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胡氏都有一瞬间瞧的呆了。
    不过下一瞬,她的意识就回了笼,意识到此时床榻上这个女子,就是勾得她家那光风霁月的诏哥儿不顾家训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胡氏面沉如水,当即伸手过去,意欲叫醒榻上的阿谣。
    未料,还没等手碰到阿谣,阿谣就因为这刺眼的太阳光此时全数照在她的双眼上,被迫从梦中清醒过来。
    明眸缓缓张开,昨夜的诸多疼痛好像一扫而空,身子只剩下些许不适之感,撑着起身并不算什么难事。
    阿谣一睁眼,还迷迷糊糊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瞧着三十余岁的美貌妇人,这夫人通身的华贵气派,不过,此时看着阿谣的眼神,有些不大友善。
    阿谣揉揉惺忪的双眼,缓缓地环顾四周,这才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而面前这个美夫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见到阿谣醒过来,倒是胡氏先开了口:
    “姑娘你……身子可还爽利?可是我家诏哥儿做出什么事情对不住你,我是他母亲,你大可与我讲。”
    许是因为看到榻上的年轻女子着实娇柔虚弱,面色苍白如纸;又或许是因为瞧着那双眼睛明澈又别样熟悉……总之,胡氏进来之前准备的那一肚子不好听的话是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竟是张开口就说了这样一番话。
    胡氏说完就愣住了。
    阿谣也跟着愣了一愣。
    她在脑海中回味刚刚的话,可是一时之间却有些想不起来对方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夫人的声线缓缓,夫人的声音好温柔,叫人如沐春风。
    她光是听着,就觉得万分可亲。
    阿谣隐约想起面前这位夫人刚刚说过她是“诏哥儿”的母亲,想必就是昨夜于广云楼旁救了她的那位公子。
    果然是一对心善的母子。
    她艰难地从榻上起身,只是身上虽不痛了,可到底昨夜在雪地里折腾了一遭,多少有些虚弱,下榻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幸得那夫人伸手一扶,才叫她不至于摔出去。
    胡氏现下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上颇有些奇怪的感觉。先前方不察觉,直到见到这女子下榻,与那张娇弱的小脸面对面时犹甚。
    这张脸……那般的似曾相识。可是胡氏思来想去,觉得从未见过她,这姑娘身条舒展骨肉云亭,一张昳丽面容,若是见过,定然见之不忘。
    更奇怪的是,胡氏一见到她赤着足下地、唇上没有什么血色,心里就没来由一阵疼惜……
    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突然想到,若是她的谣姐儿还在家,如今也这般年岁了吧?
    可惜……那苦命的孩儿,还不知在哪儿受苦。
    胡氏莫名其妙涌上些泪意,不过很快就被她牢牢压制住,只是却没忍住开口道:
    “你到榻上歇着吧,莫要下地来。”
    冬日里地上凉,莫要受凉了。
    阿谣却没应,她轻轻摇了摇头,方才淡声开口道:
    “小女子昨夜身陷险境,幸得令郎相救,方捡回一条命来,此般救命之恩……”
    还没说完,突然间,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紧接着,就见赵氏急不可耐地进来,见着阿谣还愣了一愣,这才说:
    “喔,好生俏丽的姑娘,难怪惹得大伯破了天荒将人领了回来,婆婆,依我看,不如就将她留在府中,搁在大伯房里不正好成人之美嘛。”
    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牟足了劲儿说些风凉话,胡氏正欲教训,倒是阿谣见赵氏误会了,急忙开口解释:
    “昨夜令郎只是救了我,我与令郎此前并不相识,还请二位莫要误会。令郎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夫人不弃,阿谣想求夫人留我在身边,让我为奴为婢,伺候夫人,以抱恩德。”
    当真是好懂事知礼的小姑娘。
    胡氏正在心中夸赞阿谣有规矩懂礼,却陡然怔住,转瞬,便瞪大了眼,直直看着阿谣,说道:
    “你再说一遍!”
    阿谣有些惶恐,只得将方才的话复述一遍:
    “求夫人留我在身边……”
    “不是这句!”
