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傅同用手里的可乐罐冰了下眼睛,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挺清醒的,没事,继续看吧。”
    傅潜渊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十分钟后,之前说自己很清醒要继续看电影的人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因为睡不踏实,头时不时的点一下。
    傅潜渊压低了声音:“崽崽?”
    半睡半醒的崽崽眼睛睁开一半,朦朦胧胧的看着他,等了几秒没听见他说话,又闭上了眼,头也随着重重点了一下。
    显然是困极了。
    傅潜渊的眼神温温软软,伸手轻轻扶着傅同的头挨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之后就没再打扰这只困倦崽,只偏着头静静看他。
    他睡着的时候,脸上刻意戴上的疏离和冷淡全部消失,那种毫无防备的依赖和温暖便尽数显露了出来,睫毛在眼下铺上一层阴影,远山般影影绰绰,又有一种烟雨般的柔润。
    很多年前,傅潜渊总这么看他。
    那时候傅潜渊喜欢在盘在龙眠涧旁边闭着眼睛休息,软乎乎的崽崽玩完雪总会溜过来看他,看苍青色的龙闭着眼睛,很单纯的以为他是睡着了,然后就会揪几朵不同颜色的小花在旁边自娱自乐。
    一会儿把小花花别在傅潜渊的龙角上,一会儿用尾巴上的小勾去蹭他的龙鳞,他以为傅潜渊睡着了看不见,所以肆无忌惮的闹,却不知道被闹的人根本没睡着,而是在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岁月。
    只是时隔太久,记忆都仿佛蒙了尘。
    傅潜渊垂下眼,手指虚虚绕着傅同的眉眼来回描摹着,如此数次后,终于是抑制不住心里汹涌而来的情意,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睡着的人对前男友这种耍流氓的无耻行径没有半点了解,被打扰了也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就又睡了过去,睡颜恬淡柔软,和从前那只玩累了就挨在苍龙边上沉沉睡去的小崽崽,也一模一样。
    **
    一夜过后,周一。
    傅同又是卡在九点之前进的门。
    妖怪局的几个人都已经到了,只是饶涉请了长假没在,他和张晏山封云蔚周六的时候把天师府的那些人从妖怪局带走了,具体怎么琢磨没有说。
    但小水鬼来了,傅同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好闻的甜味。
    见傅同和傅潜渊进来,樊休笑眯眯的端着一个陶瓷小碟子凑了过来,“大佬,头儿,唐绵出品麻薯小点心,要不要尝一下?”
    傅同随手捏了一块,感觉味道挺不错,甜而不腻,是他喜欢的那种感觉。
    樊休:“怎么样?”
    那边小水鬼也看了过来,眼里的期待一览无遗。
    睚眦先生从不吝啬于对小朋友的夸奖,眉眼弯弯:“不错啊,很好吃,以前专门学过么?”
    唐绵害羞的笑了一下:“学,学过的,我,我家,我家以前就是做,做小点心的,要不,要不是我……我死的太早,现,现在,现在应该已经有,有一家,嗯,一家独属于我自己的甜品屋了。”
    他死的时候才十几岁。
    傅同和樊休都沉默了,挨着在小水鬼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唐绵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羞涩的抱着他的大荷叶伞重新去了烤箱旁边。
    傅同笑了下,又去看了看白唐,小白兔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有气无力的在坐垫上趴成了一张雪白的兔饼。
    傅同抚了抚他的背:“还是很难受么?你这多少天了?”
    小白兔颓糜的动了动耳朵:“一周了,后面遥遥无期。”
    本能周期是一个月,现在才过了四分之一不到。
    傅同揉了揉他的耳朵,自己也觉得有点愁,毕竟他的本能周期现在处于还没开始但即将到来的阶段,离结束什么的更是遥遥无期。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白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相视无言,面对面坐在一起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那边樊休突然看了过来:“都九点四十了,那只实习小狐狸怎么还没来?”
    以前整理归纳档案这种事都是白唐做,现在白唐状态不怎么好,就全部交给了古书先生樊休,反正专业对口。
    实习小狐狸说的是狐一,上周定下来让他今天报到实习。
    宿宣遥遥看过来:“之前发去的通知信有回复么?”
    樊休点头:“有,字里行间都是惊喜,应该不会突然反悔不想来了吧?”
    几个人都觉得不可能,一只为了进妖怪局能从成年前就开始参加考试的狐狸,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放弃。
    宿宣想了想:“那就再发一次,报到期限预留三天,到时候还不见人的话也就只能算了。”
    樊休看向傅同,傅同稍稍颔首。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白柯小朋友欢欢喜喜的帮着发了通知,之后就捧着樊休之前给他的那本鬼道术法书去了旁边努力修炼,时不时还会找宿宣和薛陵问一些东西,一看上学的时候就是好学生。
    傅同笑了笑,去唐绵那里拿了一碟小饼干和棉花糖,一边吃一边喂兔子。
    白唐是只喜欢甜品的小白兔,超开心,吃完还特别讲究的用纸巾擦了擦爪爪,然后重新看向傅同:“同哥,你晚上有空么?”
