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头白遇淮正要拉上帐篷,印墨却伸手一下拦住了,他低声唤:“酒酒。”
    “你今天也看见了,白老师很不一般啊……”
    印墨紧盯着白遇淮,压低了声音:“谁能想得到,白老师做演员、拿影帝,都只是个副职。白老师的正职是天师吧?”
    白遇淮面色冰冷,没有应声。
    印墨越发觉得不对:“你一开始没和酒酒说过,你的真实身份对吧?他就拿你当最普通的人,白老师不打算有一个交代吗,你这样哄骗他,是为了什么?和荆廷华一样的目的吗?……”
    白遇淮一颗心往下沉了沉,他的面容越发冰冷,但始终冷静沉着。
    他以前做什么,都可以推脱成是家里请了天师,从天师那里得到了一些法器,也耳濡目染听了些东西。但今天不可能再推脱得掉。
    从他追着荆酒酒,从工厂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已经预见到这个结果了。
    可他还是追了出去。
    “这是我和酒酒的事。”白遇淮冷声道。
    印墨将火气往下压了压。
    他都看不透白遇淮,又何况荆酒酒呢?
    只是白遇淮说的话,恰好戳中了他的软肋……对,那是酒酒自己的事,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印墨这才松了手:“那就请白老师仔仔细细、好好地,将这件事处理清楚。如果白老师真的心怀恶意……我,我的师父,都不会轻易就这样略过去的。”
    已经有过第一次了。
    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白遇淮冷淡地拉上了拉链,将印墨的脸完全阻挡在了外面。
    印墨:“……”
    印墨抬手按了下眉心,那里一颗痣微微凸起,手感明显。
    印墨想起很早以前,庭一大师赞他天生佛缘,必将得道,坐镇寺中,可平四方。
    可他却远远比不过白遇淮。
    印墨顿了顿,压着心底的不甘,转过身掏了一本书出来,打着手电就开始看。
    只见上面印着《释量论》。
    什么东西?看不懂。
    丁瀚冰一看他这么努力。
    肯定是为了背后偷偷争得酒酒的青睐……
    于是丁瀚冰也马上掏了个剧本出来。
    云馨:?
    季孟:?
    摄影师:?
    明明鬼已经走了,但气氛怎么还是怪怪的?
    这会儿帐篷里的气氛其实更为紧绷。
    荆酒酒踩着白遇淮的肩头,三两下连跳带滚地落了地。
    白遇淮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在工厂外,荆酒酒和他亲近又随意的说话声还响在耳边。
    于是这一刻帐篷内的安静,就被衬托得更加让人难以忍耐了。
    白遇淮一手按在纸人上,把荆酒酒抽了出来。
    荆酒酒:?
    荆酒酒:“我正要钻出来呢。”
    白遇淮不自觉地改变了坐姿,浑身僵硬住了还不自觉,他目光微垂:“酒……”
    荆酒酒:“哎,你先不要说话。”
    白遇淮眼皮一跳,心脏装在胸腔里,又咚咚地舞动了起来。只是这次,他浑身的血液都冰凉地缓缓流动着。那是一种和之前心跳加速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白遇淮第一次尝到了生畏的滋味儿。
    荆酒酒怕道士。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只是他出于私心,不希望少年怕他,更甚至想要利用那些他曾经学过的,深切掌握的东西,将少年养在身边……
    所以他一直没有主动开口提及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荆酒酒会怎么想呢?
    单纯的害怕?
    还是会像印墨说的那样,推测他心怀不轨。
    他都不让我说话了……
    白遇淮坐在那里,胸口处蔓延开了一丝闷痛。
    荆酒酒换了个坐姿,缓缓抬起头来:“唉,好尴尬的。”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荆酒酒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把头发全都揉乱了。
    等他再看向白遇淮的时候,看上去像是被谁狠狠摁倒施暴了一样……
    白遇淮的心跳不合时宜地漏了一拍。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在这样的时候,都还是会对少年的模样,有越线的反应。
    “我本来害怕死什么道士和尚天师了。自古说,正邪不两立,人鬼不能共存。燕赤霞就没见对妖鬼手软过……”
    白遇淮心间的闷痛,一下蔓延得更深了。
    白遇淮冷静地陈述道:“是。我进入古堡第一天,发现有鬼的时候,就打算杀了你。”
    荆酒酒:?
    哎,等等。
    原来你真的想过杀我啊?
    但是我产生了不可说的心思。
    白遇淮心道。
    荆酒酒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现在呢?”
    “现在……谁也不能杀了你。”
    荆酒酒松了口气。他就说嘛。
    “你相信我吗?”白遇淮低声问,浑身绷紧得更加厉害。
    荆酒酒:“相信啊。”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回答一个完全不重要的问题。
    白遇淮顿了顿,就这样……少年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他?
    还不等他更多地解释?
    荆酒酒:“你要是还想杀了我,把你的血喂给我不就好了?我肯定一会儿就魂飞魄散了。你又为什么还要带我去挖掘古堡的真相呢?”
    其实不用印墨提醒,他后面也隐隐约约发觉到白遇淮不简单了。
    “就只是……”荆酒酒苦恼地顿住了。
    “只是什么?”白遇淮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只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的欺瞒?
    荆酒酒一下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埋了起来,闷声道:“鬼和天师说要保护他,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他还说了好多遍!
    每一遍都说得信誓旦旦!
    白遇淮的心噗通落了回去,他紧紧抿着唇,眉眼间甚至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欢愉。
    荆酒酒不让他说话,只是因为尴尬……
    仅仅只是这样。
    白遇淮飞快地将荆酒酒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他说:“不可笑。”
    他深深地凝视着荆酒酒:“从来没有人保护过我,你说的时候,我是高兴的。”高兴于少年将他记在了心头。
    荆酒酒歪头,疑惑地看了看他:“真的吗?”
    “嗯。”
    荆酒酒悄悄松了口气。不尴尬就好……想想也是。他从来没见过白遇淮的亲人和朋友,白遇淮真惨呀……一只鬼大言不惭要保护他,他都很高兴。
    白遇淮真好哄。
    荆酒酒:“好了,那没事了。”
    白遇淮一顿,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完了。
    “你没有别的要问我的了?”
    荆酒酒苦着脸:“我消化不良,没劲儿问别的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他还想和白遇淮聊聊那个阎罗王。
    白遇淮喉头发紧。
    少年实在太过可爱。
    白遇淮给他扣好了镯子:“我给你揉一揉。”说这话的时候,白遇淮面色平静,心跳却是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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