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先生,您喝茶还是咖啡?”
    “谢谢,白水就可以了。”
    姜昕推推他的肩,“是叫你回来协助调查的,不是让你来点菜的?”
    “我是协助调查的良好市民,可不是犯人。姜警官,你再这样,我叫律师了。一会儿还要到督察那里投诉你,无故推搡无辜市民,态度恶劣。”
    姜昕一把将他推问审讯室,冷冷道,“江先生,你幽默的很不是地方。现在是人命关天!”
    “所以我来协助调查,但请你也不要把我当成犯人,我并不是犯人!”
    “你对被害人进行过威胁!”
    “那不叫威胁,那叫如实相告。”
    “好,那你不妨如实相告,上个星期三,下午2点钟在你的办公室,你都跟被害人说了些什么?”
    “这话问的不合情理。你首先应该问事发时我在哪里,然后查我当时行踪。这是当时我是否在案发现场的最直接途径。”
    “是你问还是我问?”
    “我是可以帮你的人,姜警官。你知道我对曾忠仁非常了解,会对你们破案有帮助,但你不能把我当犯罪嫌疑人来审。”
    “你有重大嫌疑,你曾威胁死者。”
    “那不叫威胁。那是实事求是,陈述事实。”
    “陈述他是你母亲车祸的肇事司机,他女儿被举报都是你一手操作。”
    “对不法事件进行举报是每个市民的责任与义务。姜警官,你不会认为有人举报不法事件是错误的行为的吧?操作用在这里可不是个中性词。”
    “你不必对我的用词吹毛求疵,如果曾忠仁不是当年的肇事司机,你会让人举报曾芳么?”
    “会。”江浔斩钉截铁,“我这人天生正义。”
    姜昕顿时给他噎个倒仰。
    “而且,不是我让人举报。我是建议,我建议知情人能说出事实。”出于理科生的严谨,江浔纠正姜昕的用词。
    “你有恃无恐。”
    “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江浔意有所指,“就是在姜警官心里也明白,我若是真有杀人的企图,不会事先对曾忠仁提及当年他杀了我妈妈的事。事实上,我以前只有一个保镖。与曾忠仁见面后,我爸爸很不放心,又给我派了两个。自始至终,我都是在防备,防备他突然失心疯来杀我。你想从我这里获得线索,我愿意配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疾言厉色的把我当嫌疑人。曾忠仁是车祸过逝,他的死亡,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与被害人有巨大仇怨纠割。他见过你后情绪非常低迷,甚至对他的妻子说出愿意给你妈妈偿命,求你放过他的话。”
    “轻言生死的人,往往是最怕死的人。依曾忠仁的脑袋当然可能不明白犯罪是司法机法的事,跟我简直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教女无方,子女才会触犯法律,但是他却一径将事情归咎到我这里来。这其实不合逻辑,很多人都会习惯性的推卸责任。不过,警官有一件事忽略了,曾忠仁现在都沦落到住一天50块钱的小旅店了,他是怎么打听出举报曾芳的事情跟我有关的呢?凭他自己可没这个调查实力。”
    “你对曾忠仁的情况很了解。”
    “所以我说我能给你们提供帮助。”江浔无所谓,“不过你们自己查也一样,只是要慢一点,久一点而已。”
    “你怎么会来学校找我?”江浔换了个话题。
    姜昕不习惯失去主动权,但此刻不是争主动被动的时候,姜昕说,“你派人盯着曾忠仁。”
    “你们效率很高。但这件事有些麻烦。”江浔眉心轻皱,郑家德直接把曾忠仁灭口,那么让曾忠仁指证郑家德显然是不可能了。他忽然想到,“这原本应该是交通科的案子,怎么会转到刑警科来?”
    姜昕面色微冷,“你只需要我问你的问题。”
    既然不是刑警科的案子,为什么会转到刑警科来?还由姜昕这位大队长亲自负责?
    曾忠仁车祸而亡,姜昕应该知道他与曾忠仁的死无关。这么简单明了的一件交通肇事案,为什么会亲自传召他来警局询问?
    怪不得姜昕态度恶劣,疾言厉色。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江浔略一思量,突然笑了,原来姜昕的目的不是曾忠仁,他说出一个人名,“时云龙!”
