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湿润,带着一种散不尽的水汽雾霾。
    方云抱着那只小流浪狗,撸了下它的小耳朵,她打算去附近的商场先给它买点狗粮,小家伙看起来又饿又冷,着实可怜。
    这会儿雨差不多停了,店里比较冷清,只有叁叁两两走动的顾客。
    柜台的几个店员半撑着眼皮子打哈欠,估计过不了一会儿便要下班。
    方云在货架上挑了几袋狗粮,走到收银台付款。
    她一直顾着小流浪狗,没注意到其他太多。
    以至于走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别人。
    明明距离够宽,完全可以避开,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那人故意的,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偏不倚正好相撞了一下。
    “对不……”
    无意间抬眼看清楚对方时,最后一个字消了音。
    是周江淮。
    怎么又是他?
    偶遇曾经疯狂追求过的明恋对象次数太多怎么办?
    不得不说真的有点尴尬。
    那时候一下课就拉着阮昭跑到周江淮所在的那栋教学楼上厕所,制造偶遇的时候还让阮昭大声喊她的名字,好让周江淮加深对她的印象。
    尽可能出现在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的喜欢得不到半点回应。
    他对所有人似乎都是不冷不淡的态度。
    往事不堪回首。来不及多想,方云只得低下头仓促走开,像是落荒而逃。
    偏这人要跟她作对。
    她还没来得及挪开几步,周江淮从后面捉住她手腕,
    “怎么看见我就要跑?”
    “……”
    他大概是之前没打伞弄湿的。
    头发丝松散凌乱中有几缕成股黏在一起,耷拉贴在额前,湿迹未干。那张原本就瓷白的脸更显冷感,还夹杂着一点颓废的情绪。
    方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大概就是,冷败类。
    他明明看上去心情低落,嘴角却很牵强地扯起淡淡的笑意,又像是自嘲一般:“以前不是说我长得好看?”
    方云耳侧微红,出自于本能的反应就是一下子把他推开,“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年轻不懂事,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看得几个店员小姑娘一时间困意全无,瞪大了眼睛看这大型吃瓜现场。
    方云带着小流浪狗,就要走开。
    “等等。”周江淮喊住她,仗着身高腿长,几步走到她身边,“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像这种在路边随便捡的小流浪狗,领养之前最好还是要带去宠物店清洗一下,做个检查比较好。”
    他嗓音淡淡,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果然,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方云一点也没有被揭穿了的觉悟和窘迫。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儿。
    “谢谢,我会的。”
    她中规中矩地道了谢,客套疏离,然后离开。
    女人打着伞,半湿了的衣服黏连在她身上,脚边溅起水花。
    渐渐的,在带着雾气的昏暗中越走越远。
    周江淮定定地看着,嘴角抽了下。
    付扬帆斟酌再叁,最后还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周江淮肩后戳了戳。
    “要不要……追上去?”
    周江淮眼皮低觑,“当初是她先不要我的,我凭什么还要再倒贴回去?”
    “……”
    付扬帆只想说,您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算倒贴吗?
    再次见到是在几天之后。
    周江淮看到方云和一个男的从民政局里出来。
    周江淮:“不是已经结婚了么?还去登记结婚干什么?”
    付扬帆还没想到为什么。
    “办理离婚证明!”
