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被人从望梅山庄光明正大地抬回了荣国府,一路上招摇过市,让看到的人议论纷纷,王夫人乘机又宣传了一把贾琏不孝气晕父亲的言论,就是为了让贾琏即使得了太子青眼,也不能升官发财翻了身。
    至于贾赦醒来后,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就没有人会想到了。
    当日乾元帝罚完王子腾,回头就让手里的暗卫去调查贾琏所说的事情,最后调查的结果却比贾琏说得还要夸张。
    这贾琏休王熙凤,不只被家里长辈阻挠,连王子腾都插了一脚,后来还是翻出了王熙凤放印子钱的罪证,才把王熙凤休回家中,但是同时,贾琏也被贾家扫地出门。
    乾元帝立马就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他是不喜贾琏的不孝,但凡当父亲的,就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子女忤逆不孝的,何况他还是个皇帝,要是他的那些儿子都忤逆不孝了,那他的皇位那还坐的安稳,但是同样的,皇帝也不喜欢被自己的臣子当傻子耍,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乾元帝死死地盯着那封暗卫呈上来的奏折,上面还写了,王子腾曾派心腹手下去拦截贾琏,却被贾琏诛杀,可是这起命案,却在顺天府尹尹正,直隶总督方洪清的相互对垒下,被司徒焄摆平了。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乾元帝的眼中闪过杀意,抬手把奏折扔在了地上,整个人倒是笑了起来:“不慈哪来孝,果然是,不孝至极之人。”
    第23章
    史太君微眯着眼睛,坐在上座,听跟着贾赦去了望梅山庄的仆人的回话,脸上冷笑:“他贾琏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还敢这么不把我们荣国府放在眼里,”一想到这里,史太君就是一阵气急,她贵为超品国公夫人,一辈子都是被人捧着惯着,就是在没出嫁是,她作为史家的姑奶奶,那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是贾琏一个区区小辈可以这样欺辱的,她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夫人,道:“你去找找你王家哥哥,大家都是亲戚,当初的事情也有他的作用在里面,如今贾琏得了太子青眼,要是真的让那畜生翻了身,凭他的心性,怎会不报复你我,你就去让你哥哥想想办法,先把贾琏制住再说。”
    王夫人想到之前因为贾琏的事情和自家哥哥闹得那般不愉快,但是现在看看贾琏,也是真的不识抬举,这样自己倒是可以在哥哥那里得个好了,立马点头答应:“媳妇晓得,一会儿就去。”
    史太君再看向一旁绞着帕子的邢夫人,吩咐道:“老大家的,你也不要在这里干看着,回去好好地守着老大,老大也是可怜,被这个不孝子弄成这样,老大醒了要是实在气不过,你就说是老祖宗吩咐的,是要敲登门鼓告那畜生不孝,还是要找人教训那畜生,都有老祖宗在背后撑腰,让他想做什么做什么。”
    邢夫人赶忙低头行了个礼,连连答应。
    等邢夫人回了大房,一进屋,就看见贾赦满脸铁青地坐在床上,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被赶了出去,邢夫人心里一咯噔,拉了个笑脸上前:“老爷,身子可还好,要不要妾身再去给你请个太医。”
    贾赦一脸阴沉地看着邢夫人:“老爷之前昏着,你们给老爷请的是太医?”
    “那是自然,老爷可是咱们荣国府的顶梁柱,这出了事,老祖宗自然是要请太医给老爷诊治的。”邢夫人知道贾赦素来对史太君的关心很在意,看着贾赦此时心情不好的样子,立马说出来,想要让贾赦心情好点。
    哪知贾赦听了她的话,心情不好不说,反而气得跳了起来。
    他拿起背后的玉枕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那琏儿当初高烧三天不退,怎么没个太医给他看看。”
    邢夫人吓了一跳,向后就退了几步,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玉枕,一脸的惊慌:“老爷,你这是……”
    “老爷什么老爷,我看在这荣国府里,他贾政才是老爷,我只不过是个睁眼瞎罢了。”说着,贾赦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是握起拳头,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邢夫人吓得立马上前去拦,嘴里哭着喊着:“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贾琏那个混账东西气到你了,你放心,老祖宗说了,你要是想要出气,不论是敲登门鼓告他不孝,还是找人收拾他,老祖宗都会给你撑腰的。”
    贾赦一听,反倒是不敲自己了,他双眼赤红的看着邢夫人:“老太君真的这么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邢夫人连连点头:“老祖宗心里还是有老爷的。”
    贾赦慢慢地低笑起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悔恨、无奈和绝望:“真是我的好母亲啊,真是我的好母亲啊。”
    “老爷。”
    “你个我滚出去,滚出去,”贾赦狠狠地盯着邢夫人,大吼:“滚。”
    邢夫人吓得手脚并用,一溜烟地出了屋子,到了屋外心里还是慌得直跳:“老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啊,一定是被贾琏那个畜生给气坏了。”
    屋里,贾赦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竟是落下泪来,我就是个睁眼瞎啊,一直都看不清,这哪是我的母亲,这明明是要害死我啊,让我去敲登门鼓告琏儿不孝,父告子自然是没问题,难道自己就能落得了好,贾家会为此丢了脸,那这个让贾家宗族丢脸的一品将军,还有没有资格再继续拿着荣国府的爵位,还找人教训贾琏,一个当父亲的找外人去教训自己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是已经被赶出去的,名义上不算是儿子的人,那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就是太不仁慈了,那自己身上的爵位就又有的说了。
    贾赦满脸苦笑,真是我的好母亲啊,为了二房,可是把我们大房往泥里踩啊。
    这么一想,贾赦就想的多了,想起琏儿被一顿家法就给打没了,想起邢夫人莫名其妙就要过继贾琮了,想起自己明明是受用自己的丫鬟就被人叫做贪花好色了……
    贾赦一咬牙,满脸的恨意:“老子都已经没嫡子送终了,凭什么你们要有好日子过,你们想要老子身上的爵位,老子就算是把这个爵位给弄没了,也不能让你们得了。”
    然后,不久后,大房就传来,贾赦哭着闹着,要把贾琮给改回庶子的传闻。
    史太君一拍扶手,怒道:“真是个不消停的,还这般胡闹,显然是被琏儿那个不孝子给其很累,”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心腹婆子:“你,好好去找你的好姐妹们聊聊,聊聊贾琏是怎么把自己的老父气成这样的,无论怎样,贾琏都不能入了朝堂,有翻身的机会。”
    那婆子连忙领命,去找相熟的婆子聊天,这些婆子自然会把她的话传的更远,不止是在府里,就是外头的人家,也知道了不少。
    可是史太君不知道,她想要坐实贾琏的不孝子身份,皇帝已经金口玉言坐实了,皇帝的一句贾琏“忤逆不孝”,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断了贾琏的入朝为官之路。
    到了傍晚,王夫人这才心惊胆战地回了荣国府,一回来,就被史太君叫了去。
    “你家哥哥那里怎么说?”史太君一脸想要知道的表情:“你哥哥贵为京营节度使,手里的好手不少,找人去教训教训那个逆子,是很容易的吧。”
    王夫人一听,就是一脸的为难:“老祖宗有所不知,这个,这个之前的时候,哥哥就派人去教训过了。”
    “那结果如何?”