    姜昕面色微变。
    江浔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的心中甚至升起一股淡淡的喜悦,他调整姿态,表现的十分合作,“姜大哥,你不要紧张。这是我个人猜测,时云龙虽然很下作,但他并没有吸毒史。我听说他现在很惨,神智都不是很清楚了。当初时家人能在戒毒所找到时云龙,还是我帮的忙。我当时就很奇怪,毒品只能致人上瘾,没有听说过会直接使人变傻的。使吸毒者变傻,就失去了毒品的意义,毕竟傻子没有继续购买毒品的能力。我更怀疑是其他药物的破坏,不过,我不是化学专业,就没有深查。”
    但在知道郑家德曾经是曾忠仁的牵线人,染上毒瘾的时云龙就成了江浔的一张牌。这张牌的牌面不是很好,毕竟当初时云龙去找的人是谢绪。
    “说说时云龙的事。”
    “这件事倒真是跟郑氏保全相关。”江浔如实说道,“时坤出事你们应该知道。时家很想用些暗处手段把时坤捞出来,然后,他们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时云龙拿着谢绪的视频去同谢绪交易,想让谢绪帮忙。他离家后就失踪了,时家很担心。时堰,也就是我姑父,是时云龙的二叔。我姑父求到我爸爸,我爸爸让我帮忙,可我也不认识谢绪。”
    “我打电话给我的合伙人林越,林越帮我问的,我又告诉我姑父,他们是从戒毒所找到的时云龙。”
    “谢绪。”姜昕重复一遍这个名字,“郑氏保全的合伙人。”
    “对。”江浔非常配合,“你要是想知道时云龙的具体遭遇,恐怕得传谢绪过来问一问了。我让林越帮我打听,还没有消息。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说服时家与警方合作,起码时家应该代时云龙报案吧。”
    “你为什么要派人调查曾忠仁?”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妈妈的肇事司机。因为我妈妈当年不是突遭车祸,而是被谋杀。”江浔目光沉静,“那是一场交易。当年曾忠仁带着需要做心脏手术的女儿来到a市求医,曾家贫穷,没有手术费。有人用帮忙曾芳完成心脏手术、术手康复的条件,买凶撞死了我妈妈。我在查那个人。”
    “你有线索了?”
    “昨天刚拿到手上,但恐怕不能做为证据。”江浔望着姜昕,“凡我所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把你手上所有的关于曾忠仁的线索都交给警方。”
    “我乐于合作。”
    第83章 围剿四
    江浔将手头所有关于曾忠仁的调查资料尽数交给警方。
    其中包括曾忠仁近期的行踪照片, 还有一些视频录音的证据,详细到曾忠仁的一日三餐,每日行程。
    两人换个地方说话, 姜昕倒了两杯温水, “如果有确凿证据, 我会向法院申请重新追诉。”
    江浔点点头,“昨天曾忠仁应该是去找郑家德, 我看过几张照片和视频,那个司机的穿戴和郑家德相仿,估计是曾忠仁认错人, 冲上去拦车, 发生事故。肇事司机怎么说?他一个司机, 穿老板的衣服, 戴老板的眼镜?”
    “自首认罪,态度良好。突然看有人斜刺里冲出来,一时慌神, 误将刹车踩油门。衣服的解释是,他当天被公司小妹端着咖啡撞个满怀,衣服脏了, 郑家德让他回家拿东西,随手把自己外套递给了他。眼镜的解释是, 原就郑家德买的时候买了两幅, 这幅送他。”
    意料之中的答复。
    像这种曾忠仁冲出拦车,司机错踩油门,原就是责任各半,如果赔付到位,估计也就是个缓刑, 都不用坐牢。
    而且,半点牵连不到郑家德。
    江浔斟酌着,曾忠仁已经死了,曾太太现在也没什么用。
    但这对他是个好局面。
    “我可以从商业上帮你们围剿郑氏保全。”江浔说。
    姜昕看向江浔明亮的眼睛,“方便具体说一说么。”
    江浔端起温水喝了两口,“古人狩猎很有意思,他们会铺开狩猎的山形地图,然后由将领指挥,留出一个出口,而后由士兵骑马持长枪铜锣三面敲击,驱赶猎物到预定的出口处。这个时候,出口就是围猎的最佳地点。”
    “郑家德的公司有三个大股东,郑家德占40%的股份,他的姐姐郑家淑占20%,谢绪占20%,其他20%都是一些小股东。我虽不认识谢绪,但认识谢家人。等时家代时云龙报警,你们不妨传谢绪过来协助询问,然后我会约谢绪见面,尽量说服他与郑氏分道扬镳。”
    姜昕问,“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总有的。”江浔道,“打草惊蛇,谢绪就是郑氏那株测量风向的草。你等着瞧,只要谢绪撤股,立刻会有小股东跟风,郑家德必乱阵脚!那个时候,就是你们调查的最好机会!”
