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你哥什么时候也没跟我谢过。”江连天示意覃最不用说这个。
    “还行吧?”他又问覃最,“回头装好了你想住就能去住,比你哥那儿都敞亮。地段也好,我上回还跟你哥说呢,覃最以后在这儿结婚都不缺东西。”
    覃舒曼笑着配合江连天,两个人你一句他一句,话里一半诚心一半玩笑。
    江初舀了口八宝饭吃下去,偏头打量覃最的表情。
    他想起家里停电覃最咬他那回,跟现在的话题似乎差不多,都带着些让覃最从他那儿搬出去的暗示明示。
    “我都行,挺好的。”覃最这回没有反应,也没一尥蹶子就走。
    “谢谢。”他把手机还给江连天,还是客气地跟他道谢。
    然后他一点儿拐弯抹角都没给,看向覃舒曼直接说了句:“我不结婚。”
    第116章 完结章
    江初手里的勺子微微一顿。
    覃舒曼像是没弄明白覃最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句话, 一脸茫然的跟江连天对视了眼。
    “没说让你现在就结,”再看回覃最,她笑了笑, “你叔叔的意思是以后在这儿住, 附近生活设施都很完善。”
    “对。”江连天也笑,“就这么一说。”
    “以后也不结。”覃最像个听不懂玩笑话的小孩,继续看着覃舒曼,坚决又平静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严肃得仿佛在说以后也不能吃海鲜。
    “啊。”覃舒曼还是挺懵的, 应了声。
    “不结就,不结。”她笑笑, 下意识又看一眼江连天, “以后你想结再结。”
    她不怎么熟练的给覃最夹了块煎饼, 也没怎么当回事。
    “这事儿有什么好急的。”江连天跟覃舒曼的反应差不多, 反正不是自己亲儿子。
    就算是亲儿子他也不急。
    “你看你哥, ”他朝江初比比, “到现在都不见他急,随我, 愿意先立业再成家。”
    “怎么还顺便夸上自己了。”江初朝江连天看过去,笑着接了句,“这方面我还真不太愿意随你,立不立得了业我都不急。”
    “你爱急不急。”江连天以为江初在配合着接话茬, 靠着椅背一脸不以为意,“你不急你妈急,你能应付了她就行。”
    说着, 他有跟覃舒曼哈哈两声:“不急正好, 再过二十年还跟覃最他们哥俩儿住一起, 一块儿打光棍。”
    覃最偏头看一眼江初, 嘴角微微扯了下,没再多说。
    “也不知道他俩多久能回过味儿来。”回家的路上,江初开着车叹了句。
    “现在想不到,再过几年怎么也能猜到了。”覃最眯眼望着窗外,语气很轻松。
    “我还以为你要直接跟他俩交底儿。”江初说。
    “你想让我说么,哥?”覃最反问他。
    江初想想,又往前开了一截路才笑着摇了下头:“真不知道。”
    “我一猜就是。”覃最了然地笑笑。
    选择先不在这时候彻底说透,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康彻那天的话里。
    ——康彻一定不后悔出柜,如果一切重来,覃最知道他还是会直白地面对自己、面对父母,坦诚自己的取向。
    但他应该会选择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更加温和,不至于连家都回不去的方式。
    没人喜欢自己过年。
    康彻是,江初是个比任何人都看重感情的人,当然更是。
    以前的覃最一定会像江初以为的那样,干脆利索地一个雷直接炸到饭桌上,把江连天连着覃舒曼一起炸懵。
    覃最喜欢不留余地,高考的时候不留余地的学习,喜欢江初也不留余地的喜欢。
    但当江初在那个雪天重新来到他面前后,覃最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去逼迫江初做任何决定了。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妥协与理解也必须是互相的。
    该换成他真正站在江初的角度,替江初考虑问题的时候了。
    “毕竟马上过年了,不想这一年到头了还继续鸡飞狗跳。”江初怕覃最觉得他仍然有顾虑,认真地跟他解释,“但是也真的做好了把一切都敞开,彻底豁出去的准备。”
    “能理解么?”他看向覃最。
    “能。”覃最想捏捏江初的手,车还在开,他又把胳膊收回去,“就像我当时面对你妈那种心情。”
    “那你对你自己妈呢?”江初笑了,“刚才我看你也没怎么紧张。”
    “我一直都不紧张。”覃最对于现在还需要跟江初解释这些感到神奇。
    “就像我跟你不一样,她对我跟阿姨对你也不一样。”他直接拉了个类比,“你对你爸不也是么。”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儿。”江初点了下头,“对我爸的负疚感确实没有对我妈那么深。”
    “我是怕你会难受。”快到小区门口了,江初把车速放慢,“你妈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确实对你越来越上心,挺不容易的。”
    他还记得覃最刚来那年覃舒曼给他过生日,覃最看见那个写错的“醉”字时的反应。
    嘴上都能说得轻松,可“难受”这种情绪,真的没法靠人为控制。
    “哥。”覃最盯着江初看一会儿,开口喊了声。
    “嗯?”江初把车开进小区停好。
    “康彻说我理解不了你为我差点儿失去什么。”覃最不紧不慢地说着,耷下眼帘从江初兜里掏了根烟,“我现在觉得咱俩也就半斤八两。”
    “他怎么跟你聊到这个的。”江初问。
    “重点是他么?”覃最在他腿上捏了一把。
    “你接着说。”江初笑了。
    “我可能真的不明白。”覃最看着他,“但是你也理解不了你都给了我什么。”
    “她现在愿意给我多少东西,对我好还是不好,我都不在乎。也不想要。”覃最接着说,“因为你全都给我了。懂么?”
