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宸安这么想着,便也和萧敬之这么说了。
    萧敬之闻言道:“妻主不妨和她走往看看,看她态度如何。”
    谢宸安点头,御前侍卫是女皇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了,御前侍卫统领可以说是一个十分要紧的位置,此前的时候没想过夺储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准备夺储,面对女皇身边如此亲近之人,能够结交是最好不过。
    不过郭嘉和许靖的脾性不一样,此前谢宸远做太女也有数年的时间,她能顺利将许靖收买,却一直也没能收买郭嘉,可见这事儿本身是很有些难度的。
    但却也可以通过此事看出郭嘉的确是个头脑清明的,她不站队,不表明态度,只忠心耿耿的守护女皇,这样反倒是能够让她更得女皇重用,毕竟女皇对于皇女的猜忌可从来没有少过,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真的让女皇安心。
    谢宸安正寻思着这样的人该怎么亲近,只听萧敬之又说道:“妻主也不必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能够亲近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无妨,只要她一心护着皇上便够了。”
    谢宸安原本只想着萧敬之这是想让她多亲近收买些女皇身边的人,为后续的事情做铺垫,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想到了两人之前的谈话,萧敬之当是要警惕谢宸风对女皇动手。
    果然萧敬之的下一句话就是:“太女在宫中能够调动的人并不多,除了警惕暗中谋害之外,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禁卫军和御前侍卫的动向,目前御前侍卫由郭嘉带领,应当是并无二心,而禁卫军这边,许靖是时候动一动了。”
    许靖在此前秋猎一事上露出了马脚,按理来说动她并不难,但是问题就出在若是想要用秋猎的事情拖她下水,就需要先证明谢宸远此前的时候有意在猎场谋害。
    谢宸远人已经死了,而她死之前这件事情并没有曝光,所以现在来看这反倒是横在面前成了一个障碍,毕竟若是不能证明谢宸远的行为,那说许靖被谢宸远收买作出此等的事情又怎么能立得住脚呢?
    “那谢宸远那边……”
    “许靖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若是不出差错,许靖被查处后下个接替者当是母亲的旧部。”
    谢宸安对萧敬之一贯是信任的,见萧敬之没打算多说,她便也就没有细问。
    萧敬之又说道:“此前的信已经派人送往前线,母亲当会很快收到,另外皇上的确准备派人召回柏铎……”
    冬日的午后阳光照射进室内,带着几分暖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在一处,细细商量着这宫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宜。
    谢宸安此前一直和郭嘉没有来往,骤然亲近也显得不妥,萧敬之这边已经派人查了郭嘉这边的情况,知道她的小女儿最近快到百天,她所幸在百日宴当天让人送了一份礼过去。
    谢宸安现在的身份在这,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宛临王,臣子孩子的生辰她还是不便直接前往的,不然显得太过扎眼,而且若是这般突兀行为难免会使得郭嘉对她心生警惕,先这般试探性的来往几次也是不错。
    郭嘉倒是没有驳她面子,将她让人送去的礼物收了,还客气的让府上人准备了回礼,同时带了话过来,态度上倒是比当年待她好多了。
    想到郭嘉谢宸安便想到了此前她费心走动的庆历王、青安王和御史丞。
    庆历王现下不在京城,她不方便拜访,于是目前也只是逢年过节让人送礼过去罢了,庆历王每次都有回礼,两人也时常有书信来往,她老人家倒是不止一次表示会在夺储之争上帮她。
    青安王那边谢宸安现在仍旧是有事没事就去看看,两人以诗酒为友,关系倒是颇为亲近,但青安王不理会朝堂之事已久,真涉及到朝堂之事,青安王愿不愿意帮她却仍旧是不可定论。
    御史丞薛柬那边她此前也是采用怀柔的手法,每逢节假日便有所走往,她原本以为薛柬那等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打动,不过许是拖御史大夫葛林的福,在杜恒和葛清远成婚后不久薛柬便隐晦的表达出愿意归顺她的想法,如今她也算是拉拢到此人了。
    之前萧敬之的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提醒,光想着斗争还是不够的,该拉拢的还是要拉拢一些人才是,这样才能让她的获胜可能性更大,剩下的,还有谁可以拉拢呢?