    江浔并不知警方关于郑家德的调查到什么程度,但他与警方联手,两面围剿,哪怕郑家德突然长出翅膀,也必叫他插翅难逃。
    这就是江浔为什么立刻答应与警方合作的原因。
    姜昕以为他要重新为妈妈上诉,求一个法律上的公正。
    但对江浔而言,比法律上的公正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什么罪名,他都要郑家德去死!
    原本他是想进一步查证郑家德,让曾忠仁与郑家德狗咬狗。郑家德突然把曾忠仁弄死了,大概郑家德是觉着撞死曾忠仁,他就没有证据了吧。
    真是蠢啊。
    如果不是他撞死曾忠仁,江浔都不知道郑家德是何等的心狠手辣!那么,如此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郑家德,会做过有多少不法之事呢。
    想想就开心。
    曾忠仁死了有什么要紧,就算没有警方的合作,江浔也一样会拿到别的证据,然后,用法律弄死郑家德!
    何况,还有这样天大好运道。
    遇到姜师兄也在查郑氏。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江浔自警局告辞。
    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辉煌保全,江浔自己砸钱给雯雯、顾繁月、顾繁琳派了安保,让他们近来早出早归,没事别在外头闲晃,都小心些。
    第二件事就是联系时家,亲自说服时堰为时云龙报警,“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更信服暗处的手段,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做事?警察原本就是要保护市民的,姑父,我不喜欢云龙,但也不忍他这样叫人欺负。如果有熟人您才放心,梧桐区分局的姜队是我导师的儿子,算是我的师兄,云龙的事我同他说过了,他建议你们报警。”
    “姑父,给云龙寻一个公道吧。”
    时堰并不难说服,江浔亲自陪着时堰去警局报的警,做为伤害时云龙的第一嫌疑人,谢绪紧接着被传唤。
    谢绪做事干净,只说当时时云龙过去勒索,他没空理会便时将云龙赶走了。当天谢绪公司外的监控的确拍到时云龙离开的身影,但时云龙刚离开谢绪公司,便被一辆面包车上冲下来的三个黑头套男人连绑带架弄上了面包车。
    至于去向还要继续调查沿路监控,这是警方的工作,与江浔无关。
    当天傍晚,雯雯顾繁月回家都问起保全的事。江浔的统一回答是,“近来我在协助警方侦破一个案,嫌疑人有涉黑背景,已经杀过一个人了。我不放心你们,就派了保全。你们这几天尽量别在外久待,也少参加聚会,上完课就回家。等嫌疑人伏法,就没事了。”
    “大哥,你是博士,怎么还要帮警方破案?”雯雯虽然有些害怕,却也不是很怕,她更担心大哥。
    “事关警方机密,不能再跟你们。”江浔神色严肃,“不过,嫌疑人的身份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外说去。”
    两人竖起耳朵,江浔说出郑家德的身份。
    “阿浔哥,你出入也一定要小心,保全公司别的不多,人手最多。”顾繁月郑重叮嘱,雯雯也在一边儿跟着重重点头。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与顾守锋私下说话就不必太遮掩了。
    顾守锋此时非常庆幸提早给江浔加派了保镖,“我的人有些迟了,只知道那个曾忠仁出了车祸,看来还有内情。”
    “我把关于曾忠仁的调查资料都交给了警方,这个是复制下来的。”江浔拿出一个小小u盘,放到顾守锋的掌中。
    “是什么?”
    “曾忠仁夫妻的录音,关于我妈妈的车祸的内幕。”
    顾守锋瞳孔微缩,握住江浔的手,掌心温暖发烫,眼中带着关心。
    江浔垂下眼眸,“爸爸你听一下,我先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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