    “我说了一万遍,我的顾虑只有你,只在乎你。”他攥上江初的手,“你能不能也只记好这一句话,别再替我琢磨别的了?”
    江初没说话。
    好一会儿,他反过来扣着覃最的手,在他掌心里勾了勾。
    “磨磨唧唧的。”覃最立马把他扣牢,小声嘟囔一句。
    “操。”江初没忍住笑了,扥出手就要抽他,“你再说一遍?”
    “只在乎你。”覃最把他抓回来重新攥紧,笑着说,“第一万零一遍。”
    覃最这硬气的小态度一直维持到年二十九的晚上。
    连年三十都没撑到,晚上睡觉前他就不行了。
    “我是不是该一过去就去厨房帮着做菜?让你妈少看见我几眼?”他把江初翻过来拨他眼睫毛,“别睡,哥,看我。”
    “你别去了明天。”江初困得要命,简直要被覃最给烦死,“去吃个饭这么磨叽……在家等我给你带剩饭回来。”
    “不行,别睡。”覃最亲他,“我明天穿哪一身?”
    “你不是特牛逼特不紧张么?”江初闭着眼笑了,划拉着覃最的背,“嗯?我的小最哥。”
    他这声“嗯”从鼻腔里发出来,听得覃最心里直勾勾,但是明天要去见江初老妈,他还不敢对江初做什么。
    江初算准了覃最这个心思,反正也被磋磨得睡不成,干脆也反过来折腾他。
    两人跟小学生出门春游头一晚似的,胡闹到快要后半夜才迷迷瞪瞪说着话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江初照例是被老妈的电话给催醒的。
    “妈。”他捞过电话闭着眼喊一声。
    覃最还在睡,被江初这声“妈”给喊醒,动动肩膀抬起脑门,顶在江初肩窝里。
    “还在睡?”老妈年年的今天都这样,一大早听着已经特别精神了。
    “这都没到八点半。”江初摸着覃最的后脑勺,看眼时间,“哎”地叹了口气。
    “别‘哎’了,收拾收拾过来吧,”老妈催他,“下午我跟你方叔还得去他家那边。”
    “行。”江初顺着覃最的脖子往他背上又搓两下,“我俩收拾收拾。”
    “快点儿的。”老妈那边应了声,顿一顿又问:“覃最也没起呢?”
    覃最呼吸一顿,撑着上身坐了起来。
    “起了,都起了。”江初笑得不行,还得控制着不让老妈听见。
    洗漱好换完衣服,覃最东收收西收收,去给周腾开了个罐头,临出门前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走。”江初在他身后穿鞋,在覃最屁股上甩一巴掌。
    “行么,哥?”覃最转过来,让江初再检查一遍。
    “特别行。”江初跟覃最一对上眼就想笑。
    他自己也紧张,毕竟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带覃最去老妈那儿,就算都说开了他也不可能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但是看覃最这副暗自紧张的模样,他的心情就好得莫名其妙。
    “别怂,小帅狗。”他抵着覃最的额头吻他一下,“就当哥牵你出门遛遛。”
    “神经病。”覃最笑着吻回来。
    吻到一半,他又匆匆松开江初去卫生间:“我先放放水。”
    “跟出了门找不着柱子似的。”江初靠着门框笑了半天。
    年货提前就买好了,一直到两人拎着满手的东西站在老妈家门前,覃最还暗暗地提了口气。
    “我敲门了啊。”江初回头看他一眼。
    “嗯。”覃最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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