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
    后面几只单身狗柠檬精心里又止不住的酸,傅同倒是觉得他们这样挺让人宽慰的,便也笑了:“皆大欢喜,挺好的,不过你们的和好确实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我本来以为你们还有的磨。”
    “我之前也这么以为,但是后面再一想,突然就觉得没必要了。”薛陵望了晟阳一眼,眼神柔软下来,再回头时沉静而通透,“我们在最好的时间里相遇,却没能一同走到时间的尽头,错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重逢,何必还要继续错过呢?”
    “我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只要知道,我这一生里往后所见只想是他,就够了。”
    向来沉默内敛的人,在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坦荡,晟阳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把薛陵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傅同突然有些恍惚,他看着薛陵和晟阳,在那么一瞬间里,觉得仿佛看到了他和傅潜渊,他们经受过的一切何其相似,但不同的是,薛陵和晟阳走出来了,两个人的前路拨云见日,而他和傅潜渊却渐行渐远,所有的缓和都是伪装背后的假象。
    他垂眼,低声说了一句话,那声音太轻了,隐在风里,瞬间就散去了。
    薛陵没听清楚:“什么?”
    下一秒,听到傅同笑了,也是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们这样挺好的……好了,也别在这里说话了,先走吧,恰火锅是个费时间的事,别到时候时间不够用了。”
    “嗯。”
    薛陵应声,后面几个人也齐齐点头,很快乐的往前围住了薛陵和晟阳,一边往前走一边叭叭叭的提问,问完薛陵问白唐,问完白唐问白柯,总之把妖怪局有伴儿的人都问了一遍,八卦之心不加掩藏。
    这是傅同难得觉得温暖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看起来都无忧无虑,仿佛一生都浸满欢喜。
    傅同在后面看着,半晌,眉目缓和的笑了,而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听到傅潜渊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崽崽。”
    傅同偏头:“嗯?”
    傅潜渊对上他的眼睛,声音低低沉沉的:“刚才薛陵没听清楚的那句……是什么?”
    “……”
    傅同沉默下来,眼里的笑意微不可察的缓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说他们这样挺好的啊,甜甜的到处都是糖,让我瞬间就有一种磕到了的感觉,多好,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傅潜渊笑了:“甜?”
    他低头靠近傅同,呼吸轻轻扫过傅同的耳边,声音低沉里带着柔软的笑意:“明明你最甜了,我亲自尝过的。”
    啧。
    老不正经。
    傅同脸上微烫,往旁边移开一点,回头眯着眼睛瞥了傅潜渊一眼,自觉是在嫌弃,但落在傅潜渊眼里,其实和撒娇没有半点区别。
    可爱,想——
    虽然这些想法或许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无法付诸实践。
    想到这里傅潜渊就觉得有点遗憾,虽然面上毫无波澜,但眼神是藏不住的,多少会带着些,然后瞬间就被傅同捕捉到了。
    危。
    小动物的直觉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傅同眯了下眼睛,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离傅潜渊远了一些,朝前面正在笑闹的几个人走了过去。
    身后,傅潜渊低声笑笑,没追过去,维持着现有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周围风声很轻,日光透过云层垂下来,在人的身上镀了一层温暖的影子,暖暖的覆盖在那里,仿佛把世间所有的黯淡都抹去了。
    但傅同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
    温暖与平和都是假象,就像他刚才给傅潜渊的那个答案一样,是逃避和懦弱背后的谎言。
    ——刚才薛陵没听清楚的那句……是什么?
    ——是,“我很羡慕你。”
    羡慕你的勇气,羡慕你的坦荡,羡慕你从剜骨磨灰的地狱里走出来后,也未见丝毫躲闪懦弱。
    而我如今,一无所有的可笑。
    第136章 第136次太磨人
    傅同这次的假期只有两天, 假期结束后,便又开始了走行程赶通告的日常。
    这天八点,傅同被闹钟吵醒, 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往旁边一瞄,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傅潜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躺过的地方连余温都没剩下多少。
    他知道傅潜渊最近忙, 也习惯了他的早出晚归, 本来以为今天又是这样,没想到刚出卧室的门,就看到傅潜渊端着早餐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身上还穿着那件印着人间瑰宝傅阿同几个字的围裙。
    傅同:“……”
    别问,问就是羞耻,很羞耻, 特别羞耻。
    无论看多少次也是这样。
    傅同揉揉眉心,被这种羞耻感冲击的脑壳疼,而另一位当事人不仅不觉得羞耻, 还很享受这种把心上人的名字印在身上的感觉, 站在晨光里朝傅同笑了一下:“崽崽, 早上好,昨晚睡得还好么?”
    “挺好的。”
    “那就好。”傅潜渊眉目缓和下来, “洗漱一下来吃饭吧,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粥,慢慢吃就好不用急,你睡着的时候陆川来过电话,说路上堵,他和黄郎大概半个小时才能到。”
    “好。”
    傅同点点头, 转身到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出来的时候看到餐桌差不多已经被摆满了,粥饼蒸饺油条煎蛋小笼包水果捞,再来两个人可能都吃不完。
    傅同沉默几秒:“今天这个早餐的配置是不是有点过于丰盛了?我觉得喂温琅都绰绰有余了。”
    “多么?我觉得还好。”傅潜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家崽崽还是只小崽崽呢,当然要吃的好一点。”
    年过四位数的小崽崽老脸一红。
    他没法心安理得的应这句话,索性就不应了,走过去在傅潜渊对面坐下:“你待会儿是要去妖怪局,还是和我一起赶通告?”
