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如果真的问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能传给在中央行政区的聂怀霆,能借此拔出驻军里的暗桩。
    抱着这个想法,龙夕云在刑讯时,十分生动地向所有人展示了电子手铐的正确用法。
    在手铐释放出微小能量流后,以手腕为起点,每一根神经都会被能量流贯穿,像是被带着刺的长鞭狠狠倒刮而过,痛感几乎在千分之一秒内就突破人类的忍耐阈值!
    不见一滴血,痛感却是千倍万倍,濒临灭顶。
    因强烈的痛感休克的内奸再次被新一轮的疼痛唤醒,他瞳孔散发,嘴里已经咬出了血,胸廓剧烈起伏,肌肉难以自控地痉挛,却仍然用怨毒的眼神望着祈言和陆封寒,嘴里嘶哑喊着神的名号。
    直到五个人中的一个再坚持不住,手指抽搐着比了一个姿势,龙夕云才关了他电子手铐的能量流。
    在场的人都清楚,一旦其中一个屈服了、撬开了一个人的嘴,那剩下的都不再是难题。
    静静看着的梅捷琳小声跟维因聊天:“看来他们的神力量不太够,竟然没能用神力把这几个人的嘴封上,或者为他的信徒屏蔽屏蔽痛感也好。”
    维因的重点在:“龙夕云好有心机,我怀疑他一直留着眼角的那道疤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在审讯时让自己显得更凶狠!”
    梅捷琳摸了摸下巴,难得认为维因说的有点道理。
    后面就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了,根据供述,五个人潜入远征军已近十年。作为反叛军布下的最后手段,他们很少会接任务,也极少跟别的暗桩联系,甚至必要时,他们还会揭发别的暗桩,以达到潜伏的目的。
    最近一次动手,是在去年远征军大溃败前,他们的任务是从旁确保跃迁点的具体坐标顺利传至反叛军手里,之后一直潜伏至今。
    这一次则是因为收到命令,要求他们不惜任何代价除掉y,以免下场战役再次重复上一场仗的路——明明已经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却因为y的插手,生生被颠覆了胜利,功亏一篑。
    听到对方提到“大溃败”和“跃迁点具体坐标”时,维因已经怒红了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见他目眦欲裂,梅捷琳皱眉,一把攥紧他的拳头,低声急促道:“给我站好!怎么,想去揍人了?军纪全忘了?”
    许久,维因才憋出一句:“没忘。”
    说的不知道是军纪没忘,还是别的什么。
    听见这两个字,梅捷琳出了几秒的神,她依旧没松手,几息后道:“谁又敢忘了?厄洛斯号空余旗帜,整支舰队离开驻地,没一个人回来,全都被炸成了灰。”
    她语气铺平,其中的凛厉却半分不少。
    别开脸,维因沙哑道:“林惇还跟我约好,回来进重力训练室一起练两把。”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有些约定再简单,这辈子也完不成了。
    这场公开审讯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龙夕云从范托夫身上搜出一枚光储器,装进了透明的证物袋里。
    看到这一幕,范托夫猝然转身,朝向祈言,惨白着一张脸:“你从那时就发现了?是不是?是不是!”
    他突兀地大笑起来,重复:“你是y,你竟然是y……”
    在刺耳的笑声里,祈言眉眼冷淡,点点头,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是了……你肯定在光储器里动了手脚,监视我,肯定是这样……”范托夫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反叛军的暗桩耍得团团转的模样都被人看见了,他收了笑,双目大睁,忽地尖声责怨,“你既然知道反叛军是在说谎,为什么不提醒我?为什么不提醒我!你不是y吗?”
    陆封寒眸光一厉,抬抬下颌,冷声提醒:“单凭擅自窃取超光计算机中军方机密资料,就够槍毙你十次了。况且,中间一长段时间里,你有的是机会向我、向洛伦兹、向任何人揭露内奸的身份,坦白你所知道的敌情,但你没有,一个字都没提。”
    没等范托夫再出声,陆封寒吩咐:“把人带走。”
    公开审讯结束后,远征军内部连着两三天都没脱开这个话题。
    而陆封寒很快发现,祈言白塔首席的身份不知道被谁放了出去,两相叠加,导致以前懒得走路、都选择用视频通讯汇报工作的人,一个个的全变得勤快起来,半天跑五六趟指挥室都不嫌累。
    每次进门,还会先往祈言面前一站,利落地喊一声“首席”,再行一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同时,陆封寒还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问候”。
    “指挥,我们看好你,千万要抓住首席!”
