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忘了拿一旁的喜秤,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盖头的一角。
    “山主!药田那边的事务我总结完了,放在你书房的侧殿了,我那边还炼着毒,我还得回去看着火,就不亲自跟你汇报了啊!”
    方南丹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从门外清晰的传进来。
    易沉澜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他竟比平时睡过了两刻钟。
    门外方南丹已经走了,易沉澜默然的坐起来,看了一眼门口,眉宇间聚着阴沉沉的意味。
    ……
    方南丹和戴红被易沉澜罚去西边和底下的人一起准备种地这个事传到阴楚楚这时,被她毫不留情的嘲笑了好久:
    “说真的,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换个称呼又能怎么样呢?根本解决不了本质问题。没准山主就喜欢听晚晚唤他‘师兄’呢?你这一去掉,倒显得没情趣了。”
    方南丹不耐烦地挥手赶人,“滚滚滚,你懂什么,我看山主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唉,没准是早上我吵到他了……”
    “至于么,你就是真吵到他,他能罚这么重?还连着戴姑娘一起罚?啧啧,看看这麻花辫,都不娇俏了。”
    戴红一脸丧,他的反应很真实也很干脆:“滚。”
    “好,我滚,”阴楚楚很无所谓的抄着手,“以后啊,你们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了。什么也没干成,还要被山主罚,何必呢?唉,你们好好种地,这事还是让我来吧。”
    阴楚楚的想法很通透,身为女子,她觉得是应该从舒晚身上下功夫没错,但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这个事,还得是让舒晚把山主迷的七荤八素,理智全无,情不自禁的告白诉爱,才算最好。
    这天一早,阴楚楚做贼似的抱了个包袱,悄无声息地跑来敲舒晚的门,“晚晚,晚晚。”
    很快舒晚开了门,她一手抓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一手拿着刻刀,“楚楚,你找我有事?”
    “咦,你一大早就在练这东西啊,学的怎么样了?我看看。”阴楚楚走进来,仔细地端详着舒晚的作品。
    “是啊,本来和方前辈约好今天他检查我的成果的,”提起这个舒晚还有点不解,颇为遗憾的说,“不过早上听说他被阿澜师兄罚去西边亲自照顾药田了?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错,惹的阿澜师兄这么温柔的人这样罚他。”
    阴楚楚听了易沉澜被形容成“温柔”就想笑,她强忍着,一本正经的说,“是啊,老方一向办事办不明白,肯定是犯了什么大错了哈哈哈……”阴楚楚捏了捏舒晚手上的面具,“唔……好像还有点厚,不过你刚学嘛,慢慢来。等他回来再让他指点。”
    舒晚一边答应着,将人.皮.面具和刻刀收在一旁,“楚楚,你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提起正事,阴楚楚很快进入状态,她上下打量着舒晚,认真发问:“晚晚,其实……你觉不觉得你差了点什么东西?”
    舒晚被她的目光看的摸摸头又摸摸脸,“哪里差东西啊?”
    “晚晚,你的打扮一直都太简单了,你看我的头发,我的簪子,”阴楚楚指完脑袋,又拍拍衣服,“我的衣饰,怎么样,好不好看?你喜欢吗?”
    舒晚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看过一遍,真情实意地赞美:“楚楚,你真好看。”
    阴楚楚作为雪夜山一枝花,美貌自然是没得挑,她又会打扮,火红艳丽的衣裙配上赤金头面,非但丝毫不显艳俗,反而为她的美平添了几分张扬。
    阴楚楚就知道自己好看,她得意一笑,拉过舒晚的手,将她按在水镜前,“今天我就给你精心的改造一番,保证你比我还好看!”
    不等舒晚说话,阴楚楚便将舒晚头顶的发带解开了。
    霎时,舒晚一头青云般的乌发散落腰间,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更显得肌肤胜雪唇嫣红,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阴楚楚看着水镜里的舒晚,若有所思的眯着眼睛:“其实你这个样子去见他,倒也不错的感觉……”
    “见谁?”舒晚被阴楚楚没头没尾的话听懵了。
    阴楚楚狠狠咬了下舌尖,“没谁哈哈哈……等我给你梳个头啊,我带了很多我的首饰,还带了一套衣裙。”
    舒晚心念一动,双手在底下握了一握,翘起嘴角,“好,楚楚,那你有时间可不可以多教我梳几个发式?”