    “今天有些事,要先去妖怪局一趟。”傅潜渊歉意地看着他,“抱歉崽崽,不能陪你一起了。”
    “没事,你忙你的,我也不是温琅那样的娇弱幼崽了,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要人陪着。”
    傅同知道他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失望:“不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之前看你和白唐他们都挺忙的,妖怪局还招了临时工,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这个他之前听到夏泷说来应聘临时工的时候就想问了,但当时碍于夏泷在场,不方便问,后来被妖怪局几个人一打岔,直接就忘了。
    “没出什么事,就是一到十月需要整理的档案比较多,程序又琐碎的很,就需要多一些人帮帮忙。”傅潜渊往傅同碗里夹了一个小笼包,“崽崽,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处理这些事的,好早点来陪你。”
    他这么说着,说话时声音和表情都很平静,仿佛这就是不加半分掩饰的真相。
    傅同却不信。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傅潜渊,眼瞳被窗外映进来的晨光浸着,琉璃一般通透,让傅潜渊突然有种已经被这双眼睛看透的感觉。
    他一怔,直觉傅同会问出一些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只能用谎言来应对的问题,身子微微紧绷,紧张和慌乱掩在波澜不惊下,尽是假象。
    但傅同最后什么都没问。
    他收回视线,夹起碗里的小笼包咬了一口,满足的眯起眼睛:“那你一定要快点啊,我的耐心可是很少的,你不能让我等太久。”
    声音清朗欢快,瞬间把之前围在两个人周围的沉重打破了。
    傅潜渊看着他,低低嗯了一声,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提过这个件事,说说笑笑,互相撩撩,时间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八点半。
    墙上的挂钟发出叮叮当当的半点报时声,而和叮当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陆川的语音通话申请。
    陆·卡点狂魔·不到deadline不着急·川,说半个小时后到就是半个小时,一分不肯多一分也不肯少。
    傅同接通电话,简单应了几声,便挂断和傅潜渊出了门。
    两个人一起下楼,却是去往不同的方向,傅同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傅潜渊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成为一个浅浅的灰点,在街道的尽头消失不见。
    他收回视线,半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傅同这次的行程是《redeem》的内页拍摄,这是本很神奇的杂志,名字翻译过来是救赎,大多时候走的却不是温情治愈的路线,而是与之相反的冷漠疏离。
    比如傅同即将拍摄的这期,主题命名为[困境],拍摄以暗色调为主,画风沉重灰暗致郁系,放到许多年前恐怕都不能印出来的那种。
    我意入黎明,游至万里不歇,
    然,行于烈火,溺于寒水,困于深渊,
    此去经年,终不见天。
    《redeem》策划组定下文案被问有没有意向人选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同。
    他刚出道的时候在一个mv中扮演过类似的角色,被困在荆棘丛林里的行者,一直朝着有光的方向走,却始终被覆在阴影里,所到之处都是雾气蒙蒙的沼泽。
    他穿过丛丛荆棘,走进越来越浓的雾气,人们看不到路的尽头,只看到行者渐行渐远的身影,和他最后回头时,从层层迷雾中映出的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
    这条路是否有尽头?行者最后有没有走出那个森林?
    ——没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记住了那双眼睛。
    有这样的基础在,再加上《redeem》请来的摄影师和傅同也很熟,知道彼此的需求和习惯,这次拍摄对他们来说自然没什么难度,拍摄时长被极致压缩,十点钟开始,刚过十二点便结束了。
    陆川和负责人一起去了摄影那边选片,傅同这边没什么事,就先回了休息室。
    黄朗跟着他进去,很体贴了送上枸杞热水保温杯,傅同接过来,再看向黄朗时,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向来活泼话也多的小助理今天好像异常的沉默,进来到现在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傅同:不应当。
    你明明不是这样的黄鼠狼。
    他觉得有点稀奇:“你怎么了?”
    猝不及防被爱豆cue到,黄朗一颤,明显是被吓了一跳:“怎怎怎……什么怎么了?!”
    吓到结巴,也是很不容易。
    傅同微微挑眉:“怎么突然沉默了,有心事?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没有。”黄朗脸一红,慌慌张张的摆手否认,“没有谈恋爱没有谈恋爱,我……我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说完停顿几秒,又补充:“因为你刚才拍摄时候的眼神。”
    太沉寂了,一眼看过去像是荒漠边缘灰蒙蒙的天,所有的璀璨都被遮在下面,随着它一起沉寂了下去。
    傅同为他的理由一怔,很快又笑开:“这又什么好难受的?拍摄需要而已,我之前也不是没拍过这样的。”
    这点黄朗自然知道,作为傅同的小粉丝,之前那个行者的mv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傅同在里面所有的眼神所有的表情他都记得。
    也正是因为如此,黄朗才更加清楚两者之间的差别——
    行者的沉寂是与生俱来的沉寂,即便在穷途末路里也无关绝望,那是他骨子里的矜贵和从容。傅同的沉寂却是一种近乎无望的沉寂,黄朗看着他,只觉得傅同身上好像燃烧着一层烈火,汹涌不熄,已经快要把他这个人燃烧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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