是日更傍晚约[haha]
    ch.1
    汀兰在十八岁时,做了一件自认为十分重大的决定——放弃继续喜欢阿宁。
    之所以称之为“自认为”,无非是这场暗恋太私密了,私密到连汀兰最亲密的朋友牵牛也不知道。不仅牵牛,父母、镇子上爱传闲话的阿婆、榕堂中学的同学们,没有一个嗅出其中异样。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阿宁和青栀。
    正当汀兰抱膝坐在榕树下时,母亲端着酒坛路过——父亲多年前搬运酒坛摔倒后的腰伤近来愈发严重,终是不再负责此事,改由母亲接管。
    “你瞧你又发什么呆!高考完闲下和同学们约着去玩玩不好么”
    汀兰这才回过神,忙上前帮母亲抬过酒坛:“晓得啦!明天毕业典礼不是去玩么?我才没发呆,在这等阿宁呢”
    从十五岁步入榕堂中学,汀兰便自动省去了阿宁后面曾经跟着的“哥”字,美其名曰该喊学名了。但镇子里大人不知道的是,有个女孩子代替了汀兰,每天都能毫无顾忌甜甜的喊出那句“阿宁哥”。
    “阿宁这孩子啊,上北大总是妥了,也不知你…”
    “妈别担心,北京太远我还不愿意去咧!咱边上什么复旦、中山不也是出类拔萃的?”
    “哎呦呦,那也是坐几个时辰火车才到的大城市啊。可惜你青梅竹马两个,偏生在这小镇。唉,酿酒能有什么出息”
    汀兰不再说话,任凭母亲自怨自艾。把酒抬回家交与父亲装瓶后,汀兰便又坐在了村头的榕树下。偶尔有经过的阿婆,她便乖巧的打个招呼。她们也不细问,都知道是等阿宁仔呢嘛,他俩不就这般从小等到大的!不过怎么没闲话?嗐,兄妹两个哪来爱情可言!ch.2
    眼瞧着太阳渐渐西去,晚霞晕染山峦,还是不见阿宁的影子。汀兰也不恼,准是帮家里运酒在路上耽搁了,只是撑着头苦苦张望。
    忽的听见身后树杈掉落,发出噗噜噜的声响,汀兰忙回过头。只见一个文弱清秀的青年一闪身从树后出来,略抱歉的扶了扶眼镜,手上攥着一把兰花:“我来迟了”
    汀兰倒没注意他手上拿的什么,一仰脖便笑出了声:“阿宁,你铰流海了!”
    阿宁皱皱眉坐在她旁边,又捋一回流海,终于忍不住问:“喂,有那么好笑么”
    汀兰咯咯咯地拼命点头。这一直是寸头的呆瓜理了城里的发型可真不习惯。
    “可是,青栀说这样好看的…”
    让阿宁措手不及的是,这句话竟比自己皱眉百次还管用,使得汀兰一下子住了笑。他拼命想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陪着汀兰一起沉默,一低头便看到了手里的兰花。
    “喏,算我赔罪”
    汀兰接了,是株含苞的花,还散发着淡淡清香。这是他们从小的规矩,谁迟了是要采花赔罪的。阿宁很少迟到,汀兰收到的花也不多,所以每一株她都特特的做成标本压在抽屉最底层。不过今天她的冷漠却不是强压下兴奋的伪装,而是真不在乎了。冥冥之中,她总觉的阿宁迟到和青栀扯不开联系。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收回来,她又能以什么身份问这些话呢?
    ch.3
    “考什么大学想好了吗?”最终还是阿宁先打破了沉寂,“我看你的分拼一拼北大有可能”
    汀兰摇头:“我不想去北京,还不如安稳的待在周边城市”
    “为什么?念这么多年书还窝着酿酒?不如去大城市闯闯。你怕考不上北大吧?没关系,还有差一些的…”
    阿宁滔滔不绝帮她规划着,汀兰深知这是为她好,可还是冷冷的打断了他:“上海不是大城市吗?你想去首都大家就都依了你?”
    “你想,青栀、釉子、玖玫、我,都是要考到北京的,咱们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难不成你真和牵牛牵一辈子牛?”
    汀兰使劲咬着嘴唇不让泪涌出来,又是青栀。牵牛学习不好,念完高中已是不易,汀兰明白,不和他们同路,前路则必然孤身一人。
    “为什么,去北京一定叫上我?”
    “哥有义务照顾妹妹”阿宁迎着落日眯起眼,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汀兰别扭的躲着。阿宁似乎也发现他们的关系不复以往,讪讪的收了手,只望着她手里的花苞没话找话:“盛夏天怪热的,花都等秋天才绽放咧!”
    汀兰也笑:“是啊,秋天不但有花看,还有酒喝”
    “嗯,我只爱咱镇上的秋酿,春天种芽,秋天尝酒,到时候交杯酒我都要用这个”
    汀兰装作毫不介意,揶揄地说:“这么着急娶青栀?”
