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段坤利办完事,还得回地牢审问犯人。
    刚踏进门,却见狱卒一脸诧异,“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段坤利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连忙打开关押阁罗凤的牢房,门一开,里面空荡荡,压根没有阁罗凤的身影,又让他逃了。
    阁罗凤逃走还不忘带走以前的奴仆。
    上阳城攻破后,他是逃走了,却没带走一个叫阿塔的亲信,此人被关押在南境的地牢,审也审了,打了也打了,嘴巴硬得不行,没问出个好歹,就被严加看管起来,阁罗凤被抓回来之后,牢里慢慢松懈了。
    说不定当初阁罗凤束手就擒,他有意为之,要将自己的亲信救走。
    当天晚上,宵禁之前,南境城门禁闭,胡副将带人一家家搜捕过去,仍一无所获。
    这本是段小副将的差事,阁罗凤实在对他情有独钟,一连两次扮作他,梁衍也看不下去,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阁罗凤此人狡猾,捉拿不到二人,城中严加盘查,当晚,梁王府的府兵多出一倍,戒备森严,任何人出入都要被仔细盘查。
    第二天,有人声称在城西一家妓院,发现阁罗凤的踪影。
    这次梁衍没有放松警惕,为防治再让狐狸逃掉,亲自带兵前去捉拿。
    引章对外面的风声有所耳闻,对阁罗凤此人,一直闻其名声不见其人,眼见梁王府的守卫越发森严,心中也有了个大概。
    想来阁罗凤下次的目标,已经悄悄对准梁王府。
    引章让丽娘对下人留个警惕,要有什么异样,第一时间告诉她。
    正说着话,外面有了动静。
    引章抬眸,不知何时梁衍已经来了,他靠在门框上,含笑痴痴地看着她。
    “事情办完了?”丽娘出去后,引章替他解开腰带外袍。
    “两个捉到了,让老胡先审着,实在审不出,我让曹宗麟插手。”梁衍边说话,边打量她。
    引章正给他披上在府上穿的常服,梁衍却一把捉住她的手,眼神暧昧,有挑情的意味。
    许是屋门还敞着,引章忽然觉得有些别扭,正给他系衣领上最后一颗扣子,梁衍微仰头,眼却瞧着她,一截白净的脖子露出来。
    引章垂眼,发现有一处破了,坐在一旁低头缝补。
    “交给丫鬟办就成了。”梁衍看她没什么兴致,也便没有纠缠,在平常办公的桌案翻动案牍。
    没过一会,引章缝补好了一处,让丫鬟拿去挂着,身后贴上来一具结实的身躯,双手环住她的腰间,“在说什么。”
    丫鬟看到这一幕,连忙低垂眉眼。
    引章道:“你先出去。”\u2fuwenwume8
    丫鬟低着头,双手捧叠好的锦袍出去。
    引章低头玩弄他右手上的袖扣,忽然问道:“你在找什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梁衍盯着她的侧脸,喉咙滚动,“没什么,兴许一时丢书房里。”他搂腰的双臂越发紧,引章半笑着轻推一下,“那还不去干正事儿,我可不许你胡闹。”
    她轻推的一下,还真将个子高大的男人推出去。
    梁衍捉住她的小手要亲,引章极快收回手,梁衍抬眸,眼里有疑惑之色,引章笑着,“还不快去。”
    梁衍抚了抚她的脸颊,温柔道:“晚上等着我。”这才出门了。
    人没走多久,引章靠在软榻上看书,翻了没几页,丫鬟拿着后厨蒸好的栗子酥进来,引章咬了一口便吐出来,“扔了。”\u2fuwenwume8
    丫鬟舍不得,脱口道:“王爷前儿刚买回府的,王妃,还新鲜着呢。”
    引章道,“给府上人都赏赏一份。”
    房中二人正在说话,看上去没有异常,门口一角熟悉的衣袂悄然离去。
    引章却仔细捕捉到这一幕,见人离开,总算松了口气,不再装样子,打发丫鬟下去,匆匆出门。
    连门还没有出,穆如赶巧来了。
    引章压着声,说出梁王府的梁衍是假扮的。
    穆如并没有表示惊慌,而是问道:“王妃怎么察觉的?”