    “指挥,你可千万别被首席甩了,争气一点!这是我们在星网上给你淘的《恋爱宝典》,据说非常有用!”
    “指挥,大家都知道你穷,你缺嫁妆吗,缺的话,我们江陵号舰队一人十星币给你凑凑?大方吧!”
    连带着梅捷琳也被带进了这种氛围,开完会后,她撑着下巴想得仔细:“我思来想去,指挥,你跟祈言在一起了,是不是意味着……第一军校竟然跟图兰学院联姻了?惊天新闻啊!再精准一点形容,祈言有钱,指挥你穷得存款没人家账户的零头多,应该是……嫁过去?”
    她一拍桌面,后背猛地抻直,“刺激了,我第一军校荣誉毕业生竟然成功打入了图兰内部!校史上肯定会留下你光辉灿烂的一笔!”
    陆封寒看着她似笑非笑:“梅捷琳舰长,会都开完了还不滚去做事,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想要了?”
    梅捷琳心想,我他妈马上就要成远征军首富了,我还稀罕一个月的工资?
    我会稀罕吗?
    还是稀罕的。
    可能是穷惯了,梅捷琳算了算,一个月工资不少,做不到跟扬灰似的撒撒就任它飞了。
    没什么军姿可言地站起身,梅捷琳指尖在眉尾并拢,嬉皮笑脸地开口:“梅捷琳舰长现在就去处理公务,工资还是要的,指挥,你可别背地里悄悄扣我钱!”
    耳边终于清静了,陆封寒往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扯松领口,吩咐破军:“除非反叛军打过来了,否则任何人要进来,都说我不在。”
    破军指出:“可是将军,进指挥室的人中,三分之二的人目标都是首席。”
    陆封寒:“就说我们都不在。”
    破军明白了:“好的。”
    确定闭合的金属门不会再突然向两侧滑开,陆封寒起身,迈开长腿走到祈言的沙发前,拽了人的领口,狠狠吻了下去。
    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次或深或浅的亲吻,祈言捏着金属笔,仰起下颌,本能地张开双唇放陆封寒进来,容纳对方又凶又躁的侵入。
    他侧颈皮肤本就细腻,现今因着动作,绷成了一条线,令陆封寒的吻逐渐下移,贴在了上面。很快,好似雪地上落下了几片梅瓣。
    祈言敏感,颈侧被引出痒意,神思迷乱间,不知道是手上力道轻重没控制,还是陆封寒故意的,他根本没用力,人就被他“推”着退了两三步。
    再一抬眼,陆封寒将他的手摁在胸膛处,后脚跟贴着墙,姿势松怠地靠在金属壁上,衬衣领口被扯开一截,吝啬地露出浅浅一寸肌肉线条,眼皮懒散地半垂着:“嗯?”
    头又低了点,就贴在祈言的耳尖,笑里带着哄:“言言想在指挥室了?”
    祈言的喉结轻轻一动。
    第一百零六章
    祈言醒过来时, 感官也开始跟着复苏,酸痛感在腰的周围蔓延开,皮肤下敏感的神经末梢被激起后还没有完全平静。
    他闭着眼睛, 从触感判断自己正躺在指挥室的沙发上,脸颊枕着的是陆封寒军服外套内衬那一面, 比另一面要柔软。
    空间里很安静, 除了星舰运行的白噪音外,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也没有呼吸声。
    陆封寒不在指挥室里。
    有了这个认知后,祈言突然就兴致缺缺,不想睁开眼睛了。
    他蜷起双腿,蹭了蹭陆封寒给他枕着的外套,吸取上面残留的熟悉气息, 更深地把脸埋进去,昏昏欲睡。
    除了还有些酸痛外,他应该被陆封寒抱着去清洗过了,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洗干净了的,有一股淡淡的净衣剂的味道。
    祈言还有些困倦, 思维杂乱, 一会儿是莫特森定值公式的求解,转眼又变成陆封寒削的苹果兔子, 朝他冲过来的反叛军暗桩倒在地上的重响后, 在勒托听跨年钟声时飘雪的景象又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直到静谧中传来金属门滑开的声音。
    祈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脚步声。
    来人将动静放得极轻,但祈言依旧立刻辨认了出来
    他撑着沙发起身:“将军?”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
    陆封寒走近时, 就见祈言从沙发上坐起了身,上衣宽松,脖颈和露出的手臂上都有还没消散的痕迹。
    将熬好的星花菇粥放下, 陆封寒熟练地将人抱在腿上坐着:“什么时候醒的?你晚上没吃东西,怕你醒了饿,我就去厨房熬了点粥,现在吃?”
