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并不好受,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林子里才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前来寻找寒皓三人的,当然是云缘及寒易辰等人了。
    原来,寒皓沿路都留下了皇室中人才能辨认出的追踪粉。尽管经过一场暴雨的洗刷,那药粉却也没有被冲散得太远,随后而来的寒易辰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寒皓等人所藏身的树林。
    当寒易辰等人看见那互相依偎着的一家三口时,都不禁为之动容了。所有的伤害、误会,都抵不过一个‘爱’字呢。众人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这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心酸的是他们那不可一世的皇帝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谁?!”最先醒过来的,却是寒律。
    一声厉喝,竟把看呆了的众人吓了一跳。
    不过也是这声厉喝,使得众人清醒过来,恍然明白他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属下郑南,救驾来迟,请皇上、娘娘、太子降罪。”郑南丝毫不顾地上泥泞不堪,直挺挺跪下去先请罪。尽管他身上有多处伤口,他却因为看见自己这三位主子受了这般大的苦,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寒易辰一个手势止住了即将上前救驾的侍卫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的光。皇兄明摆着陷入昏迷中,无法回答郑南的话。而他这小侄儿,会怎么做呢?
    郑宝儿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是没有开口答话。她不是什么娘娘,而郑南是向包括‘娘娘’在内的主子请罪,她不能答话。这一答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贵妃身份。
    可惜,她早已决定不做什么贵妃了。
    寒律抿了抿唇,略显苍白疲惫的小脸上滑过一丝笑容,轻声但清晰地说道:“你忠心护主,何罪之有?若父皇醒了,只怕也会嘉奖而非降罪,我就更不可能怪罪你了。”
    郑南怔了一下,随即激动不已:“谢太子宽恕,谢太子宽恕。”太好了,太子终于和皇上相认了!那么,娘娘回到皇上身上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寒易辰满意的笑了,为寒律那颇具皇家风范的施恩,也为寒律口中那一声‘父皇’。
    寒律侧头瞥了一眼昏迷中的男人,便努力的去掰开了紧紧箍着他和他娘的那双大手,而后喘了口气,又对郑南说道:“父皇本就有伤在身,昨日施展轻功疾奔后又为我和我娘以内功驱寒,再加上暴雨的侵袭,高烧不退。我虽采了草药给父皇服下了,但也只是暂时压住病情,眼下得尽快赶回皇宫让御医替父皇诊治才对。”
    郑南又惊又喜,原来太子已经给皇上用过药了,难怪他方才没有发现皇上有发烧的迹象。他立刻应声:“属下谨遵太子之令。”
    语毕郑南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倒出一颗疗伤药,欲给寒皓服下去。
    “这是什么?!”寒律突然抓住郑南的手,一瞬不瞬地盯住郑南,语气有些严厉的问道。
    郑南心中一颤,太子如此小的年纪,竟有这等防范之心,果然天生就是寒家人……
    寒易辰大笑着走近,扯下寒律的手,道:“律儿不必担心,郑南是你皇爷爷培养出来的皇家暗卫,在你父皇出生前就已经效忠寒家。自你父皇出生后便效忠了你父皇,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他不会害你父皇的。”
    郑南一听,回过神来,忙对寒律解释道:“太子放心,这是上等疗伤药,可助皇上活血通穴,以免加重皇上的内伤。”
    寒律看了寒易辰一眼,咕哝了一句什么,随即不再阻止郑南了。
    郑南是没听清,忙着上前给寒皓喂药疗伤去了。但寒易辰和郑宝儿都听清楚了寒律嘴里那句咕哝,不由得同时瞪大了眼——当然寒易辰是气的,而郑宝儿是惊的。
    “律儿,不许胡说!”郑宝儿看见寒易辰气鼓了眼,想笑又觉不合时宜而忍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温柔中带着严厉地训斥了自己的儿子:“你父皇和你皇叔乃是一母所出,世人都知他们情谊深厚。再者你皇叔这五年来不辞辛苦寻找我们母子的下落,连京城都甚少踏足,可谓是劳苦功高。你怎可如此诋毁你皇叔?还不快向你皇叔道歉?!”
    寒律年纪毕竟还小,不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所以他那一脸的怀疑便被寒易辰看了个清清楚楚。
    雪山的日子虽然是幸福的,但对于一个孩童来说也是无聊的,因此他每每缠着傅林俊与郑宝儿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或许是听多了故事,他便很容易在眼下这种情况里想到——皇帝危在旦夕,此刻一般都是王爷出手,然后江山易主的。
    “哼!皇位算什么?寒夜国谁人不知皇兄要禅位于本王、只是本王不肯接旨而已?你这不分好歹的小家伙,竟敢怀疑本王想要篡位!本王可是寒夜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王要那皇位做什么?被奏折压死啊?本王才不干!”寒易辰不满的瞥了郑宝儿一眼,心想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一定把这小家伙提起来打一顿屁股!
