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襄声音微喑,“那说好了,就只敷衍一下。”
    宝婳点了点头,赶忙答应了他。
    她的模样仿佛讨价还价一般,终于在梅襄这个黑心老板的手底下讨到了那么一点点的甜头。
    梅襄笑着将她压倒。
    起初宝婳还觉得梅襄这个老板一点都不黑心,他明明大度得很,十分热切地满足了宝婳想要完成所有礼节的心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宝婳嗓子都沙了,她哆嗦着手指去推,可实在也推不开。
    “二爷……你这个……这个骗子……”
    宝婳泪眼汪汪……她还以为他真的不想。
    现在看来,他竟是极会伪装的人。
    指不定脖子上的那滴水珠也是他故意留在那儿的,专程就诱惑她自己上当。
    然后叫宝婳在他身侧撒娇打滚了半天,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才放她进了他的陷阱里去。
    他这陷阱还是那种叫人一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梅襄声音里恍若透着那么一丝邪气,咬着她的耳朵假作遗憾,弯着眼睫道:“这可怎么好?婳婳又叫错了,这下可要重罚才行……”
    天都快亮了,可他不仅不似宝婳那样疲累,反而愈发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说他不是妖精,谁信?
    早上宝婳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瘫在梅襄怀里。
    她幽怨地含着泪,就听见梅襄温声道:“听说成亲的第一天就落眼泪是个极不吉利的事情呢。”
    宝婳一听,赶忙又憋了回去。
    她娇娇得“哼”了一声,埋怨道:“都怪二爷,要不是、要不是……”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二爷也只是同书上学的,一学会就教给了婳婳,婳婳不喜欢吗?”
    他替她穿好了贴身的衣物,然后才叫下人进来伺候。
    宝婳见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也不好意思继续埋怨他了,扶着他结实的臂膀站到地上,两条腿下意识地颤了颤。
    宝婳生怕叫人看出来,倒在了梅襄怀里赶忙稳住。
    梅襄又闷笑起来,声音清越得很。
    可宝婳只觉得他这样真真是可恶至极……
    她见丫鬟们红着脸看着他们,又立马站直起来,一副正经的神情,还欲盖弥彰地嗫嚅道:“大清早上的,怎么腿就抽筋了呢……”
    梅襄见她面上还似模似样的疑惑,甚是配合她道:“大概是昨儿晚上受凉了吧,下次可不要乱蹬被子了。”
    那些下人抿着小嘴,想笑又不敢笑。
    宝婳热着小脸一声不吭地去洗漱,心里幽怨地想,她蹬的哪里是被子啊,她蹬得分明是他……
    第66章
    早上宝婳穿了件枣红莲花璎珞纹织金袄, 将身上打理得一点错儿都没有,这才同梅襄一起去了正厅,去给公婆敬茶。
    宣国公为了这桩喜事, 亦是精神奕奕,他身上特意穿上了新做的衣服,只笑吟吟地看着这对新人, 眼中满是欣慰。
    宝婳给他敬茶,他忙将准备好的红包放进了茶盘里。
    近处打量,宝婳看着便是个乖巧可人的模样, 一双柔美的大眼睛里含着春波潋滟,雪肤花貌被红裙衬得似新剥的荔肉, 腻白娇香。
    宣国公竟越看越发满意, 只想着日后的孙子孙女不知出落得怎样俊秀, 就愈发高兴起来。
    一旁原是含了几分嘲笑心情的元氏,看着这么个可人的小模样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宝婳给她敬完了茶后, 元氏便笑着拿出一对雕了龙凤呈祥的粗金镯子,“好孩子, 日后好好伺候二爷,早日为他生子,令我梅氏香火绵延。”
    她说罢便将那对镯子套在了宝婳腕上。
    宝婳谢过婆母, 她又笑说:“这对金镯呀,就连你大嫂子都是没有的,还是你有福气……”
    这话说得叫宝婳微愣。
    元氏维持着笑容, 心里早就酸得翻天了。
    她酸得不是这对金镯子,她酸得是因为这是宣国公交给她的,叫她亲手交给宝婳,要给二房这对夫妻的体面。
    当初她大儿子娶妻的时候, 可没见宣国公特地拿出过什么东西来。
    “母亲说笑了,当初母亲赏给我的明珠亦是弟妹所没有见过的东西,改日叫弟妹到我哪里走动走动才好。”
    宝婳抬头,便瞧见了坐在梅衡旁边的女子。
    那女子今日穿着一身檀色锦裙,装扮素雅端庄。
    她唇角含着一抹善意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
    宣国公瞪了元氏一眼,元氏才又自己将话圆了起来,只笑得慈爱无比,交代宝婳一定要多子多福。
    宝婳又相继见过了梅衡与大嫂,以及梅衾。