    对方思路清晰又敏捷,一下子得出这个结论。
    ***
    分居之后方云回到之前她自己住的房子里,等双方平静度过叁十天的冷静期,也算好聚好散。
    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缠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对别人产生喜欢的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要是让自己感到很难受了,就干脆放手。
    可能用一个瞬间喜欢一样东西,然后一段时间过去,忽然就发现没有那份热爱了。
    所以爱真的会消失的。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放你离开。”
    当初结婚的时候陈忱是这么说的,也的确做到了。
    她应该很释然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没由来的难受,特别是在那天看见周江淮之后,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就忽然推开了盖子,冒出了小尖尖来。
    酒吧街这个点依然热闹。
    方云猫着腰往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里吐,拍开水龙头再洗了把脸。
    冷水刺激她清醒了几分。
    毛茸茸的碎发被水打湿,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晶莹剔透的水珠沾湿细密眼睫,挂在那上面欲滴未滴,星星点点的泛着水光。
    她甩了下头,水渍散开,从包里抽出支口红对着镜子补妆。
    同事群里有个部长过生日,被拉过来凑人数到这个时间点,工作都没有这么累过。
    拿手机出来的时候手一滑,啪嗒一下掉到了水池子里,水龙头还哗啦啦往下放着水。
    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连屏幕都打不开了。
    酒劲一上头,现在还有点困,不用说肯定是零点以后了。
    她打了个哈欠,提起小挎包晃晃悠悠往外边走。
    这家酒吧说不上有多不正经,但若是仔细看,场子里确实有许多不正经的地方。
    比如现在,从这儿都能听见洗手间隔断里发出不小的声响,碰撞得门发出窸窸窣窣声响不断颤动,一股厕所空气清新剂里还夹杂着别的一些味道。
    方云大概猜出来里面在发生什么,略微蹙了下眉。
    隔断里女声叫得堪称凄惨,反正听不出来一丁点的快乐。
    男人粗喘着气,吭哧卖力地冲撞,一边弄一边讲各种脏话荤话,简直没耳朵听下去。
    方云不是很喜欢男人在床上说荤话,一点也不性感,反倒让情事变得粗野暴戾。
    她抽出纸巾擦干手,没想过要打扰里面打野炮的人。
    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重物倒塌的声音。
    门被造弄得断开了,隔板堪堪倒在地上。
    方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然后就震惊了。
    好家伙,原来还是群批。
    地上的女人意识不清,浑身抽搐着,被粗暴抓揉过的胸乳软软堆在身前,不着寸缕的身体上遍布如同被虐打过的青红痕迹。
    两腿敞开间,那红肿充血的洞穴根本合不上了,红的白的液体黏黏糊糊流了一地。
    几个男人结束持久的操干后匆忙拉上裤头,遮住疲软下去的东西。
    方云差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污染眼睛的画面。
    那女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体痉挛间眼神涣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止不住似的。
    很显然,不会是自愿的。
    哪个姑娘会这么低贱地被几个男人轮番玩弄?
    这群混蛋。
    方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下。
    最外边那个男的掏出根烟来抽,觉得她还挺有意思,撞见这样的场合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往这儿盯着看似乎还挺兴趣。
    “喂,”他吹了声口哨,“不是吧妹妹,看够了没?”
    几个男的正办完事,事发突然,只潦草穿了条牛仔短裤,上半身赤裸着,一身腱子肉肌肉贲张,还留着几条错乱的指甲抓痕。
    “要不要点脸,又没看你。”她全然没半点好语气。
    几个男的脸色冷下来了。
    不过转瞬间就看到她把身上的外搭衬衫解开脱下来,动作干脆利落,径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她身材本就偏纤瘦,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裹胸小吊带,露出白嫩嫩的蚂蚁腰,纤长突出的锁骨下一小串英文字母纹身,当初陈忱非拉着她弄上的。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就会意,嬉皮笑脸说话。
    “操,这女的真他妈浪。”
    都不用糊弄着下药了。
    “废话,在这儿看了这么长时间不就等着被人上吗?”
    “估计叫得比刚才那个还好听。”
    “妈的,看的老子又硬了。”
    方云随手取下手腕上的发带将栗色长发撩起扎了个高马尾,几丝未干的碎发连着水渍黏在一截白皙细腻的颈子上。
    男人很自然地欺身上前,以虚笼着的姿势微微俯身靠近她左边脸颊,眼神玩味又沉溺。
    偏偏女人一双黑眼珠十分干净,笑起来又跟月牙似的,让人想不到半点绮念,“滚一边去。”
    她不耐烦地推开伸过来的手,捞起地上云里雾里眼神空洞的人,脱下来的衣服罩在她身上。
    衣服好像有点短,只堪堪遮住胸部和小腹,下半身还差一截才到。
    “能站起来吗?”
    她勉强扶着人站起来就被男人拦住。
    “这女的染了毒瘾,又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搞,早就烂透了。”
    “你还打算怎样?”他嗤笑。
    “报警吗,这家店主人都默许了,条子敢来早就来了。”
    “妹妹,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方云没看他,情绪一点点冷下来:“不好意思,我喜欢比我小的,喊我姐姐的。”
    对方没一点想要退开的意思,到手的猎物不弄一顿可惜了,“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都可以。”
    方云叹了口气,抬头问:“还硬得起来吗?”
    “?”
    “信不信我把你那玩意儿给卸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怒了。
    “我靠,别给脸不要脸啊!”
    “服个软,待会儿能少疼些。”
    方云低着头没说话,轻勾了下唇,露出讥讽的神色。
    她把女人扶着往洗手台边上靠好,掖了下女人身上的衣服,尽可能遮盖住更多暴露的肌肤。
    轻轻拍了拍她褪去潮红后逐渐变得苍白无色的脸颊,声音放低:“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家单枪匹马的但这都快上天了。
    男人气得差点竖中指作手势:“长得就一副欠操的骚样。”
    就是欠收拾。
    方云弯唇笑了下:“我看你长得比较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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