    梁衍脖子上有一颗红痣,引章与他同床多年,早就熟记于心,可刚才换衣时,面前的梁衍脖子里干净坦荡,眼神游移不定,显然是个赝品。
    这种私密地方,引章不好与外人讲,转而问道:“看来你早已知晓,为何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穆如道:“贼人狡猾多变,擅于遁逃之术,属下原本要将他围困在书房,一网打尽,谁想他竟来惊扰王妃,怕对王妃不利,属下不敢轻举妄动,让王妃受惊了。”
    原来梁衍早猜到阁罗凤不甘心在梁王府被捉,一旦逃出去,定会故技重施,再来梁王府,静等几天,果真传出阁罗凤藏身于妓院的假消息,梁衍故意带兵去妓院盘查,阁罗凤见到这一幕,就会放心了,大摇大摆潜入梁王府。
    要捉拿一个没有武功的阁罗凤,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此人实在过于狡猾,一般的兵力恐镇不住他,于是穆如集结一股劲锐的兵力,在书房蛰伏着,只等瓮中捉鳖。
    穆如道:“却没防贼人心思竟如此奸细,暗中早将王爷的行程摸索清楚,知晓王爷每日一回府就来见王妃,为不让人起疑心,便伪装成王爷的样子,对王妃多有惊扰,是属下之失,还请王妃责罚。”
    王爷临走前,特地叮嘱,不可懈怠,更不可让王妃置于危险之中。
    此时院落里,每扇门内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阁罗凤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到王妃。
    引章还要与他说些什么,穆如却垂眸哑声道,“王妃,属下告退。”先下去了。
    穆如跟他们有很深的牵扯,原先他叫她姐姐的。
    他是引章跟梁衍一起捡回来的乞丐小孩。
    有一年,青州爆发瘟疫,病饿交困中死了很多人,梁衍被派去赈灾。
    在青州,有一天,梁衍回来,要给她一样东西。引章正好奇,梁衍胸前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一只小猫,梁衍问她喜不喜欢,引章说很喜欢。她爱不释手,梁衍又问喜不喜欢再大一点的,但很可爱的活物。
    引章没多想,梁衍就把一个怯怯的小男孩牵进来,引章起先吓了一跳,以为是他在外的私生子,后来听梁衍一说,才知道小男孩的爹染病死了,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没地方去,梁衍看他可怜才带他回来。
    这让引章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弟弟,怜妃与桓帝所生,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往后的人生便是巅峰,但却夭折了,怜妃伤心过度,不久后去世,桓帝为此大受打击,若说之前尚是个庸君,后来便性情大变,强征暴敛,奸杀臣妻,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亡朝暴君。
    这个孩子就是穆如,夫妻俩还没孩子,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爱,离开青州前一天,他逃了,引章找了一天一夜,半夜下起很应景的瓢泼大雨,梁衍让她回去,她不肯,最后在他老家的残墙底下发现人冻得不行了,梁衍狠狠抽了他一顿,问他以后还逃不逃,他不说话,晚上发高烧,抱着引章的腰哭爹叫娘,哭得稀里哗啦。
    回了金陵,引章让他叫自己姐姐,他很乖,乖乖地叫她姐姐,叫梁衍姐夫。后来引章死了,姐夫变成大官,规矩多了,慢慢地不叫了。
    之前,在金陵的时候,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救回引章,但是因为一念之差,生生错过了。
    而对于他这次过失,梁衍明显也是责怪的,念着旧情才留他一条性命,却不如从前那般当心腹养着。
    穆如心里何尝没有心结,但这都是他的事,要解开也只有他自己能做这个主。
    引章早就看开了。
    丽娘进屋,手里端着汤药。
    引章饮了一口,觉得比往日苦涩一些,吃了两颗蜜饯才好些,却是渐渐的,困意涌上来,一步路都不想走,软软地靠在了贵妃榻上。
    “有些冷,丽娘,把薄毯抱过来。”引章摸了摸发冷的双臂,困得眼皮都抬不起。
    很快丽娘抱来薄毯,从脚底缓缓铺上来,细长白净的手拂过她的身子,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寸寸地抚摸享受上来,毯子盖上她的秀发。
    引章挣扎,想坐起来,却只虚弱地晃了一下臂膀,“丽娘,你做什么?”
    丽娘已卷住她的身子,从头到脚,只肯将她一双美丽惊慌的眼睛露出来,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狐狸似的狡黠笑容。
    竟开口说道:“今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小娘子你。”
    被遗忘的细节尽数涌上脑海,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诡异视线,终于得以解开,毯子里的一双美眸却慢慢大睁,竟不是陆演,是他。
    知道她认出自己,唇边绽开一朵笑容,“没忘记我就好。”
    另外一边,书房,假梁衍已被当场捉拿,脸上的假面皮被一同揭下,却露出一张穆如和段坤利没有见过的面孔。
    “你究竟是谁!”段坤利让人再去揭他的面皮,却挠破出血了,也揭不下来,不由恼羞成怒。
    那人冷冷笑道:“晚了,你们都上当了。”
    说完意图咬牙自杀,段坤利一脚踹翻他,正见穆如脸色猛的一变,叫了一声“不好”,一阵风跑出去。
    等赶到屋里,早已人去楼空,最后找遍梁王府,只找到被人敲晕的丽娘,也只在后门外的巷口,发现一只熟悉的金簪。
    穆如捏着王妃的金簪,更是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迟来的段坤利看到这一幕,冷汗涔涔,“完了。”
    王爷非杀他俩不可。
    **题外话**
    一次小分别,不会很久,你们可以喷阁罗凤,喷角色,恳求放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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