    “令郎之恩……”
    “不,不是。”
    胡氏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阿谣还想了想,该说林谣还是阿谣?略微纠结。不过也不知为何,最终她还是淡声答:
    “阿谣。”
    她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己叫阿谣的。只不过忘了姓什么。
    后来改叫做林谣也是因为广云楼的林妈妈姓林,若是姓张,姓李,林谣就成了张谣、李谣。
    总归,阿谣知道的,她本不姓林。
    “阿谣、阿谣……”
    胡氏自个儿喃喃念了两遍,须臾,竟急得上前,颤着手去拉阿谣的手,一遍遍问,
    “姓什么?你姓什么?”
    这样的动作、逼问虽然并无恶意,可兴许是太过着急,看在旁观者眼里就总觉得是动了气,又要动手。
    后头的赵氏还以为她这婆母被这事儿气住,意欲拿这女子开刀,忙上前拦着:
    “婆婆,这原是你情我愿的事,总不能全怪人家姑娘,此般不妥,您快快放开手吧。”
    胡氏此时的力气却出奇的大,赵氏一拦着,胡氏为摆脱她,就这么一扯,阿谣身上薄薄的衣衫已然裂开来,露出白皙的左肩。白嫩无暇的肩头,一颗红豆大小殷殷的朱砂痣赫然出现。
    几乎是一瞬间,胡氏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而阿谣站在她面前,不知怎的,一瞧见这夫人落泪,莫名也跟着落泪。
    她声音低低,极小声劝慰:
    “夫人,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写母女相认这一段虽然有些玄,但是莫名想哭qaq
    可能好久没回家还是有点想妈妈吧
    (虐太子基本开始惹,不过虐他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哈,大家别急,作者绝对女主亲妈一定虐回本)感谢在2020-10-13 23:50:40~2020-10-14 23: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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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恢宏的门庭外,凛冽寒风吹来,将地上堆积的洁雪吹到门前人冷毅的面容上。
    裴承翊皱着眉,长身玉立,定定看着东宫宫门对面的那片雪地。
    入眼之处皆是洁净、纯白,几乎没有一丝杂色。
    他想起昨夜看到她身下一滩骇人的红染到雪地,此时却半点儿不见,不由双眉皱的更甚,脸色沉得吓人。
    左右早被屏退,男人负手,低唤一声:
    “周誉。”
    不消片刻,一身穿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便从身后拱手一揖:
    “属下在。”
    裴承翊声线低沉,颇具几分隐忍:
    “你带着京中人手,暗中彻查…林谣下落,孤要见人,找不到不必来复命。”
    “是,属下领命。”
    说完这句,裴承翊倏然转身,凑近两步,走到周誉身边更压低了声音吩咐:
    “着崔肆安排,盯紧未央宫和永昌伯府动向,查查这些时日秦大姑娘都与何人往来。”
    “是,殿下。”
    “切记,皆暗中进行,不可令人觉察。”
    “属下谨记。”
    周誉是裴承翊手下影卫统领。身为太子,若无心腹人手必然寸步难行,裴承翊年少便被封为储君,多年以来谨慎经营,朝中、军中、私下自是都有自己的人。
    影卫便是私下一队人马。不过,此时光天化日他能将周誉召出,却不能将崔肆召出,其实不过是一个障眼,这支影卫真正的中心力量,是崔肆手下的探子,遍布京中,悄然无声探听消息。
    只不过,如今皇帝偏重贤妃桓王,外有桓王虎视眈眈,内有皇后把控欲强,他周旋于这些势力之间,只能韬光养晦,不可锋芒过胜。
    一步一行,皆如履薄冰。
    ……
    周誉清早领命,夜半未返,裴承翊一整日郁郁,手上的折子一本接一本批示,心中也愈发烦躁。
    他终于扔下朱笔,漫无目的地出了书房的门。
    太子爷今日躁郁难解,阴翳几乎写在脸上,往日殷勤上前伺候的宫人们今日一个个垂头俯首,莫敢接近。
    裴承翊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静轩阁。
    看着匾上三个大字,乃是昔日他亲笔所题,这一眼看过去,过往种种霎时涌上来,又是没来由一阵烦躁。
    男人眉头紧锁,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进了门。
    屋子里没点灯,也没燃碳,刚进门,便一股冷意袭来,令他不自觉发了颤。
    这样走进这间黑漆漆的屋子里,裴承翊下意识就往床榻方向看去。
    他诸事烦扰,许多时候到这里她都已熄了灯,而他每每夤夜进来,帷帐一掀,便覆上榻上那抹软玉温香。
    他忽地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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