    她从来到这起,就没有时间好好学过梳头,古代女子的发式比较繁琐,她一向是将头发的两边一编,用一根发带固定了事。
    反正……就是普普通通。舒晚期待的看着水镜,心里暗戳戳的开始幻想:楚楚说的挺有道理,她一直对形象管理没太注意,这点不好,是应该好好打扮打扮的。她现在已经用甜食抓住了心上人的胃,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下一步就应该花心思把自己打点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外表没有那么千篇一律,也是可以日日推陈出新的。
    楚楚真的提醒她了,以后必须注重打扮,阿澜师兄对她是很好,可万一只是把她当妹妹那可完了。
    阴楚楚手上功夫确实到家,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她就给舒晚挽好了发,发式并不复杂却颇有心思,将女儿家的明快和娇憨衬托的淋漓尽致。
    阴楚楚将最后一根发簪簪在了舒晚鬓边,“好了!大功告成,来,把口脂抹上。”
    舒晚有点兴奋的接过口脂,又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按捺不住的笑道:“楚楚,你手艺真好,我想拜你为师!”
    “你才发现我是个宝藏?”阴楚楚冷哼一声,“你还跑去和方南丹那一根筋的老头学易容术,现在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吧?女孩子家,先把自己的脸搞好,再去搞别的脸。”
    舒晚听得直笑,欢欢喜喜的站起来左右打量自己,一拍手说道,“楚楚,我要把衣服换了,这件太素了。”
    “没错,是颜色太浅,”阴楚楚赞同道,打开旁边的一个布包,“我给你带了一身,我还没穿过,肯定适合你。”
    布包打开,露出里面正红色织金衣裙,那颜色叫人一看就觉得出挑极了。
    “红色?”舒晚笑着将衣服抱出来,“我还从来没有穿过红色。”
    “去换吧,”阴楚楚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看着舒晚人比花娇的模样,她别有深意的笑了,“今天保准会让你一生难忘。”
    ……
    易沉澜坐在诛光殿的主座上,垂眸看着眼前摞了后后一沓的机关图纸,却一直没有进入状态。
    他脑中还在一直回想着昨晚的梦。梦里不知从何而来的痛彻心扉、自己与晚晚意味不明的对话,还有,最终他也没有掀开的红盖头。
    易沉澜放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脑中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拉扯,将他的思绪搅的一团乱,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阿澜师兄,你怎么啦?头疼吗?唉,你每天都在对着这些东西构思,总是忘了休息。”
    忽然舒晚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她走上前,温声道,“让我看看?很不舒服吗?我帮你按按吧。”
    “不用,晚晚,我没——”易沉澜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抬眸看去,只是说道一半,他顿住了。
    易沉澜觉得自己的梦好像没醒。
    作者有话要说:  阿澜也太惨了吧,55555
    第66章 下山前夕
    舒晚见易沉澜怔愣的时间有点久, 伸手点了点易沉澜的肩膀,“阿澜师兄,你怎么发呆了?”
    嗯……是不是今天她打扮的有点漂亮……
    舒晚心里暗戳戳的想着。
    易沉澜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来, 眼前的景象叫他没法不讶然,舒晚一直打扮的简单,衣服向来是淡黄浅绿这些素雅的颜色, 发式也没弄的复杂过。她的长相本就清丽纯净,简单的打扮不仅不显得寡淡,反而更衬的她清新脱俗, 干净灵动。
    而如今她一身正红的衣装,精心梳好的乌发两遍簪了细金流苏, 长眉如勾, 唇若点绛, 仿佛观音座下的龙女般娇美动人。
    也是他梦中新娘的样子。
    让易沉澜看的竟舍不得移开眼睛。
    “晚晚,”他哑声说道, “你今天怎么……”
    这是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真觉得他的定力那般好么。
    “好看么?”舒晚抬手摸了摸脸,还没等易沉澜回答, 她就嘿嘿笑了,“我也觉得还不错。”
    易沉澜失笑,目光胶着在舒晚脸上, 带着一种深沉的意味,说出来的话也显出丝丝缱绻:“晚晚长大了,也开始想着打扮了。”
    他虽然在微笑, 但笑容里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舒晚没忘记进来时看他揉眉心,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关心道:“阿澜师兄, 你是不是还头疼呢?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吧。”
    易沉澜慢慢眨了下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点点头,语气居然有一丝委屈:“嗯……晚晚,我头疼。”
    舒晚立刻扶他坐下,手指摸上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打圈揉着,“阿澜师兄,这样行吗?”
    易沉澜闭着眼睛,鸦羽般的长睫颤了下,舒晚微凉的手指抵在他的头上,似乎都不用做什么,他紧绷的神经就已经放松下来。
    “晚晚,好了,别累到了,”易沉澜握住舒晚的手,眼中划过一抹深沉,“我想回去休息,你能扶我一下么?”
