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舒道:“没错,这种红斑狼蛛虽然个子小,可是剧毒非常。被它咬一口,不出半小时就会命丧黄泉。”
    陆倩云骇然大惊。
    “有人要害大姐姐?”
    李云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京城本地也有一种红蛛,和这个长得很像,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所有一切都可以推脱在蜘蛛身上。”
    说罢,他掉头问陆倩云:“你有没有看到放蜘蛛的人长什么样子?”
    她摇头:“他面上蒙着黑布,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当时我不知道他的底细,没敢贸然上前。”
    言及此处,她有些懊恼:“当时我该上去捉住他。”
    陆晚晚则轻轻牵起她的手,道:“倩云,你是对的,当时不知对方的底细,他敢孤身入府行凶,说明他准备万全,你突然出现,保不齐他恼羞成怒。”
    屋里一团乱糟糟的时候,陈嬷嬷回来了。
    她进屋来找陆晚晚,见满室凌乱,小姐和三小姐又红了眼眶,心里都凉了一瞬。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
    陆晚晚不想惊吓了她,她轻摇了下头,道:“无事,屋里有蜘蛛,我吓了一跳,表哥听到声响,过来帮忙。”
    “蜘蛛?”陈嬷嬷纳闷:“我走的时候屋里还干干净净的。”
    陆晚晚问:“陈嬷嬷,你今天去哪里了?”
    她道:“今天发送份例,我去了账房,谁知道那李婆子算来算去,老是给我们算少了二两银子,我气不过,同她大吵了一架。”
    “院里其他人呢?”李云舒蹙眉。
    陈嬷嬷道:“早上小姐刚走,李婆子就来找我,说是府上客人都走了,要喊人去收拾客房,将几个丫头都支去了。”
    陆晚晚和李云舒对视了一眼。
    故意支走院里的丫鬟,又拖住陈嬷嬷,伺机开门揖盗,放进歹人。
    做这事的人,首先得脑子聪明,其次胆子得大。
    陆锦云脑子不聪明,但她现在和成平王府搭上线,背后有宋落青出谋划策;
    她刚死了娘,悲愤交加,什么都敢做。
    李云舒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晚晚微微合眼,道:“她给我送了这么贵重的一份礼,我当然要还她一礼。”
    ————
    自母亲死后,陆锦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母亲死去时的容颜,她眼睛瞪得极大,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分明死不瞑目。
    像她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上吊自尽!
    肯定是陆晚晚跟她说了什么,逼得她走投无路。
    她做梦都想将陆晚晚撕成碎片。
    今夜,她的睡梦中先是闪过母亲的脸,但很快,便掠到另一幕场景。
    陆晚晚的香闺之中,青烟淡雾,风过帘舞,清晨阳光正好,月绣推门而入,喊她起床。
    随即,她大声尖叫起来,惊动了整个陆府。
    她跟着看热闹的人挤去长思院,只见陆晚晚已经惨死屋内。
    细雨般的蜘蛛在她身上爬行,它们啃噬着她的躯体,她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她因为中毒浑身浮肿,再也没了妖媚勾人的面容。
    陆晚晚死相凄惨,她愉快地从梦中醒来。
    天光已是大早,清晨的阳光洒满房间,温暖明亮。
    香棋伺候她梳洗,她问:“有消息了吗?”
    香棋抿了抿嘴,忐忑地摇了摇头:“还没。”
    陆锦云瞥了瞥外面大亮的天光,暗忖,时候不早了,怎么还没有风声传去?
    她按捺不住,道:“你往长思院去一趟,打探一下风声。”
    香棋点头,刚走出门,云俏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她步履匆匆,神色慌张。
    “小姐,长思院来人了。”她喘息着道。
    陆锦云动作一僵,欣喜地问道:“报丧来了?”
    云俏抿了抿唇,摇头:“月绣说陈嬷嬷做了种允州糕点,给你送了些过来。”
    “她没事?”陆锦云不可置信一般,紧紧攥着梳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宋落青说过,这种蜘蛛沾到身上是要往肉里钻的,毒性极大,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云俏说:“月绣什么也没说,就说这糕点是允州特产,让你一定要尝尝。”
    陆锦云半疑半信,接过食盒,揭开盖子。
    她的瞳孔陡然间变得极大,她一声尖叫,然后将整个食盒扔了出去。
    食盒里哪是什么糕点,分明是一盘油炸蜘蛛。
    橙黄金亮,闻着有一股油炸的肉香。
    陆锦云感觉每个毛孔里都陡然张开,那些小蜘蛛纷纷钻进她的肌肤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惊恐地逃到一边,将云俏推了过去,嘶吼道:“还不快去收拾了。”
    云俏哆哆嗦嗦,不敢动。
    陆锦云吓得眼泪直滚,拼命推她:“还不快去。”
    云俏一面淌泪,一面收拾地板。
    陆锦云看着被扫进撮箕里的蜘蛛,又是惊恐又是记恨。
    ——陆晚晚知道了蜘蛛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明明是万无一失的,她院里的人都被调走了,她怎么会发现!
