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声音顿时冷了几分,沉重的呼吸穿过电流传入她耳,童志云像是在咬牙压抑着什么,一字一句地说道:“童言,我就问你一次,谣谣她是不是你推的?”
    “何必问我呢?在你心里,可不就把我当成这种女人了吗?”
    在童志云看到那幅画面的时刻,她和他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童言闭了闭眼又睁开,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如果我说不是,你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真的全然相信我的话呢?既然你已经先入为主,我说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电话那头缄默良久,童志云的情绪似乎在她说完那刻就平静了下来
    呼吸也没有那么沉重,他轻轻道:“童言,你是不是还恨爸爸?”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因为童谣今晚说的那句话吗?”
    童言拧了拧眉,对童志云这句话有些惊讶和不解。
    “不是么?”
    “不是。”
    童言直接打断了他,她的声音本身听着就没什么气势,清亮的音色,带着一丝柔软,在这安静的夜晚中如同清澈的泉水动听悦耳。
    “童谣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没有主见的人了?这并不像你啊,至于对你是否还抱有念想是我那天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你没理解明白我的意思。”
    “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不喜欢怀念过去,也不喜欢怀念过去的人。”
    翌日中午,童言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后,出公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饭了,走廊里童言静的,没多少人走动。
    童言走到一处vp病房停下,在门前站了一会。
    她敲了敲门,待房内传来一个声音才打算开门进去。
    病房里一成不变的简约白色调,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吹着乳白色的纱帘轻轻飘动。
    病房里没有其余人,孙梨也不在,童志云大概在公司上班。
    童谣躺在病床上,看见来人是谁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像是完全没有想到童言会来。
    “你来干什么?”
    童谣背靠在枕头上,刚做完流产手术的她脸色不如以往的光艳逼人,反而有些苍白,语气也有些虚弱。
    “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童言看了看她的脸色,眼眸低垂。
    病床上的女人嗤笑了一声,几秒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别处,淡淡道:“可是我现在不想回答你,你问了也没用。
    童言抿了抿唇,没有立即离开,她垂着眸,像是在思考什么。
    “童谣,我猜,盛少爷他答应跟你结婚,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吧?”半晌,她忽然说道。
    沉冷的目光紧紧攫住童谣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可他却不知道,你为了陷害我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利用,童谣,你对自己真狠。”
    她这话里暗藏的讽刺没有丝亳掩饰,意味十足,一旁的听者自然能听得出来。
    童谣闻言脸色变了变,冷笑一声,“你懂什么!童言,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病房里两个人僵持不下,一站一躺,空气中的愤怒因子似乎要飞溅而出。
    “可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觉得他还会跟你结婚吗?”
    童言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童谣微微睁大了眼,冷笑道:“他既然已经答应我了,就一定会做到!”
    那个孩子,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就算她不动手,它也在她肚子里活不了多久。
    童谣觉得,她没有错。只是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忽然想到了什么,童谣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吗?我现在受伤住院了,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我就算不能把你怎么样,至少也能让你背负个恶毒姐姐残忍弑妹的骂名!”
    童言往病床边走近了几步,言身靠近她,一贯性格随和的她此时此刻情绪也变得有些僵冷和紧绷。
    姐姐弑妹?这个罪名确实挺重的。
    “童谣,说话要有证据啊,你说是我推你,可当时除了我们两个在,有谁看见了?就算有人看见了,那不是正好吗?到底是谁冤枉谁,我也正想要个说法!”
    童谣垂在被子里的手稍稍攥紧,她何尝不懂里面牵扯到的东西?但如果就这么放过她的话,太便宜她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声响,病房门被人推开,黑色高定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两人闻声看去,脸上皆是一怔,“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童志云一身黑色西装,身材依旧修长笔挺,看见病房里面的人,他的脸色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手里还提着一个购物袋。
    “在你们说到孩子的时候。”
    童志云一边把购物袋子放到储物柜上,一边淡淡的回道。
    童谣脸色一变,“爸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不用了。”
    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喉咙里,童谣眼睛睁得大大的,咬着唇瓣看着他。
    “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童言见状,也不再继续留下去,简单说完后便径自离开了。
    病房里,童谣看着男人的脸庞,微微心悸,又不知他听见那些话后心中是何作想。
    半晌,童志云才徐徐开口,“童言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爸爸…你不相信我?”
    童谣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讶,“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是童言把我推下去的!也是她害得你的外孙没有了,你现在反过来问我?”
    童志云垂着眸,满腔复杂而压抑的情绪压在他心头,竟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再说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这件事情我无法下定论,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只有你心里清楚,我只知道,你和童言从小就不和。”
    童谣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掀开被子,起身站了起来,“所以你相信她说的话了?!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躺下,你身体还没好…”
    童谣没有动,贝齿咬着下唇,目光紧盯着他的脸,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童谣眼看着那道身影走远,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抬手把桌上的东西一把扫了下去。
    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女护士看见满地的狼藉,脸上一惊,又去看女人的脸色,顿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童言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童志云和童谣,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可大脑就像脱离了她的控制一般,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加上她身上受了伤,虽然没有性命之虞,疼起来还是挺难受的。
    两相压迫,搞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为了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
    就算童志云听见那些,可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了童谣的鬼话连篇。
    同样觉得,她或许就不应该是童家的人。
    以为出来了,好歹也会惦念着她。
    可是她错了,从医院走出来很远了,她的心痛不但没有半分的消减,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的沉重和疼痛难忍。
    到最后,她实在不堪忍受了,又刚好抬头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间酒吧。
    她心里一横,索性硬着头皮迈大步朝着那间酒吧走了去。
    何能解忧?唯有杜康。
    只可惜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几杯酒下肚,胃部烧得火辣辣的,心也跟着痛得火辣辣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消减。
    她只当自己喝的酒不够,只有把自己喝醉了,才能够彻底的麻痹自己,好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疼痛的记忆。
    为此,她扔掉手里的杯子,伸手抓起一瓶酒,仰头便往自己身体里猛灌,一副誓要将自己灌醉的样子。
    她酒量一向不怎么样,刚才喝那几小杯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有些眩晕,此刻猛灌了这么一瓶酒,整个人便开始有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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