    听陆封寒一说,祈言有些迟钝地感觉到饥饿,粥的香气飘过来,他点了点头,有些疲倦地靠在陆封寒身上,半垂着眼,哑声问:“已经是晚上了?”
    舷窗外永远都是一片漆黑,无法靠天光分辨时刻。
    舀了一勺粥吹至半凉,陆封寒喂到祈言嘴边,一边回答:“嗯,晚上九点过了。”
    “这么晚了?”吃着东西,祈言回想,“我们……那时才是下午三点过。”
    陆封寒挑眉,低声带笑:“是谁两次缠着我不让我停下的?”
    别开视线,祈言咬着勺子,不说话了。
    因为之前反复的吮吻,他嘴唇比平时的颜色要红一个度,黑白分明的眼底像是浸着水,陆封寒看见就移不开眼,就着搂人的姿势,低头凑到祈言的颈窝里不断嗅闻,像是丛林里的猛兽在查看猎物身上是否已经布满自己的气味。
    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祈言被弄得发痒,本能地抬抬肩膀,又提醒:“粥要洒了将军……”
    “洒不了。”陆封寒语气里两分焦躁两分沉哑,扼制不住心底的渴意,又接连吻上了祈言的耳垂和侧颈。
    不过好歹理智还在,知道祈言受不住这样的频率,陆封寒亲了一阵就停了下来,继续喂祈言喝粥。
    粥喝得安静,祈言没敢提醒说你顶到我了,等中途接了技术部的单向视讯进来,陆封寒开始听汇报,他才小幅度地挪了挪位置。
    汇报的人是洛伦兹。
    “指挥,从小行星带往你标注的那颗宜居行星方向行驶,几百星里外就是一处巨大的涡流,力场很强,稍不注意,连人带舰都会被卷进去。探索队的人捞了些样本研究,判断那处涡流应该是近一百年才形成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大航海计划里,卢珂能顺利地来回于小行星带和宜居行星之间。
    共事多年,陆封寒很清楚,如果只是发现了一处涡流、到达宜居行星的时间会推迟,洛伦兹不会这么慎重地亲自找他汇报情况。
    “还有什么发现?”
    “这个发现颇有几分吊诡。”洛伦兹喝了口咖啡,“探索队派出去的机器人不仅捞回了研究样本,还捞到了几样破烂。”
    “破烂?”陆封寒眸光一凝。
    听见这句,祈言也立时看了过去。
    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在太空捞到漂浮的破烂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天然虫洞连接的这片星域,根据记录,除了两百多年前的卢珂误打误撞地进去过一次外,至今只有他们涉足。
    洛伦兹像是知道陆封寒在想什么,先一步陈述:“不是卢珂的飞船残骸,也不是她留下的东西。根据工艺和材料判断,可以肯定是近三十年的产物。指挥,只有两种可能。”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一种可能是这个涡流连通另一个区域,从那个区域“吸”了些垃圾废物过来,恰好被他们发现并捞起。
    另一种可能是,在这片星域里,有人类活动。
    只是因为涡流的阻隔,那些人类没能发现这片小行星带,也没有发现这个天然虫洞,更不知道探索队已经到达这片星域。
    凭着多年在战场养成的直觉,立刻想到一种可能,陆封寒肃声命令:“停止所有探查项目,收紧队伍,进入战时状态,谨慎不要露出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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