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白的手取了些雪膏,抹在掌心,三十来许的人,皮肤柔白细腻,最多像二十出头的女子。容貌也是姣好,瓜子脸,杏眼,高鼻,小嘴,挑不出什么瑕疵,如一定要挑,定是瘦了些,颧骨有些高。
    “没有教养,我瞧在贵妃娘娘的面子请了她,仍是失策,明年不必请她了。”她瞧向对面坐着的一位年轻男子,他穿了湖绿锦袍,背靠着海棠交椅,有几分慵懒,却也让人忽视不得。她嘴角露出笑意,像是漫不经心的问,“你刚才说,你来看哪家的姑娘?”
    兰庭里,奴婢们设下案几锦垫,端了瓜果点心上来,又倒上好茶,姑娘们纷纷落座。
    这会儿,沈时光跟何淑琼才来。
    “听说错过一场好戏。”何淑琼抿嘴一笑,斜睨远远坐着的许黛眉,“可惜了。”
    虽然裴玉英讽刺了许黛眉,可这事儿到底对她也有伤害,毕竟她本是要嫁给周绎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原是不该提。
    沈时光皱了皱眉,岔开话题笑道:“我本是想等天气暖一些请你们过来,结果家中有些事,又遇到哥哥要会试,一再耽搁,都到三月底了……”三月学子们会试,一直要考到三月十五日,这几天才考好出了考场。
    裴玉英当然知道,自家两位堂哥堂弟也去走了个过场,她笑道:“无妨,反正咱们在这儿也见着了。”
    何淑琼看沈时光只顾着理裴玉英,有些不高兴,眼睛一转道:“我表哥也考了的,时光,你觉得你哥哥跟我表哥,哪个更厉害?”
    “这可难说,我哥哥常说徐公子的策论独树一帜,令人耳目一新,便是他都有不如,再者,文无第一,也不是定能争个高低的。”
    沈梦容,裴玉英知晓,徐公子是谁,她尚不知,裴玉画也好奇,抢着问道:“何姑娘,你表哥是谁啊,我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表哥叫徐涵,江南大儒张奎你们知道吗,我表哥是他徒弟,才搬来京都不久。”何淑琼满是骄傲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很仰慕徐涵,以他为荣。
    “是他徒弟呀!”几个姑娘也都讶异万分,当年张奎摘得状元,名扬京都,本是前途无量,多少人家想与之结亲,结果他志不在官场,与皇上辞别去江南开了书院。既然这个徐涵是他得意子弟,想必不凡。
    何淑琼端起茶盏喝一口:“等会儿我表哥要来接我的,你们既好奇,不凡看一看。”
    听她们在说这个,裴玉娇急得不得了,怎么好好的要谈到徐涵呢!
    这下妹妹知道徐涵的名字了,说不定一会儿还得知道徐涵家中的情况,不对不对,她已经跟何淑琼认识,等会儿兴许还能见到徐涵。
    可她又不好说,徐涵以后会纳妾,待妹妹不好,别人会把她当疯子。
    就在这时,司徒弦月出来了,宛如众星拱月。
    她连忙道:“你们看,长公主来了!”
    大家忙抬起头,不再说话。
    裴玉娇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第017章
    茶诗会,也就是以茶会友,以诗相交,故而来此不表现一下才情定是不行的。
    司徒弦月本也是才女,一出来就抛了个大彩头,那是一对儿羊脂玉的手镯,价值不菲,她笑言谁的诗做得最好,谁得,。
    姑娘们来了兴致,纷纷绞尽脑汁。
    论到作诗,裴玉娇是不行的了,勉强凑了两句交上去,幸好字写得不错,倒也没有惹人笑话,上一年夺魁的便是裴玉英,这一年她并没有用尽全力,最后花落沈时光头上,众人都笑着恭喜。
    玩得尽兴,写完诗,又去赏花。
    裴玉英为姐姐着想,带着与姑娘们互相说话,裴玉娇为挽回一点面子,为家人争光,这回也着实认真了,言行举止大方得体,应对自如。旁人暗暗称奇,对她自然是有所改观,就是司徒弦月都笑道:“今次最令我吃惊的是裴大姑娘。”
    这句话,又让人更相信一些。
    裴玉英投去感激的眼神。
    司徒弦月冲她微微一笑,闲时,叫了三姐妹至内庭。
    “可会对弈?”她问裴玉英。
    裴玉英笑道:“略懂一二。”
    司徒弦月又对裴玉画道:“你画画颇有意境,不妨予我画一副春光图。”
    裴玉画大喜,自然答应。
    这下两个人都有事情做,一个陪着司徒弦月下棋,一个在旁边作画,唯有裴玉娇没事儿,她看得会儿棋,觉得累,毕竟棋子要下好,脑筋不可迟钝,走一步算十步,她哪里跟得上来,一个人走到外头赏花。
    在这时,突然有点寂寞。
    果然,聪明人得与聪明人在一起,许是宝嘉长公主也觉得她笨?
    她走两步,倚在栏杆上观鱼。
    鱼儿游来游去,无忧无虑,在水中划出道道波纹,她看得会儿又高兴起来。
    鱼儿比起人来,更是毫不聪明,可它们那样快活!她瞧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小姑娘漂亮又可爱,眸似碧水,唇似花瓣。记忆里,忽然想起娘亲说过,娇儿再如何,也是娘最疼的女儿,是啊,家里那么多人疼她,没什么好伤心的。
    清透的水里,在她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湖绿色的袍子映在水里,涟漪微动,好像水草一样。可待到她看清是谁,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就要跑。
    司徒修一把抓住她:“别走。”
    她僵住了。
    四处瞧瞧,发现两个丫环不知去哪儿了,怎么回事,不是才跟在身后的?
    见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司徒修解释:“本王借了长公主的名头,调她们去端东西。”
    她颓然,乖乖的站好,手抓着栏杆,好半响道:“你要银票吗?”
    上回白白还了她玉坠,没有拿钱,许是觉得她欠他东西。
    司徒修忍俊不禁。
    “你带了银票?”他问。
    裴玉娇嗯的一声:“有二十两,够不够?”
    “你觉得本王缺钱?”
    她不吱声了。
    他肯定不缺钱,王府里什么都有,比他们侯府富贵多了,她以前当王妃时,穿的戴的都是极好的东西,有些还是宫里送过来的呢。
    司徒修看她沉默,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今天的发髻梳得十分漂亮,上面的小珠花好像朵朵茉莉嵌在其间,衬得发如黑墨。
    裴玉娇一缩头,躲开他的手,正色道:“殿下,您既然不要银票,那咱俩算两清了。”
    能不能别又要亲,又要摸的!
    司徒修眼眸微微眯起,瞧着她鼓着勇气的小脸问:“两清了,难道本王就不能见你,不能与你说话?”
    “这……”裴玉娇脑袋歪了歪,“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你贵为亲王,难道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一边往后退,“我什么也不懂,您跟我说,我一概不知的。”
    司徒修眉头挑了挑,差点想骂人。
    他总不能说她是他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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