    “这么严重吗?”舒晚弯下腰,视线与易沉澜平齐,担忧的看着他,“阿澜师兄,不然还是让大夫看看吧,我记得方南丹也有点医术的。”
    “不必,我只是近日有些失眠,”易沉澜深深地望着舒晚的双眼,里面的关切让他心软极了,他微微垂下眼眸,长卷的睫羽遮住涌动的情愫,“晚晚,你扶我回去歇一会就好。”
    “好好好,来,慢点。”舒晚赶紧伸手挎着易沉澜的臂弯,心里一片可惜:好不容易打扮的漂漂亮亮,谁知道流年不利,正赶上不怎么生病的阿澜师兄身体不舒服。
    唉……他这样难受,可能都没有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模样,真是太遗憾了。
    易沉澜借着舒晚的力道起来,似乎真的很不舒服的半阖着眼,大手悄悄揽在舒晚纤细的腰上,低声说:“晚晚,我站起来有些头晕,可以让我靠一下么?”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什么,”舒晚一手环着易沉澜的手臂,一手去够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压,“你靠着我就是,唉,你就是用脑过度,每天都在设计翻新这些机关阵,顾月寒也真是的,一下教你这么多东西,你一做起来就废寝忘食的。”
    她语气严肃,不满地摇头,“今天不许再看这些东西了,必须好好休息。”
    易沉澜听话地“嗯”了一声,慢慢贴近身边温软的身躯,半晌,唇角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
    “阿澜师兄,现在好些吗?”舒晚将易沉澜扶在房间的软榻上,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感觉还不算太差。
    易沉澜点点头,目光落在舒晚的发上:“晚晚,这些钗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舒晚笑着抬手摸了摸,“是楚楚送我的,还有一些没戴在头上,我收在房间里了。”
    易沉澜微微笑了,默了一下他温声说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晚晚长大了要打扮,我竟没注意……那些就收着吧,你不必用别人用过的,我明日给你买新的。”
    “真的吗?”舒晚的眼睛亮了一亮,她忙不迭地往前凑了凑,“阿澜师兄,那我可以去落仙山庄买吗?大家都知道,落仙山庄的女弟子可是江湖中最美最会打扮的了,那里做的首饰好看,衣服也漂亮,你之前答应过我,可以去的。”
    “晚晚,你怎么一直对落仙山庄执念这么深?”易沉澜摇头失笑,“这几个月来你都提了好几次了,这么想去?”
    若说就是为了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易沉澜总觉得有些牵强。但若是别的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不过现在看来,倒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舒晚期待的蹲在易沉澜面前,仰头看他:“是啊,你武功精进这么多了,是不是该兑现诺言啦?”
    她等了这么久,一直等待着去落仙山庄,打听易沉澜母亲的下落。如果事情顺利,就可以恢复他的身份,从此无论易沉澜想去江湖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再听见任何本就不属于他的轻贱之词。
    易沉澜微微垂眸,他曾经的确许诺过舒晚,会陪她去落仙山庄,但要等他功成圆满。因为只有拥有了凌驾江湖的实力后,他才敢护着晚晚去闯荡江湖的任何地方。
    如今他将雪山和烈阳集于一身,确实有了不怵任何人的底气,只是……易沉澜想起了昨晚的梦,梦中他心痛如绞,深入骨髓,他根本没法忘记自己对舒晚说的那句“只要你活着”。
    即便这是一个梦而已,甚至可以算是一个美梦,可他仍旧会为了那其中一点点不祥而感到恐慌——什么事情一旦和晚晚扯上关系,他就会变成一个胆小鬼,甚至想与她永远都不下山,就在这里平静又安宁的过完一生。
    “阿澜师兄,你怎么不说话?”易沉澜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舒晚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晚晚,你让我想想。”易沉澜对舒晚笑了一下,柔声说。
    舒晚的眼尾微微垂下来,嘴角也不向上弯着了,语气有点小小的失望:“你又推辞了,我都等你练到雪山招十三重圆满了。好了,你是山主,事务比较忙,我也能理解啦。其实我自己去也行。”
    “晚晚!你等一下,”舒晚说完就起身要往外走,易沉澜连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哭笑不得,“我不是推辞,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你让我准备一下。”
    舒晚听他松口,水汪汪的眼睛一亮,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娇憨的笑颜,“你答应我了?那我也去准备一下,我要做两张人.皮.面具,方便我们行走江湖。”
    易沉澜微笑:“嗯,答应你了,去吧。”
    “等一下晚晚,”他想起了什么,又道,“我们出去倒是可以,但你还是做平常打扮就好,不然太惹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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