    梅衡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微停顿,然而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他就对上了梅襄那双森黑的眼眸。
    梅襄今日心情很好,并不打算为难谁。
    可他的目光落在了梅衡的腿上,让梅衡浑身僵硬,竟微微颤抖。
    他的妻子柳氏握了握他的手,抬眸看了梅襄一眼,梅襄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将宝婳的那只细嫩的小手自然地纳入掌心。
    他们一个俊美,一个娇甜,却是一对极为登对的璧人。
    梅衾瞧在眼中,亦是同感。
    可他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如常。
    即便知晓了这一日,可当宝婳柔柔地唤他一声“三弟”的时候,他的心里仍好似有一根弦清脆断裂。
    就如他那日对宝婳说的一般,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端起一盏茶掩去心头失落的情绪。
    新婚的前三日,宝婳都过得很是闲适。
    回过了门之后,宝婳便彻底悠闲了下来,开始适应梅二奶奶的生活。
    这日元氏叫人请宝婳过去,宝婳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人儿媳,竟然都险些忘了自己的本分,赶忙让丫鬟替自己收拾妥帖,过去给元氏请安。
    宝婳也是头一回做人儿媳,没什么经验,到那儿时便瞧见那气氛并不热闹。
    大嫂柳氏陪着元氏坐着,宝婳给元氏请安,元氏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即又继续和柳氏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旁边的嬷嬷适时地递话道:“说到那些女子还未成亲,就跟个狐狸精转世一样,不知羞地勾着男人的身子。”
    元氏点了点头,却轻咳一声,只说自己嗓子干了。
    宝婳忙给她奉了茶。
    她又笑说:“好孩子,母亲怕你不适应才叫你过来的。”
    宝婳轻声道:“伺候母亲也是应当的。”
    元氏很满意她这样识抬举,接着那热茶却忽然皱了皱眉,“这茶似乎有些烫了呀。”
    她身旁的嬷嬷一看,便对宝婳道:“还劳烦二奶奶把茶吹凉了给我们夫人喝。”
    她的话看似劳烦,但那张拉长的驴脸就显得十分严肃,比吩咐的语气都好不到哪里去。
    宝婳迟疑得很。
    茶热放凉不就好了,还得要她吹凉么?
    “怎么,你不愿意吗?”
    元氏笑眯眯的,就等着捉她错处。
    宝婳迟疑道:“倒也不是不愿,就是感觉口水吹进去的话……不太干净。”
    她说着看向元氏,脸上充满了关怀,“母亲从前也是让下人这样吹的嘛?”
    她的目光颇有些微妙,脸上的关怀落在了元氏眼里,倒更像是嫌弃她这个婆母怎么这么不爱干净,好像拿不出手的样子……
    柳氏捏着帕子掩唇轻咳一声。
    元氏笑脸也都快绷不住,“搁那儿吧,哪敢真叫你吹。”
    宝婳嘴里“嗳”了一声,便寻了个凳子坐下。
    元氏朝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便又说道:“二奶奶你是有所不知,我们夫人这几天也不知怎么腿疼,早上起来总会抽筋儿,听人说需要日日揉捏揉捏才好。”
    宝婳听了她这话脸微微发红。
    这话她可不是她这几天掩耳盗铃骗骗屋里仆妇的话吗?
    这嬷嬷对着她说这话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我……我也是的,这几天早上起来,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抽筋呢。”
    宝婳犹豫再三,觉得没人揭穿她,她还是继续这个说辞得好。
    虽然有些害羞,但……但总比叫他们知道她和二爷那些毫无节制的羞耻事情要好吧。
    嬷嬷一噎,不知道这二奶奶是真的傻是在装傻?
    如果是装的傻,她能装得这么浑然天成的样子,那还真是叫人无语。
    如果是真的傻,那梅二爷那个人精找这么个傻憨憨的媳妇做什么,他脑子也被驴给踢了?
    元氏深吸一口气,笑说:“我这儿有个擅长按揉的小红,正好给你带回去揉揉腿。”
    她还真就大方地送宝婳一个人了。
    宝婳觉得不妥,连要拒绝,“母亲,这不合适……”
    一旁一直安静的柳氏又轻声道:“弟妹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母亲她也是一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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