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巧低头看着身上这件的棉衣,想起当初吴嫂子的话,说是苏满树他们每年都会发两身衣裳。想到这里,南巧明白了,这两件棉大衣,并不是军营里发给她的,而是发给苏满树的。
    想明白这事,南巧望向苏满树,忍不住开口:“这是军营发给你过冬的新棉衣吧?你给我了,你穿什么?”
    苏满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有不少棉大衣呢。去年的那两套棉大衣还是半新的,前几年也剩下了几件,也都还能穿。”
    南巧望着苏满树,有些无措。她知道,这两件棉大衣她必须要,否则这个冬天,她将会因为没有棉衣而冻死。但是,军营军需都是有数的,她要下这两件棉衣,就代表着苏满树今年将没有新棉衣穿,也不知道他去年的棉衣是否保暖,若是不保暖,他今年一定会挨冻的。
    苏满树显然没有纠结这件事,而是拉着套在南巧身上的那件大衣,比量着尺寸,一边比量一边跟南巧说:“衣服长短不用变,长就长一些,可以挡风。这袖子必须要剪短一些,不然你的手就伸不出来了,这大衣的肥瘦也要改……嗯,要改的地方挺多的,这几日你就改棉大衣吧,我去给吴嫂子打声招呼,你就暂时不用过去帮忙了……”
    于是,南巧就开始与棉大衣较量了起来。她现在无比的清醒,好在刚入秋时,她就已经开始缝制絮了棉花的冬衣,不然若是等到这个时候,她肯定又要做冬衣,又要改棉大衣的,肯定要手忙脚乱的。
    苏满树这两天很忙,好像整个什队里的人都很忙,南巧知道他们都在为过冬做准备,也不好出去打扰他们,就自己窝在小榻上,与她的棉大衣做斗争。
    棉大衣看起来该针线的地方很少,袖子和腰身肥瘦而已,当南巧真的开始动手改时,她才发现,这棉大衣跟其它的冬衣比较,改起来十分困难,因为太厚重,她甚至有时候连穿针都穿不过去。南巧经常会犯难,所以修改棉衣的进度一直很慢。
    大概是因为要入秋了,西北边疆的白昼变的比之前短了许多。苏满树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回来时,特意带了两桶热水,一手拎着一个桶子进了门,招呼南巧,让她去洗个热水澡舒服舒服。
    结果,他叫了一声,等了半天,只听到南巧回答的声音,却半天也没见她过来。他从屏障后面出来,就看见南巧还在小榻上,一手握着针,一手拎着厚重的棉大衣,借着微弱的油灯,正在一脸严肃的奋斗。
    她这副模样,令苏满树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朝着她走了过去。
    “南巧,天黑了,先别做了,免得伤了眼睛。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快去洗个澡,一会儿水凉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能弄好,很快的……”坐在小榻上的南巧连头都没抬,依旧跟着她手里的棉衣奋斗,半天也没有要下去洗澡的意思。
    苏满树忍不住了,大手一伸,直接把她手里的针抢了过来,然后居高临下的挑眉看她,半真半假的威胁她:“你不去洗澡,难道要我抱你去?”
    南巧极不情愿的穿鞋下了小榻,盯着棉衣依依不舍地跟苏满树说:“我真的再等一下子就能搞定了。”
    苏满树无奈的笑了笑,哄她,“快去洗澡吧,回来再弄,免得水凉了,你洗的不舒服。”
    南巧的心思虽然还在那件棉衣上,但是最终依旧去乖乖的洗了澡。现在已经是深秋,夜晚寒凉,这个季节即使是洗热水澡,也只有全身都泡在热水里才会觉得暖和,一旦离开热水,她顿时就会觉得冷。她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自己,然后拿着干布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就跑出来,准备继续跟她的棉大衣做斗争。
    然而,她刚从屏障后出来,就看见苏满树坐在小榻上,正低着头,一手握着针,一手拿着棉大衣,穿针走线,动作飞快。
    油灯就摆在他面前小桌上,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晕出一片暖黄,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暖的。他的身后,是灯光照出来的影子,投在屋子里窗上,随着火苗的跳动忽明忽暗,活泼乱动。
    南巧从来不知道苏满树竟然也会针线活,而且看那握针引线的架势,显然要比她还要熟练。她刚才过针费劲的地方,他都轻而易举的就穿过去了,针脚密实整齐,竟然不像是男人家缝出来的。
    苏满树见她靠过来,头发还湿漉漉,立即开口:“南巧,把头发绞干,不然会受凉生病的。”
    南巧指着他手里的棉衣,低声说:“我来做吧,你都干了一天的活了,也该歇一歇了。”
    她说完,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苏满树避开了。他抬起下颌,指向屏障后面,道:“乖,快去找块干布,把头发擦干。”
    南巧收回手,点了点头,转身去擦头发了。这期间,苏满树已经将南巧费力缝制的地方,都缝制好了,把容易缝制的地方留给她。
    南巧的头发又多又长,每回绞干都要花很长时间,胳膊举得又酸又累,每次她都想半途放弃,让它自然干好了。此刻,她虽然绞着头发,心中惦记着外面的苏满树。
    他已经做了一天的伙计,晚上回来还要帮她缝衣服,她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想着能快点绞干头发,去把苏满树手里的针线都抢回来。
    她胡乱的绞着头发,觉得差不多了,正要扔开干布,就听到屏障外面传来了苏满树的脚步声。她闻声回头,眼神正好与苏满树看过来的眼神撞上。
    苏满树没有在屏障哪里停脚,而是直接朝她走来,大掌直接接过她手中的干布,开口道:“我帮你弄。”
    听到他的话,南巧浑身都僵住了,坐在矮登上,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苏满树见她没拒绝,便没有再开口,只有拿着干布的大手,伸到南巧的头顶,干布直接盖住她的发。她感觉到,苏满树的大手隔着厚实的干布,正在一下下有力的摩擦她的发丝,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粗壮有力的手指,握着她的发丝,按着她的头皮……
    苏满树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她原是半干的头发擦干了,边擦边跟她叮嘱:“这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以往那些坏习惯都要收敛一些,不可任性,免得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南巧乖乖点了头,轻声的“嗯”了一声,绯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她已经快烧成一盘红辣椒了……
