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王府尚且好些,在宫里,虽则地方广大,却也拘束人,她怎么也不愿意待在此地,她原就该是疾驰于荒漠的骏马。是以等到裴玉娇册封成功,毫不犹豫就提出了要离开的请求。
    司徒修瞧她一眼:“你若留下,凭你往前的功劳,富贵荣华不少你一份,当真要走?”
    她笑笑:“这些凭属下的本事,取之不难。”
    可见是决定好了,司徒修道:“既然如此,朕不强求。”
    素和谢恩,片叶也不带,这就要离开皇宫,他眉毛一挑:“你不与她辞行吗?”
    想起这几年相处,裴玉娇的可爱善良,就如她邻家的妹妹般,丝毫不像主子,她摇摇头:“不了,请皇上代为说一声,便说我会想她的,到时娘娘若得空来西凉,或许能相逢也不一定。”
    她转身走了,一如往前的潇洒干练。
    等到裴玉娇清洗出来,司徒修正坐在书案前,执笔也不知在画什么,她轻手轻脚上去,立在他身后,偷眼看去,原来竟是一幅画。
    画中有奉天殿,正中央一个绯红的身影,双手捧着宝册徐徐往前,她五官如画,明艳非凡,浓红色的裙角拖在身后,竟有披靡天下的傲然。
    这不正是她吗?可又不像她。
    裴玉娇惊讶道:“这是谁呀?”
    司徒修搁下笔,轻轻一笑
    那是她今日瞬间绽放的光彩,恐也是这一生中,再也不会有的片刻,不过那短短时间足够了,因这是她为他而做的努力。
    “当然是你,不过往后就不是了。”他长手一捞,将她抱在腿上。
    裴玉娇听不懂,不过见他将她画得那么出色,却是高兴,问道:“那你喜欢这个吗?要不我经常穿冠服给你看看?”
    他瞧着她清清爽爽的脸,摇摇头:“不喜欢。”
    她松了口气,毕竟穿那衣服很累,再说,宫里也没有妃嫔,她不用当个正儿八经的皇后,穿些常服就可以了。
    “不过我喜欢你穿成这样呢。”她盯着他的衮冕看,比起平时穿的龙袍,这身更加威武,夹带着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冷厉气息,可偏生在她面前,他眉眼柔和,这样一冷一热结合在一起,叫人说不出的受用。
    他挑眉:“真的喜欢?”
    “嗯。”她搂住他脖子,“这样穿很俊!”
    因才清洗完,她只穿了轻薄的中衣,披一件轻裘,肌肤混合着皂荚的清新,又有些淡淡的香味,十分好闻,他低头将鼻子贴在她脖颈,邪笑道:“朕难得穿冕服,今日叫你喜欢个够。”
    话音刚落,她就觉大腿被什么戳了下,顿时脸色一红,羞道:“大白天的……”
    “大白天咱们做得还少吗?”他亲她的耳垂,手慢慢下滑,将她半身脱了个精光。
    两条白晃晃的腿一左一右垂在两侧,她脸更红了,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只顷刻间,语声便破破碎碎。
    他疾风般颠动,低声道:“不是说喜欢,还不叫朕皇上。”
    她差些哭:“皇上……”
    “皇上饶命……”
    九月秋凉,风在庭院中卷起,一早便等着的落叶瞬时脱离了枝桠,随着风儿被吹得飘上半空,几番上下才终于安静的落于地面。
    裴玉娇累得完全没有力气了,被司徒修抱着又去洗了个澡,方才躺回床上。
    一只手搭在他胸口,她嗔道:“下回不准在椅子上,对面就是窗子,那窗棂雕着花,一个个的洞,万一有人路过可怎么好。”
    其实她是怕自己的声音飘到外面去。
    司徒修斜睨她一眼:“路过就路过,都是宫人,怕什么?”
    “还有小黄门呢!”
