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很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书卷气,被着一个与他的文气格格不入的竹篓,里面的草叶洒了一地。
    他低着头的,慌忙将洒落的草叶捡起,似是想赶紧离开。
    可走了快一整天,才总算见到当地活人的柳忆,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他。
    走上前去,也帮着青衫人捡。
    “这是,莲月草,七叶重楼……家里有人生病了吗?”柳忆认识药材,故而发问。
    青衫人亮起眼睛:“你认识药材,是大夫吗?我家阿姐罹患重病,久积沉疴,只能靠汤药续命,阁下是大夫的话,可不可以随我回家,去给我家阿姐看看?”
    柳忆看着他竹篓里种类繁多的药材,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你家阿姐得的是什么病?竟要吃这么多药。”
    “这,我也不知道,”青衫人挠挠头,内疚道:“我叫房青晔,阿姐叫房青栀,我出生的时候,家中遭遇一场大火,父母在大火中丧生,只剩我和阿姐相依为命。”
    “从我记事起,阿姐就病着,一直靠着一张药方,照着药方吃才养到现在,听说天下最厉害的大夫在太医院,所以我一边采药照顾阿姐,一边努力读书。”
    “希望能考取功名,带着姐姐去皇城,向露皇陛下恳求恩典,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给姐姐看病。”
    柳忆和顾演对视一眼,原来是想要科举入仕的书生,心性倒是单纯,对着两个才照面的陌生人,便将自己家的情况说了个遍。
    房青晔对两人,也是颇多震惊:两个男人,虽然是在几乎没有人烟的林间小道间,但光天化日之下忘我的打情骂俏,委实勇气可嘉。
    既然是想要科举入仕的人,说不定未来在朝堂上能够遇见,顾演很感兴趣,攀谈了两句,便表明自己和柳忆两人是迷路了,希望房青晔能给他们带路。
    顺便聊聊天,考教一下房青晔的学识。
    房青晔丝毫没有察觉顾演的考教之意,听顾演跟他聊学业内容,还兴致勃勃的探讨了起来。
    “没想到在荒郊野岭,也能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啊,真是缘分!”
    柳忆嘴角一抽,真是傻小子,若是你顺利科举入仕,他就是你未来的上司。
    不过柳忆听两人说了半天,也确实发现,房青晔是个心若赤子的可造之材,顾演应该也有了扶持培养的打算。
    但具体的,还要近距离接触一番再看。
    正好他们在岭南人生地不熟,就认识房青晔一个,便以此为由,去房青晔的家里住。
    “作为租客,我们给房租。”柳忆笑眯眯道:“而且我多少懂一些医术,虽然不能确定能治疗你姐姐,但帮她检查下身体,总归不是坏事。”
    说着掏出一大袋银子,少说有十几两。
    “这……”房青晔眉头微皱,他热情没心眼又不是傻,哪有第一天认识就往家里带的?
    何况还是两个男人,跟姐姐在家,不太方便。
    但……柳忆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和姐姐两个人,吃饭要钱,看病抓药要钱,买笔墨纸砚要钱。
    姐姐身体不好,不能做事,家中开支全靠他帮人代笔写信,买些自己的书画来补贴,就这还时常捉襟见肘,很多时候都要自己进山采药。
    房青晔踌躇一下,便答应了下来,领着两人回了家——反正这两个男人是一对断袖,不会对姐姐又什么,增加的收入还能给姐姐买一些营养品。
    合算!
    岭南地势复杂,山地、丘陵、台地、平原交错,且河流山川较多,又临海,夏季炎热,湿润多雨。
    故而岭南的建筑通常做成多层斜坡顶,外立面以深灰、浅色为主,隔热、遮阳、通风。
    房青晔的家,便是岭南典型的镬耳屋,由青砖、石柱、石板砌成,瓦顶建龙船脊和山墙筑镬耳顶,用于压顶挡风。
    只是灰色的外墙根部,有些许黑色似是烧过的痕迹,显然是房青晔所说的那场火灾所致。
    竟然烧到这里,可以想象那场火灾有多惨烈。
    房青晔敲敲门,不多时,随着重重的咳嗽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房青栀有些意外的看着门外和自家弟弟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立即变得警惕:“青晔,这两位是?”
    “阿姐,他们是我才认识的朋友,我们相谈甚欢,便留他们在咱家借宿了,瞧,这是他们二位给的租金……唉?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该怎么称呼呢。”
    房青栀扶额,咳嗽的更剧烈了,连别人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为何而来都不知道,便往家里领,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傻过头了。
    一脸戒备的将弟弟拉到身边,盯着两人。
    柳忆笑了笑,这位姐姐虽然身子骨不济,但气质典雅,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千金,想来曾经的房家,底蕴优渥。
    比房青晔精明的多,防备之心也更重。
    “我叫明晏,这位是我的兄长明演。”柳忆笑容可掬,开始了她的表演:“说来叶鞘,我们和两位的遭遇也很相似,都是突遭变故,家道中落,只剩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不过我们家族是做生意的,这次是来岭南是赌一把,寻找商机,赌赢了,重振家族,带领家族起死回生,赌输了……就重整旗鼓,另寻机会再战,总归我和兄长有手有脚,还能饿死是怎么的。”
    房青晔冷声:“岭南贫瘠,气候潮湿,不知有多少外来人病死在这里,若真有所谓的商机,何至于今时今日,仍恶名在外?别看我是个弱女子,就把我当傻子骗!”
    柳忆老神在在:“富贵险中求,别人失败了,不代表我们也会失败,我和兄长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我们真的从岭南带出了好东西,也能帮岭南打响名声,带着这里的人一起致富嘛。”
    房青栀将信将疑,这两人出手阔绰,气度不凡,口气也不小,确实有拜金商人,豁去一切,孤注一掷赌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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