    第38章 过冬
    自从那次苏满树帮她缝了冬衣之后,每天晚上,苏满树都会拿起她白日里缝制的冬衣检查,顺手把费力气不好缝的地方全都缝好,在放回原处。
    有了苏满树的帮忙,南巧事半功倍,两件棉大衣,很快就被她改好,穿在身上极为合体。因为长短没有去,这两件棉大衣裹在身上,快盖住她的脚踝,走起路来,多少有些费劲。
    南巧正犹豫,要不要将这棉大衣的长度也改一改,苏满树却跟她摇了摇头,道:“长点可以挡风,我们这里,冬日风大天寒,暖一些也是好的。”
    “可是,万一像上一次起了战乱,这跑起来岂不碍事?”南巧不安地问。
    苏满树想了想,犹豫的开口:“这里的冬季,天寒地冻,大雪封门,北夷蛮人也会寻地方猫冬。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物资极为匮乏,他们无法生存,是不会选择在冬季袭击我们的。毕竟这样的天气,他们从远道而来,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被冻死了。”
    南巧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原来打仗,竟然也是需要季节的。会冻死人的冬季,应该是格外的寒冷。只不过,一直生活在中原京城的南巧,见过最大的雪,也不过是家中的院子,被一层厚厚的白雪盖住,一脚踩下去就有了脚印。南巧努力的想象了半天,最终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像出,这西北边疆的冬天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苏满树他们一提到冬季,竟然都有些谈虎色变?
    无论南巧去不去想,苏满树他们依旧在准备着过冬的事情,就连吴嫂子最近都少跟她八卦了,一闷头的开始忙碌了起来。这些人中,只有南巧看起来无所事事。她的冬衣做完了,苏满树让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她也按照要求整理好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了。
    其实,她也知道,她之所以会在准备过冬这么忙碌的时候,比其他人轻松,是因为家里过冬的事情,都是苏满树在准备,他是怕她辛劳,并不舍得让她动手。但又怕她无聊,偶尔会给找一些很小的事情,让她忙碌。比如,收拾东西,递个工具什么。南巧也乐于帮忙,每次跑的都十分欢快。
    她这副样子,唐启宝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开口:“师娘,你现在就跟一蹦一跳的小兔子似的,跑的贼欢快!”
    南巧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满树忽然走了过来,提起他的耳朵,道:“多做事,少说话,去后面的库房,把那里该手动的东西都收一收。”
    “师父……”唐启宝可怜兮兮的撒娇:“能不让我去吗?”
    苏满树板着脸,冷声反问:“你说呢?”
    最后,唐启宝无奈的去了后面的库房,边走边说:“我也也没说师娘什么坏话啊,我就是说她跑起来,像兔子似的,贼欢快?我还没说她看起来,其实更像摇尾巴讨阻燃欢喜的小狗呢!”
    他这些话虽然说得小声,却根本就没有避讳南巧他们,让南巧听了个正着。南巧顿时无语,她难道最近真的就如唐启宝口中形容的模样?她自己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得。
    她想去问苏满树,一转头,就见苏满树一脸不悦的瞪着唐启宝的后背,若不是唐启宝乖乖去了后库房,南巧肯定,苏满树绝对不能轻饶他。
    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他:“你也觉得我想像兔子和小狗吗?”
    苏满树的眼色落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别开眼,轻声说:“像兔子也挺好的,乖巧可爱。”
    南巧:“……”
    他这意思,就是他也觉得她像了?
    苏满树却忽然开口:“其实,我更希望你像一匹狼。”
    南巧仰头,不解的问他:“为什么?”
    苏满树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兔子,并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他说完,伸手拍了拍南巧的头,又极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你像什么,我都喜欢。”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南巧差一点就没听见。他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开,继续去忙了起来。
    南巧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苏满树刚才,说的是“喜欢”,他喜欢她。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喜欢她?
    南巧意识到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时,顿时就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苏满树以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记得,她第一次叫苏满树名字的时候,他也说过,“无论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南巧红了脸,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的顾以。他正直勾勾的望着她,眼神里带着深情,似乎等着她的回应。
    刚才还沉浸在喜悦兴奋中的南巧,顿时就觉得一盆冷水迎头扑了过去,脑袋却格外的清醒。她当即脸就白了,吓得转身就跑,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苏满树,把脸埋在他的胳膊上,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苏满树驻足,低头问南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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