    谢宸安开始在脑袋里面寻思了起来,大饶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另外还有枢密院、御史台和大理寺。
    三省之中中书省的中书令原本是薛潘,薛潘隐退之后由郁一蒙担任,但郁一蒙上任时间尚短,具体人品性格如何尚且不知。
    门下省侍中是秦浚,秦浚这人是由女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诚是不必言说的,只是处事过于油滑,爱钱也爱色,在名声方面不是很好。谢宸安不太看得上这人,不过若只是如此的话她其实也不介意拉拢她看看的,但是偏生她女儿秦夙此前的时候退了萧敬之的婚事,谢宸安怎么想都替萧敬之觉得不忿,是以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就把这人放下了。
    剩下的尚书省,尚书令是娄钊,这人年过七十,可谓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很足,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她经历了三朝,见过了太多事,尤其是在经历了女皇时期诸子夺储一事,现在未必肯参与此事。
    剩下的就是六部。
    吏部尚书简厅,谢宸安从未见过此人,也从没和她打过照面,这人如何现在也是未可知。
    户部尚书原本是沈沉舟,沈家倒了之后现在是宋少宁在担任,听闻宋少宁如今方才三十,很是年少有为。
    礼部尚书是许鸿章,她自始至终跟谢宸风都很亲近,礼部尚书许鸿章之子许梓晨,谢宸安此前的时候还在赛诗会上见过。他和谢宸清同龄,曾夺得赛诗会魁首,后做了谢宸清伴读。
    想到这谢宸安突然想起来谢宸清此后嫁给了吏部尚书简厅的长女,这样来看吏部那边现在也该算是谢宸风一脉才对。
    随即谢宸安想到了礼部侍郎郭朗的独女郭潜是谢宸铭的伴读,此后郭潜更是跟着谢宸铭一同去了封地宜霖,她是除了杜恒之外仅有的一个跟着皇女去往封地的伴读了,可见二人关系甚笃。
    六部一把手名曰尚书,二把手则是侍郎。
    这么来说的话这礼部可以说是同时站了两队,一是谢宸风,一是谢宸铭。
    跟礼部有类似情况的还有兵部,因着杜恒的关系,兵部尚书杜廖已经确定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兵部侍郎张庭的嫡女张亮此前的时候是谢宸意的伴读,这些年也一直跟在谢宸意的身边。
    谢宸安开始寻思起了吏部和户部那边,吏部侍郎她真的是没什么印象。此前沈家势大,户部侍郎也是沈家人,如今被牵连一同丢了官,现在新任的户部侍郎她也不甚清晰,剩下的工部和刑部她也对其侍郎方面了解的不太清晰。
    刑部尚书家云平听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剩下的就是工部了,工部侍郎是尤详,她和尤详也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因为她此前拒绝了与尤详之子尤筠的婚事,这关系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如果可能还是避着些为好。
    剩下的枢密院那边,枢密使龚奕掌管军政要事,听闻她不苟言笑,从不拉帮结派。
    御史台,御史大夫葛林如今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大理寺那边,大理寺卿祝传谢宸安也没接触过。
    谢宸安从头到尾想了一圈,这个时候终于捋出点头绪,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是说中书令郁一蒙、尚书令娄钊、户部尚书宋少宁、刑部尚书家云平、枢密使龚奕、这几个是她目前为止可以考虑尝试接触的人,当然这也只是粗略一想的结果,贸然出手总是不好的,具体还是要调查一下她们背后的各项情况再做决断。
    谢宸安正这么想着,便看到归宁替萧敬之撑着伞,两人一同回来了。
    归宁收了伞后将伞立在一侧,正准备给萧敬之倒杯热茶暖暖身子,却见谢宸安已经先一步亲自替他脱下了大氅,而后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
    “身上凉不凉,有没有被冻到?早知道今日会下雪便不让你出门了。”
    萧敬之出门的时候天不过微微阴着,如今却已经是漫天大雪了。
    萧敬之笑了笑,说道:“不冷。”
    第197章
    萧敬之被谢宸安握着, 很快一双冰凉的手便暖和了过来。
    谢宸安又去拿了暖炉过来,同时倒了杯热茶放到了他的手边,问道:“去沐浴一番暖暖身子么?”
    萧敬之侧头问:“妻主陪我一起?”
    谢宸安笑道:“好, 陪你一起。”
    许是察觉到了谢宸安近来态度上的转变, 萧敬之也跟着变了些。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这种转变,真的说的话就有的时候很粘人又很撩人,但是这两个词用在萧敬之的身上明显都不合适,于是谢宸安只在心中把这两个词换成了亲近, 是的, 两人现在的关系明显更亲近了些,性-事也更频繁了些。
    热水很快备好, 谢宸安与萧敬之一同褪下衣物进入了浴桶之中。
    谢宸安在萧敬之颈畔轻吻。
    萧敬之似乎觉得有些痒,轻笑了下。
    谢宸安道:“你最近似乎总是在外奔波。”
    “妻主不悦?”