    “撒什么慌?朕一早不准黄门入殿的,都守在门外。”
    裴玉娇不吱声了,刚才声音太大,她觉得很丢人,可这位一点不怕丢脸,大约自小长在宫里,如今这皇宫是他一个人的了,他更是肆无忌惮。
    司徒修与她说素和的事情:“刚才走了,听说要去西凉。”
    裴玉娇吃了一惊:“怎么也不同我告别呢?”
    “她性子像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她许是怕不舍,忍不住哭。”司徒修道,“她在外面过得更好,你不用担心。”
    她犹自记得素和将树枝□□枝干的样子,真正是个女豪杰,她鼻子略微有些酸:“她应当过走南闯北的日子,像个女侠似的才好呢,不过她不该不跟我告别,不然我送她一把宝剑多好。”她摇摇司徒修的手,“宫里肯定有削金如泥的宝剑罢?”
    “这还不容易,我让贺宗沐给她送去。”
    裴玉娇便笑了:“好,她带着宝剑也安全些。”说着又想起一人,她轻叹声,“不知父皇去哪里了呢,你可寻到?”
    其实他不用寻便知,父亲定然去找司徒弦月了。
    也许一个人走到尽头,才能放下一切,只愿那个重要的人在身边,幸好他一早便明白这个道理。
    他搂住裴玉娇:“不管父亲去哪里,都有他的理由。”
    裴玉娇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见她迷糊的样子煞是可爱,想到刚才她叫皇上饶命,要命的刺激,他又蠢蠢欲动起来,反身将她压在下面。
    这回还没发动,裴玉娇就哭着叫饶命了。
    ☆、第162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久不听闻的鸟鸣声在窗外乍然响起,分外悦耳。
    司徒修刚刚朱笔一挥,将岳父封为信国公,这时又另启奏疏,展开一看竟是沈梦容所写,他眉头便挑了起来,一目一行瞧个清楚,原是为改良华国的税收制。
    说起来,沈梦容至今尚未娶妻,作为曾经的情敌,司徒修对他也颇是关注,在翰林院时,沈梦容便已经著有两部文集问世,吸引了无数拥趸,当时司徒恒成破格将他调至户部任郎中,政绩也是可圈可点。
    如今又有心得,敢直言当今税收的弊端,司徒修沉吟片刻,用朱笔在他名字上划了圈,另起诏书,升他为渝州知府,也将渝州作为新税收制的试点。
    那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假使沈梦容真能治理,给他个机会也无妨。
    又看得一个时辰奏疏,眼见太阳移至西侧,他搁下笔站起来往外而去,到得坤宁宫门口,眼见少了两个小黄门,便知他们是跟着去伺候裴玉娇了。
    “回禀皇上,娘娘正带两位皇子观花呢。”
    在宫里的日子,无忧无虑,如今裴玉娇早已没有那时封后的惊慌,因正如司徒修所说,便算她当了皇后,她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掌管的地方大了无数倍而已。
    她渐渐便习惯了,除了每日关心司徒修的日常细琐事儿,便是好好养育两个儿子。
    园子里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开得花团锦簇,熙儿如今认识的东西多了,得意洋洋给懵懂的弟弟介绍,好显示自己作为哥哥的体面。
    “这是杜鹃花。”
    “这个飞的叫蝴蝶,等你会跑了,我抓了给你玩!”
    当然,他偶尔也会纠正弟弟的错误:“不要吃手指,很脏!”
    但衍儿其实一点听不明白,八个月的他,只能含糊发出娘的声音,只觉得眼前这人嘀嘀咕咕的,不停的在耳边吵闹,很是讨厌,小手伸过来,啪的拍在熙儿的脸蛋上。
    熙儿好心好意教导弟弟,却落得这个待遇,由不得叫起来:“娘,弟弟打我!”
    裴玉娇噗嗤笑道:“衍儿困了,没瞧见他眼皮子都沉了呢?你还老跟你说话,他是在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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