    阿宁急的连连摆手,自悔失言又惊被他人晓了心事,不由闹了个大红脸。汀兰见他面露窘迫,心下早凉了半截,当即装作闻所未闻。
    “要是我结婚,一定要穿正红的旗袍,点一盏烛光让它燃到天明,永不熄灭”ch.4
    汀兰终于盼到了重回榕棠中学的那天。深处繁华的上海,一切似乎都能另她迷失方向,只好拼命回忆自己过去的十八个年华,以打发深夜里汩汩涌出的泪珠。汀兰对着门卫大爷笑的有些不自然,仅仅是教师节看老师可不值得她挤了几个时辰火车又特意回家换成校服。
    班主任骄傲的形容了考到北京的那波人集体回来时浩大的阵仗。汀兰沉默的听着,不时点点头。那个黄昏在树下的话音似乎还飘荡在风中,可人已北上,只得思君不见君。
    末了老师略带些遗憾:“可想你们啊,这群没良心的,一个两个考那么远,想谁都见不着”
    “那,阿宁和青栀一起,前几天就回来过了?”
    “对啊,还有玖玫釉子他们”班主任胖胖的圆脸上显出温和的笑,“阿宁这小子,当我不知道他早恋呢,还回来炫耀”
    汀兰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像浸在柠檬水里,又酸又涩。原本听到是四人一起来而稍有的安慰在听见“炫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你有心啊,还收着老款校服呢”
    “就是一直没扔而已”汀兰笑的很开朗。
    没人知道校服背面的故事。那里清清楚楚写着“青栀?阿宁”。ch.5
    “妈,我回来了”汀兰推开咯吱响的木门,新板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汀兰啊,快来”母亲喜盈盈的招呼着,“快把校服脱了,来吃饭”
    汀兰褪下灰色外套,小心的挂在衣柜里,坐下昂首就是一杯酒下肚。母亲没觉得奇怪,本来秋天就是尝秋酿的日子嘛。只是慈爱的看着她,嘴里絮絮说着前几日买菜短了几两,隔壁大婶患病,阿宁牵着个陌生姑娘回来...
    汀兰笑了:“咋叫陌生,不是青栀么?”
    “瞧我这记性,说看着那么眼熟呢,就邻村那个吧。长大漂亮了,阿宁真是好福气”
    汀兰仍旧笑着,抬手又是一杯。
    “还是自家酒好喝哇?都是用你爹春天采的麦芽酿的”母亲端来小盘点上蜡,“天昏的越发早了,让娘借着光好好瞧瞧你”
    在母亲慈爱的目光里,汀兰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秋酿。最后,她忘了母亲怎样阻拦自己,忘了父亲如何夺回酒盏,更忘了他们何时去歇息。
    她只记得,透过昏暗的烛光,她看到了阿宁的面庞。虽然只是闪烁着一晃而过,但她一直记得。阿宁身着正红的长褂走近。再一低头,自己身旁也是那件幻想中的旗袍。她高兴的披上奔过去...
    哦,幸亏是梦。汀兰捋捋额前碎发。不然刚才那么失态得在阿宁哥面前多丢脸啊。ch.6
    “新郎姓名:阿宁新娘姓名:青栀”
    汀兰站在条幅下,努力使自己在合照中笑得自然。毕竟这场婚礼榕堂镇的大部分人都来了呢。
    “羡慕死你,大学毕业嫁给初恋!快别再哭了,待会眼泪晕花了妆更麻烦,我漂亮的新娘子!阿宁就在更衣室门外等着你一起敬酒呢”玖玫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独自站在门口的汀兰听到。
    “汀兰”背后是阿宁的声音,“她怎么还不出来”
    汀兰没回头,她知道阿宁今天帅气极了。这么多年过去,她确实没嫁给阿宁,但出乎意料的是心里不再悲伤。儿时约定的正红色旗袍,不灭烛光,交杯用的秋酿酒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简约系的西服婚纱,水晶吊灯和价值不菲的白葡萄酒。
    “那我去叫她吧”汀兰轻轻安慰道。
    “等一下!”阿宁拉住她,“你把这个给她”
    汀兰低头,是朵娇艳的兰花。她笑笑,真是有心呢。“放心吧阿宁哥”
    “青栀~新婚快乐!”汀兰换上标准微笑,“看!阿宁专门给你采的鲜花,这是你最独特的嫁妆!”
    青栀接过花,咧咧嘴笑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汀兰:“谢谢你,汀兰。我们可好久没见了。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就帮我俩传这些”
    “那当然!阿宁是我哥,是吧,嫂子~”汀兰敏捷的躲过青栀要砸上来的粉拳,心想你可别谢我,那时候我可居心叵测了。“快出去吧,他等你好久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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