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你呀?”方晓恒斜瞥她一眼,无聊。
    刘玉冉憋的满脸绯红,眼睛都不知该看哪里,“总之……谢谢。”
    “没想到你还是个结巴。”
    你才结巴呢!她眼眶一红。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立在他面前,只想逃跑,但两条腿不听使唤。
    “幸亏你没看上我,我可不喜欢结巴。”他冷笑。
    他,他怎能在大街上说这种事,果然与众不同!刘玉冉面色红的几乎要滴血,又想起他生生打死一个怀孕四个月的通房,几乎要吓尿了。
    两人明明才相对了几息,可她竟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时辰。
    “哟,这是要哭了?哈哈,”方晓恒夸张的笑了两声,“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种性格嫁了人活不长的,贵妾养大的孩子果然不行啊。”
    贵妾?
    他嘲笑她的阿娘曾经是贵妾,所以她才这么小家子气。
    阿娘也总是担心她这辈子都没能力做谁家的宗妇。
    刘玉冉一张俏脸“唰”的白了,泪如雨下望着他。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其实转回身,他微微蹙眉,瞧那懦弱的小样,何必刺激她呢,不知得要哭的多伤心。走了几步,他回头瞥她一眼,瘦的跟张纸片似的的小丫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立在原地抽噎。
    她的婢女温柔劝哄,搀扶她离开,似是察觉了他的视线,抬眸那瞬间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她眼里的卑怯与哀伤令人心惊。
    ******
    通济镇乃长安治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县,依山傍水,韩敬已既然接替刘涉川部分疏浚事宜,免不了要到各地府衙交割文书。
    而通济镇的县太爷天不亮就带着一群大小官员守在路口,浩浩荡荡的迎接郡王大驾。
    旌旗随风猎猎而舞,鼓乐手各个精神头十足,勉强有几分城里郡王仪仗的威风,但县太爷做梦也没想到郡王的大驾竟这般简陋,身边就跟着俩人,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内侍,连个护卫都没有。
    但县太爷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什么事情没经过?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嘛,低调,低调才是王道,只有暴发户才弄得鸡犬不宁,于是对师爷递个眼色,师爷悄悄扯走那帮敲锣打鼓的。
    “微臣恭迎郡王大驾。”县太爷摇着尾巴迎上去,象征性的翻了翻内侍递上的文书便交给身后的师爷。
    “通济渠如今有多少军工?”韩敬已直奔主题。
    “呃,一万。”
    “怎么这么多?”
    县太爷暗暗心惊,忙赔笑,“通济人丁兴旺,人丁兴旺,嘿嘿。”
    “人丁兴旺好啊,”韩敬已笑了笑,“可别是谁家缺腿断胳膊的也算进去凑数,白白拿朝廷的饷银。”
    “怎么会,怎么会,郡王言重了。”县太爷汗如雨下,肥胖的脸盘子一颤一颤的。
    “哈哈,开个玩笑。”
    县太爷连忙赔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位神仙似的的郡王好可怕,按理说上头的人连军工长啥样都不知,又怎会明白这里头的龌龊。
    确实有不少胥吏利用职务之便,将家里的穷亲戚或者老弱病残拉进去混饷银,这些人根本干不了重活,有的甚至连点卯都不去,反正银子是朝廷的,不拿白不拿。
    可这位郡王明显不是好糊弄的主啊。县太爷不停朝师爷使眼色。
    给郡王安排的住处乃本地县衙,房间从里到外全部翻新,博古架上的东西皆是县太爷这些年搜罗的最好的家当,就连屋里伺候的三名婢女也是本镇最漂亮的姑娘。
    韩敬已离开之后,刘玉洁被安排在他的房间,这些人将她当成韩敬已的姬妾了。
    一路走来,她暗暗记下县衙的路线,以备逃跑之用,孰料观言寸步不离的紧跟,除了洗澡和上官房。
    显然是韩敬已授意,他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
    “郡王大概戌时过后才会回来,姑娘早些歇息吧。奴才就守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观言欠身退到外间。
    这个内侍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瘦削高大,面容清秀白皙,除了大声说话嗓音略尖,平时倒也看不出阴阳怪气。
    她记得九安说过,阉人一般都阴阳怪气的,除非从小就修炼童子功。
    童子功?忽然想起观言与体型魁梧的伏豹打架时的样子,分明占据上风,而伏豹的胳膊比他腿还粗……刘玉洁颤了颤,将谋害他的心思掐灭。
    七八岁的时候阿爹任永州知府,刘玉洁对府衙的结构再熟悉不过,而县衙除了规模小一些,与府衙基本相同,四方四正的院落,马棚都在第一进院子的西边,趁机偷一匹马不难,偷马之前偷韩敬已一点路费也不难,难的是该用什么借口骗门房打开角门。
    首先她得弄套小厮的衣服,便说——郡王水土不服,脸上长了疙瘩,需要去铺子里买祛毒膏。
    普通老百姓一听郡王有恙,哪里还敢耽误,待察觉不对劲时,她早就骑马奔驰二百里。
    昨天,她忍住不适,乖乖听韩敬已的话,甚至坐在他腿上,让他抱了一路,终于从他口中套出重要信息——通济镇去丰水的大概路线。
    没错,她宁愿风餐露宿自己跑去丰水,也不要跟韩敬已待五天。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兽/性大发!
    前世,她十六岁与沈肃圆房,假装根本就不疼的时候其实早就痛的死去活来,如今才十三……如何能承受得了?不管配不配合后果都可能不堪设想,她再也不想尝试那种痛苦,再也不要跟男人做那种肮脏的事。
    刘玉洁藏在袖中的手,轻轻交握。
    观言端着一座九枝烛台欠身走来,“殿下说您怕黑,让我多点几支蜡烛。”
    “谢谢。”她让自己微笑。
    不知为什么,屋子里的三名婢女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她,她唯恐被人看清长相,便躲在碧纱橱不出来。
    迷迷糊糊快睡着,忽然听得观言低声呵斥的声音,似乎驱赶那三名婢女。
    不多时韩敬已走进来,熟练的躺在她身边,头发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并未骚扰她。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感觉他已熟睡,多么好的时机,倘若那根簪上的毒还在该多好,不,也不好,在这种地方杀了他,她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韩敬已抱着她脑袋亲了亲她的发顶,“就快到丰水了,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一般他用这个语气的时候通常说话算话。
    也就是说今天要么不逃,冒生命危险陪他五天,要么逃,同样也是冒生命危险。
    那她干嘛不选择后者?
    韩敬已前脚离开,她后脚爬起,碎银在蓝色的盒子,银票夹在最底下……
    县衙园子种了不少花草,一名小厮蹲在花坛边浇水,听见有人叫他,不禁回头。
    那是个特别特别美丽的女孩子,朝他一笑,他的脸就红了。
    “小孩,你过来。”
    “干,干嘛?”他有点扭捏,通济镇没有这么漂亮的人儿,她应该是郡王殿下带来的家眷。
    “你能帮我摘两颗胭脂果吗?”
    她娇滴滴指着庭院那颗观赏用的胭脂果树。
    “好,好啊。”小厮红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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