    “哪有。”谢宸安抱住萧敬之,两人的皮肤紧密相贴, “是心疼你。”
    “你……”谢宸安的话说了一半, 便被萧敬之给吻住了。
    萧敬之这人强势的时候总是额外的让谢宸安心动,她这会儿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想跟萧敬之就这样纠缠在一起。
    洗过澡之后萧敬之身上微微泛红, 皮肤温热,再没了半点儿寒意,他形容懒散,神情是愉悦又轻松的。
    谢宸安与他一同躺在榻上, 见他这样子, 又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亲,而后与他面对面躺着, 问道:“你今天似乎是心情不错?”
    萧敬之应了一声,“今日去看了清远, 他身体很好,尚未显怀。”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他今日是去了杜府,顿时笑道:“怎么没叫我一起去。”
    萧敬之继续说道:“御史大夫葛林也在,与她谈了些事,许靖那边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了。”
    谢宸安应了一声,御史台本就有监查百官的职责,许靖之事让葛林去处理也是极好的,这样不太会引人注意。
    “也不是故意避过妻主,只是此事需得用些手段,不想让妻主参与其中。”
    自从那次火灾之后萧敬之已经尽力坦诚了,在很多事情上也都不瞒着她,不过偶尔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也是正常,一般到这种时候她也并不会去追问,此次也是,萧敬之说不想让她参与,她便也就不再多问。
    谢宸安将自己刚刚想的那些拉拢人的事情跟萧敬之讲了。
    “这些人的确都是身居高位,在朝堂上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的地位太过显眼,但凡她们与谁走得近些便很容易引来注意。
    皇女拉帮结派乃是大忌,皇上又敏-感多思,但凡大张旗鼓行事定然是会入了皇上的眼,到时候难免会受到忌惮,况且拉拢的人多,需要在这方面耗费的心神便越多,笼络人心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若是将心思都花费在这方面,便是得不偿失。
    朝臣都是聪慧之人,若非如此也不能身居高位,审时度势、左右逢源、拜高踩低,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便是花费了再多的金钱和心力出去,在关键时刻也未必能让这些人真心帮扶上一把。”
    谢宸安听明白了萧敬之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不够成熟,她之前只想着顺着此前的方向继续走下去,却未曾仔细思考此前萧敬之让她拉拢的人和这些人的区别。
    此前无论是庆历王、青安王还是御史丞,在朝中都算是边缘化人物,与她们交好并不会引来他人注意。
    而兵部尚书是通过杜恒过渡方才有所联系,御史大夫又是有着兵部尚书做过渡搭上的关系,所以兵部尚书和御史大夫虽然也是位列高位,但是因着这层层的铺垫,并不显得突兀。
    若是按照她此前想的来,那的确是太惹人注意了,而且萧敬之说的人心问题也是再真实不过,拉拢到手上的人若非是真心归服,那很多时候反倒是事得其反。
    谢宸安此前思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结果却想岔了,而萧敬之此时神态懒散,随意几句便点拨了她,着实是……
    谢宸安将自己埋在床上,深深觉得自己和萧敬之之间就是有着云泥之别,尤其萧敬之此前的时候对她教育良多,如今她还是这般……
    那感觉不下于在老师精心教授知识后结果随堂测试却交了白卷。
    萧敬之失笑,伸手揽住谢宸安,“是我说错话了。”
    谢宸安闷闷道:“没有,你说的都对,是我太过愚笨。”
    萧敬之将谢宸安从床上拉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妻主并非愚笨,思考的方向其实是没错的,只是人脉关系不止流于表层,妻主是身怀嘉宝而不自知罢了,否则本不用在这些许小事上操心的。”
    谢宸安:“???”
    谢宸安略带疑惑的问道:“你刚说我身怀嘉宝而不自知,是何嘉宝?”
    “妻主可知道中书令郁一蒙所娶正夫是谁?”
    “啊……”
    这么多朝廷官员她能搞清楚名字和职位就不错了,这内宅方面她还真的是不清楚……
    “我去查查?”谢宸安问道。
    萧敬之笑道:“是青安王之子。”
    谢宸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
    “青安王早慧,在诸子夺储之际因为不想屠戮血亲,所以选择了不理世事,沉迷书画,并非真的是没有丝毫建树之人,中书令郁一蒙就曾受她点拨,得她恩惠,后在朝堂上有所建树之后便娶了青安王之子为夫。
    青安王不理会朝廷诸事,所以皇上并不怎么忌惮她,况且青安王嫡子本身出身高贵,本也不会低嫁。青安王之子和郁一蒙可谓是关系甚笃,成婚后也是琴瑟和鸣,育有两女一子。
    妻主如今已经得了青安王青睐,只要青安王肯在关键时刻帮妻主一把,中书令郁一蒙便不会坐视不理。”
    谢宸安此前听萧敬之的话和青安王结交之时从来不曾想过竟然还有此等的好处,此时方才感慨萧敬之当真是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看到了常人不可见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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