    傅同低头想了想:“没有。”
    他把空了的碟子放到旁边:“前段时间上映的电影《风与白桦树》票房不错,剧组今晚开庆功宴,电影的主题曲和插曲是我唱的,得过去一趟。”
    这是正事儿。
    小白兔超乖超懂事,点点头:“那同哥就先参加庆功宴吧,不过也要注意休息嗷。”
    傅同笑着揉了揉他的兔耳朵:“我们的吉祥物兔叽先生是有什么事么?”
    白唐笑了下:“其实是,嗯……其实是我和厉阳想请大家吃饭,也不算是什么很要紧的事,等你有空再请也是可以的。”
    哦豁。
    傅同挑眉:“你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白唐害羞的用爪爪遮了下眼:“就是,那天晚上从南桥回去后,我们俩互相没把持住,咳,滚了床单,隔天他就带着我回家,回家见家长了,他家里都是很好的人,我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是他了。”
    上次才说以后怎么样还要看相处之后合不合适,现在还不到一周,两个人就迅速完成全垒打还见了家长。
    这效率,一般人望尘莫及。
    傅同越想越觉得这一狼一兔很是厉害,忍不住把面前的兔饼抱起来揉了个遍,三分钟后再松手,小白兔顶着一身乱糟糟的小软毛羞涩的把脸埋进了爪爪里,睚眦先生则心满意足抱着鸿鹄的笔记本去了二楼图书室。
    这一待,就一直待到了傍晚。
    六点半,陆川来接他,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到了龙都大酒店。
    庆功宴设在酒店三楼,《风与白桦树》的导演沈言成名多年,多的是人想和他拉关系套近乎,所以过来赴宴的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外还有很多杂人,生生把票房庆功宴变成了荣华名利场。
    陆川还有点事,把傅同送到就先走了,傅同对这样的虚假浮华场没什么兴趣,要不是欠沈言人情可能连来都不会来,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坐到了角落躲清静。
    但没眼色的人总是很多的。
    在连续拒绝了二十几个人跑来的合作意向橄榄枝后,傅同直接把脸上最后那么一点做表面功夫的敷衍笑意给撤掉了。
    他现在是圈里的顶尖流量,混圈的人多少对他有点了解,知道他和温琅都是那种你不让我舒心我就让你后悔的性格,不高兴了绝对会让惹他的人下不来台,渐渐的也就没人敢过去打扰他了。
    傅同乐的自在,一边云吸各种软绵绵的小动物一边等,打算熬个四十多分钟就开遛,结果刚熬到一半,突然感觉旁边的沙发垫往下陷了一点,一个有着漂亮丹凤眼的男人坐在那里,笑眯眯的朝他眨了下眼:“嗨。”
    嗨。
    个。
    鬼。
    傅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看小动物。
    那人便笑了:“怎么了呢?好久不见,不用这么冷漠吧小睚眦。”
    “……”
    “你这可真是让我伤心,笑一下怎么样?”
    “……”
    “嗯哼?不想笑的话好歹也理一下我啊。”
    “……”
    “那我理你也是可以的,想吃点东西么?我去帮你拿。”
    “……”
    “不想吃东西那就来点酒吧,你要啤酒白酒红酒还是鸡尾酒?都不喜欢的话那我特意为你调一杯怎……”
    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傅同放下手机,皱眉抬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想和你叙叙旧嘛。”那人笑眯眯的朝傅同比了个小心心,“来吧小睚眦,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
    傅同敷衍的说了两个字,然后就又不想理他了。
    那人无奈的看着他:“不是我说啊小睚眦,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稍微热情一点儿不行么?”
    傅同开了一瓶酒,没说话。
    这个人他确实认识,时尚圈顶尖男模,出道两年圈粉无数,气场极佳。
    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天命妖兽凤凰,沉泽,是傅潜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以前隔三差五的总来龙洵山蹭吃蹭喝,但山上没有梧桐树他又怕冷不喜欢雪,每次来待不了多久就走了,所以傅同和他其实算不上多熟。
    再加上傅同后来对一切和傅潜渊有关的人和事充满敌意,抗拒的久了就成了习惯,到现在已经改不过来了。
    傅同抿了口酒,辛辣的感觉霎时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过于浓烈,他不喜欢,但还是勉强把它咽了下去:“没办法,我对你热情不起来,再说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旧可叙吧。”
    沉泽挑眉:“是么?”
    傅同没吭声。
    沉泽笑起来,拿着傅同刚打开的那瓶酒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一饮而尽,又笑着问他:“没什么旧情可叙的话,那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么?”
    傅同不用问也知道得到的答案肯定是不可说,就算能说他也不一定说。
    这个人总是这样,以前在龙洵山上的时候就没少逗过他。
    超惹人厌的。
    傅同懒得搭理他,老妖怪却不肯罢休,托着下巴问他:“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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