    王夫人一咬牙,跪在了地上:“一共一十八人,都被那个混账给斩杀了。”
    “什么?”史太君惊得险些跳了起来:“他还有这个本事?”
    “确实如此,而且这件事情还不知怎么的,被报到了官府那边,哥哥为此真是操碎了心啊。”
    王夫人苦道。
    史太君用手扶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的厉害:“他之前说要练剑,我也没当回事,都那把年级了,能练出个什么来,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看来救了太子一事,是真的了。”
    没错,史太君对于之前贾琏救了太子一事,心里还是怀疑的,贾琏是个什么人,史太君能不知道,要是真有这种本事,也不会被王熙凤管得死死的,她之前只以为贾琏在太子遇刺这件事情上走了好运,碰巧就得了个好处,才入了太子的眼,要是贾琏真的是救了太子的大功臣,之后皇上也不会半点没有表示啊,而太子也不过送去了一把剑,再也没有别的赏赐了,如今看来,这贾琏的价值,要重新评估了。
    史太君微眯着眼,叹了口气:“可怜琏儿这般本事,竟然已经不是我贾家的人了,可惜可惜啊,不过,就算不是我贾家人,也毕竟身体里流着我贾家的血,这血脉亲情,是分不开的。”
    王夫人一直跪在地上,听了史太君的话,心里就是一哆嗦:“老祖宗,”她轻轻地唤了一声,看史太君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这才开口道:“贾琏今日在朝上立了大功……”
    史太君闻言坐直了身子,这可是贾家的大喜事啊,这贾琏不只入了太子的眼,也入了皇帝的眼了。
    “但是皇上知道了贾琏不孝的事情,已经说了,不让贾琏入朝,只当个百姓了……”
    史太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哎,这么好的机会,被错过了,都怪贾琏那个孽畜,要不是他当初那般不省心,我也不会让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啊。
    “可是,可是皇上也知道了贾琏当初到底是怎么被逐出家族的。”王夫人咬着牙,说完了最后的话。
    “什么?”史太君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胸口直疼:“皇上,知道了?”
    王夫人闭着眼,艰难地开口:“是贾琏这个孽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说出来的,皇上还把,还把哥哥也禁足了。”
    “孽畜啊。”史太君大吼一声,竟是厥了过去。
    荣庆堂里立马一阵兵荒马乱。
    贾赦躺在屋里,听到荣庆堂请太医的声音,冷笑一声,即使不知道史太君是因为什么关系才会请太医的,但是他听了心里就是高兴,就是开心:“看来,我也是个不孝子啊。”
    史太君经历的多,即使目光短浅也想的多些,皇上为什么会禁了王子腾的足,那就是皇上对贾琏说的话非常气愤。
    即使贾琏再不孝,可是他执意休了犯了国法的毒妇就没错,当时贾家和王家逼着贾琏不让他休妻,甚至为了这件事把贾琏逐了出去,皇帝会同意这种事情的发生,家法再大,那也大不过国法去。
    史太君一醒来,就是一阵哭天抢地,这件事情,以皇上多疑的性格,必定会彻查,到时候,查到了什么不该查到的东西,那让她荣国府如何是好啊。
    这时候,史太君倒是庆幸,当时贾琏强硬地带走了张氏的嫁妆,不然,这婆婆窥觊媳妇的嫁妆,就又是一条罪啊。
    史太君扶着鸳鸯的手坐起身,就急急地开口:“快,快去把老大和老二给找过来,说是,有大事了。”
    哪知,这话传了过去,贾政夫妇倒是巴巴地来了,而贾赦,是左等右等都不来。
    “老大人呢?”史太君愤怒地问道。
    那传话婆子低着头,闷闷地回道:“大老爷说了,他身体不好,这么晚就不过来了,有什么事,等他身体好了再说。”
    史太君瞪大了眼睛,听了这话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自己那个愚孝的儿子会说的话,那一次自己唤他,他不是巴巴的赶过来,怎么这一次却是这种态度,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没有说,是大事吗?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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