    “被奏折压死?”寒律大概是感觉到了寒易辰的‘气鼓鼓’,不由得放下了心中的怀疑,觉得这个皇叔挺可爱。
    原先他也是喜欢这位叔叔的,反而还讨厌自己的父皇,不过现在身份清楚了,他很自然的便倾向了自己的父皇这边。
    寒易辰本来是气呼呼的,但见寒律眼里闪着疑惑的光芒,顿时不怀好意地笑了。他咧着嘴,心情瞬间变好了,并冲寒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将来你就知道了,我很期待看见你被奏折压死然后来求皇叔帮忙的模样。”
    嘿,律儿可是寒夜国太子,将来的寒夜国帝王……这就意味着律儿将来也会跟皇兄一样,肩负巨任,没一天逍遥日子过。
    这么一想,寒易辰心里舒坦了。世间谁逍遥?当然是他逍遥王爷寒易辰了!就让这对为了寒家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皇家父子羡慕嫉妒恨去吧,哈哈哈……
    “我才不会求你!”寒律倒也很有骨气地偏过了头,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样都不求这位皇叔。
    “不求我?”寒易辰故意要激怒他,“啧啧……那会儿不知道是谁跪下来求我们,救他娘哟……”
    “你!”寒律怒了,一张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那时娘亲危在旦夕,他身为人子又怎可不求其他人救娘亲?
    郑宝儿实在忍不住了,心疼地圈住寒律,有些责备地望向寒易辰道:“辰王爷,律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就不要再逗弄他了。”
    寒易辰翻了个白眼,却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皇嫂见谅,实在是因为——皇家没有孩子。”虽说律儿没有其他兄弟与其争位,不过将来要面对的臣子也不少,这轻易就被激发的怒气,可要压着点好。
    郑宝儿身躯一震,顿时明白了寒易辰话中的深意。是啊,皇宫之中,又怎可有天真的孩童存在?可怜她的律儿……小小年纪便要去承担那种重任,真不知她让他认祖归宗是对还是错……
    正在郑宝儿忧心之时,郑南及众侍卫已经将寒皓背在背上了,而郑南也前来禀告情况,交代了接下来的行程。
    听完郑南汇报的寒律,露出一丝笑容:“只有一天便可抵达皇宫,很好,很好。”
    众人都知道他这两个‘很好’是何意,不禁也附和着笑了——越早抵达皇宫,皇上的伤就能越早痊愈。
    此刻郑宝儿却偏头看向那一直沉默站在很远的地方的云缘,微微有些失神。五年不见,缘弟弟似乎变了很多。他总让她感觉到……他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果然如郑南所说的,一天之后他们便抵达了京城。一路上倒没再遇到刺客,之前那次的确是黑衣人的倾巢出动,被赶尽杀绝后尽管还跑了几个活口,却也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
    只是……
    “皇嫂,我想皇兄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必然是皇嫂。”寒易辰神情诚恳,出言挽留。即将大婚的他收起了对这位皇嫂的深情,他只要见到她平安无事就好。
    郑宝儿躲开了他的视线,硬起心肠说道:“辰王爷见谅,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入宫实在不合适。何况我们母子的命是傅大哥救的,我虽然不愿去打扰他,但也不能再做出什么令他伤心的事了。”
    寒皓一怔,却没想到她不愿进宫的原因之一,还是因为那傅林俊。
    下意识地看了云缘一眼,果然见到云缘撇过了头去,他心里便更加确定傅林俊是出事了。眉头微微蹙起,他有些不敢想,若是皇嫂知道傅林俊为她而死,又该有多么内疚,甚至是……做出什么令人不敢想的疯狂事来。
    但愿……她永远也不要知道吧,唉……
    “既然皇嫂坚持,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皇嫂保重,告辞。”寒易辰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带着寒律进宫去了。
    寒律一边走一边回头叫道:“娘,律儿安顿好就出宫来找您,您可千万要在云翔客栈等律儿啊……”
    郑宝儿用力的点头,伸出手慢慢的挥着,眼里的泪硬是忍住没往下掉。
    直到看不见那小小的身影了,她才转身哽咽的朝云缘说了句:“缘弟弟,我们走吧……”
    云缘没作声,轻轻点了点头后与她并肩往云翔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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