    她越想越怕,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扑面而来,她吩咐香棋备车。
    此事得去和宋落青合计合计。
    ————
    宋时青身上的毒还未全解,仍旧没日没夜地流脓水,他被折磨得犹如一根枯枝,双颊凹陷,骨瘦如柴。
    王府请了好多大夫来看诊,依旧无解。
    宋落青看在眼里,痛在心上,那可是她嫡亲的哥哥。
    但偏偏宋时青跟着了魔似的,死也不肯吐出陆晚晚。
    陆锦云上王府之时,宋落青刚从宋时青屋里出来,他这几天在接受针灸,纤细颀长的细针入肉两寸,他痛得浑身是汗。
    宋落青听着他痛哭的□□,心中极为恼火。下人来报陆锦云来时,她挥挥手让她滚。
    但很快,她想到陆锦云极有可能是来报丧的,于是心情愉快地让她进来。
    “郡主,不好了。”陆锦云一进门便火急火燎说道。
    宋落青眸光朝四面一扫,丫鬟们十分有眼色地退避下去。
    她轻抚茶盏,道:“说吧,怎么了?是不是陆晚晚死了?”
    陆锦云气结:“她没死,不知怎么回事,她发现了那些东西。”
    “什么!”宋落青重重搁下茶盏,雪白柔荑般的手指紧紧扣着茶盏盖子:“到底怎么回事?”
    陆锦云目光闪了闪,道:“今天一早起来,陆晚晚就让人给我送了个食盒过来,里面全是蜘蛛,过了油送过来的。方才我出门,在园子里还见了她,的的确确是没事。”
    宋落青懊恼地咬了下唇,昨日她派的宋时青的亲卫王昭去陆家,他身手极好,绝不会失手,这些蜘蛛也是她花大力气寻来的,原本是想让陆晚晚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还是让她逃过一劫!
    “这个贱人的命真硬啊。”宋落青黑漆漆的眸子摇曳着微光,好半晌才咬牙道:“算她这回运气好!”
    陆锦云好半晌才开口,她颤颤地问:“郡主,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急什么?来日方长,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宋落青侧目瞟了她一眼,忽然,眼神被她颈侧的一个红点吸引了:“你脖子上长的什么?”
    陆锦云纳闷:“哪里?”
    手指顺着脖子探过去,她摸到了一粒丘疹,她正纳闷,宋落青忽的失手将手中的茶盏打翻了:“你怎么害了和我哥一样的病?”
    “什么?”陆锦云瞳孔放大,惊恐万分。
    宋时青的病症她听说过,听说他现在整个人生不如死,浑身生着烂疮,流着脓水。
    “郡主,我该怎么办?”她吓得三魂没了气魄,眼泪直滚:“我……我会不会?”
    宋落青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很快镇定下来,她让人将宋时青的大夫请来,至少先确定他俩是不是生的一样的东西。
    大夫很快便来,他仔细为嫁陆锦云看过,道:“郡主,陆小姐和世子爷生的的确是同一种疮。”
    陆锦云膝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哭着拉着大夫的袖子:“会不会是误诊?你再仔细看看!”
    大夫摇头:“的确是一样的。”他又掉头对宋落青说道:“既然陆小姐和宋世子生的同一种疮,说不定诱因也是一样的。只要找到陆小姐生这毒的原因,说不定就能治世子的疮毒。”
    宋落青惊喜:“真的吗?”
    大夫点点头,他问陆锦云:“敢问陆小姐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
    她最近不是在成平王府就是在府上,其他哪儿也没去过,吃的东西都是平常之物。
    她据实以告,大夫也纳闷,又问:“是否接触过什么别的东西?”
    宋落青和陆锦云对视了一眼。
    今天早上陆晚晚送来的那个食盒!
    她拿过那个食盒,宋时青那日去见了陆晚晚,然后他们俩害了同样的疮毒。
    果然跟她有关系!宋落青银牙咬碎。
    “郡主,我现在要怎么办?”陆锦云双眸垂泪,哭得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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