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没关系。”江初转身又要走。
    “一个月给你一万。”江连天说。
    江初停下来,扭脸看他。
    “一万五。”江连天立马又加了点儿。
    “两万。”江初坐地起价。
    “一万六,够你俩吃了,你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江连天叉着腰,从鼻孔里喷出道烟气,“又不是我亲儿子,够可以了。”
    江初倒是真被他这句心里话给听乐了。
    又抽了根烟,江初仔细想了想,短时间收留覃最住一阵儿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看他那架势,不是个多麻烦人的主儿,往家里一搁,给了吃的喝的,一天估计都闷不出个屁来。
    “他住多久。”他问江连天。
    “看他吧,”江连天这大头爹当得也是挺不得劲儿,“好歹先管着他一学期,回头你嫌他烦,让他去住校也好张嘴。”
    跟江连天回到包间,覃舒曼跟覃最母子俩与他们出去前一样,各自在位子上坐着,没看出聊什么了,一点儿热乎劲儿没有。
    只是覃最手上多了张卡,夹在指缝里在餐桌上一下下转圈磕着。
    听见门响,他侧过脸看着江初。
    江初吃饱喝足,不想在这儿多待,也懒得扯虚的,跟覃最对上目光就抬抬下巴:“走吧,跟我回家。”
    覃最手上动作停下来,江初想着说不准这孩子心一寒,直接再买张火车票回去了也说不定。
    但是覃最什么都没表现,又看了覃舒曼一眼,他把卡往兜里一揣,背上自己的大包就过来跟着江初下楼,头也没回。
    这包到底是白背了。
    江初忍不住在心里想。
    大热天被支使出去接人,折腾一圈,把人接自己家来了。
    覃最仍然一路无话,江初心里想东想西,琢磨琢磨,一会儿觉得覃最省事儿,一会儿又觉得后悔。
    ——接个小猫小狗回家都得操心,这怎么说也是一大活人,以前见都没见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一大意就是往家里招了个小贼。
    他一天这生活也是真够戏剧。
    “不想说点儿什么?”再转一路口就到家了,江初朝窗外看看,开口问了句。
    覃最搭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攥了攥,没出声。
    江初“吱——”的把车往路边一停,“洗了咔嚓”就解安全带。
    “下车。”他跟覃最对视着,说。
    第3章
    覃最看了江初一会儿,伸手就要从后排拽自己的包。
    “拽什么呢,放着。”江初推开门下车,“没要赶你走。”
    覃最皱皱眉,跟着他从车里出来。
    江初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理发店:“带你去剃个头,回家直接就洗澡了。”
    覃最想破头也没想到江初是要来这么一出,无言地原地站了会儿,他低头拨棱拨棱头发,也没提反对意见,任由江初带着他进去,把一头杂草刮了个圆寸。
    江初很满意,感觉覃最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
    他五官很不错,眼角嘴角的线条都长得凌厉,就该这样全露出来,带劲儿。
    理发店的老板是熟脸儿,收钱时笑着问江初:“这谁啊?你自己不顺便修修?”
    “我弟弟。”江初也没藏着,一声“弟弟”答应得大大方方,还冲镜子瞅瞅自己的脑袋,“我的还行吧,过阵子再来。”
    “弟弟个儿挺高。”老板顺手从柜台上抓了颗糖抛给覃最,“小帅哥,以后修头发直接来找我。”
    那糖直接抛到了覃最胸口,他只好兜手接住,没说什么,冲老板幅度很轻地翘了下嘴角。
    回到车上,江初扫了覃最一眼,过会儿又看一眼。
    “看什么。”覃最盯着窗外,突然问。
    “你会笑啊。”江初打着方向盘进小区,特无聊地说,“笑起来不挺好的么,再笑一个?”
    覃最没理他,继续默默记着路线,手指尖在大腿上轻轻划拉。
    这便宜弟弟从见面到现在拢共说了两句话,江初倒是开始习惯他这冷不丁来一句的发声方式了。
    “1号楼二单元403,进了小区大门直接左拐,出了小区对面就是个商场,超市在负一楼。”江初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想着哪儿说哪儿,漫不经心地跟覃最介绍,“这是咱们家车位,拎上你包,旁边直接上电梯。”
    覃最在停车场左右看看,跟在江初身后进去。
    电梯里没别人,江初从电梯门的反光板里看着覃最的倒影,面对面时没觉得,从第三视角来看,发现覃最是挺高。
    他自己有一米八二,覃最才17,已经没比他差多少了。
    来到家门口,江初把钥匙捅进门锁里,通知了覃最一句:“家里有点儿乱。”
    覃最没反应,江初能这么说带他回来就带回来,肯定是一个人住。
    单身男人能把家里住成什么模样都不稀奇。
    门一开,江初果然没有谦虚。
    覃最站着玄关口往里看,就玄关连着客厅的这一小片视角就乱得可以,沙发脚冒出来半截袜子,拐角地上竟然还放着一只……碗。
    江初在鞋柜里翻了会儿,翻出来双拖鞋让覃最换上,领着他把几间屋子介绍一下,边走边顺便捡了一手的衣服裤子。
    “……厨房,书房,阳台,浴室。”江初推开浴室的门,“沐浴露,洗发水,淋浴,往左热水往右冷水。”
    “浴巾带了么?”他给覃最介绍完,指指盥洗台上的架子,“牙刷牙杯毛巾放这儿就行。”
    “嗯。”覃最答应一声,出去拉开自己的大包找东西。
    “你先洗着,换下来衣服直接扔洗衣机里,”江初拎着吸尘器去副卧,“以后你就住这屋。”
    覃最看看旁边虚掩着门的另一间卧室,应该就是江初自己的房间。
    浴室里传来水声,江初“嗡嗡”地推着吸尘器,都想不起自己上回正儿八经收拾屋子是什么时候了。
    平时他睡醒就去公司,三顿饭基本都在外面解决,偶尔回家吃也是点外卖,洗个澡玩会儿游戏看看电影,也就倒头睡了,活动范围就那么几步路。
    这副卧里东西置办得挺齐全,跟个样板间一样,除了偶尔像大奔这样的哥们儿喝多了来趴一宿,他自己都没睡过。
    头回正儿八经的启用,竟然是用给这个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
    江初随便吸吸地,去翻了套床单被罩来准备给覃最换上。
    套到一半,他动作突然一顿,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来。
    ——先前大奔送他的飞机杯,好像还扔在浴室里。
    江初捏着被角在床边杵了会儿,试图回想具体是搁在哪儿了,是橱柜里跟吹风机在一起,还是窗台架子上,想了半天都没印象。
    他扔掉被子往床沿上一坐,暗暗骂了声“操”。
    这要被看见了,多少有点儿尴尬。
    如果换成被江连天看见都没什么,关键是他跟覃最一点儿不熟,那还是个未成年,不太合适。
    未成年会知道这些玩意儿么?
    还是从小县城来的未成年?
    江初的思路不由地跑偏,开始回忆自己高中的时候知不知道飞机杯长什么模样。
    覃最畅畅快快地洗了个澡,甩甩脑袋,照着江初交代的把衣服都扔进洗衣机里。
    扔进去后,他扶着盖子想了想,又把内裤拿了出来。
    江初家的洗衣粉和洗衣皂不知道放在哪儿,他站在洗衣机前扫了一圈,拉开悬在洗衣机上面的柜门。
    看一眼,他又给关上了。
    江初套完床单被罩,捎带手把自己房间也拾掇拾掇,点了两杯冷饮。
    大奔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今天还过不过去,建材公司那帮逼又在催进度。
    “不过去了,你告诉他们要我做就等,要不挑人就安排加个班,明天就给发过去。”江初去阳台点了根烟。
    “他家不就是又点你又不乐意等,”大奔挺烦的,“妈的点个鸭子也得让人准备准备吧。”
    “去你大爷。”江初笑笑,“你看着办就行,我今天反正是腾不出空了。”
    “你那弟弟接着了?”大奔一提他们家闲事儿就来劲,“怎么样,能相处么?”
    “啊。”江初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动静,没再跟大奔多说,“明儿见面聊,挂了。”
    他摁着手机回客厅,入眼就看见覃最一片光溜溜的脊背。
    穿着那脏t恤的时候看不出来,没想到衣服一抹还挺有样儿。
    不说多结实,好歹还是个青少年,但是肩膀腰背的线条很舒展,紧绷绷的,不知道覃最平常除了上学都干点儿什么,竟然有肌肉。
    “饮料还没到,要喝水饮水机上有杯子。”江初说着,老想进卫生间找找那个飞机杯。
    见覃最低头没动,他又问:“盯什么呢?”
    覃最扭头看他一眼,洗完澡他人也不脏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清爽,拎着洗完的内裤朝墙角指指。
    “你内裤……”江初的注意力却先被他的身上那条给引走,“怎么还破洞啊。”
    覃最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两秒,垂眼看看自己刚换上的内裤,拽了下裤边儿。
    “哎,别弹了。”江初都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无奈,想想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去拽了条大裤衩给覃最,“晚上凉快了去商场买两条,还缺什么到时候一块儿置办。”
    关注完覃最的内裤,他才看向团在墙角的周腾。
    “我的猫。”江初低头找了找,从墙角捡起周腾的水碗,给它接了点儿水,“怕生,不咬人。”
    覃最也不知道是觉得喜欢还是不喜欢,跟周腾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会儿,问江初:“它叫什么?”
    “周腾。”江初说,“长得像周杰伦和沈腾。”
    覃最看他半天,没说话,低头“咵咵”挠了两下后背,去阳台挂内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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