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栖宫大殿
    “陛下,这次的事情那长情太子实在太过分,陛下万不可姑息啊!”一名老臣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地对上方的南阳皇道。
    “陛下,李大人说的不错,那长情太子实在太不将我南阳放在眼里,前有乱臣作乱楚州,现下又险些害死世子和郡主,此等作为实在可恨”又一名大臣附和,他的话里满是对东晋的愤恨,对沐长情的不耻。
    “臣附议”
    “臣附议”
    不少大臣都开口附和,而上方的南阳皇沉着一张脸,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书不发一言,那文书上金印案令,盖着一国陛下的玺章。
    文书的最上方三个鲜红的大字金勾银划,赫然写着‘和亲书’。
    “陛下,万万不可姑息啊!”
    下方的大臣还在愤世嫉俗地控诉,南阳皇总算抬起头,他看向站在一旁脸色还有些发白的琉云笙,却是询问他旁边的南琉王,“这件事,琉王爷怎么看?”
    闻言,南琉王微微俯身走到大殿中央,“陛下,此事虽说是长情太子不对,但他毕竟远来是客,我南阳若是做的太过未免落人口实”
    这是替沐长情求情了?!周围的大臣都诧异地看着他,自个儿子女儿受了那么大委屈这个做爹的不但不帮着出气反而帮幕后主使求情。
    南阳皇却因此满意地点点头,那位太子突然将东晋陛下亲写的御书交了出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和亲书,为太子求娶南阳公主,这让他甚是为难。
    长情太子杀害琉云笙和琉玉的事情已经坐实,有太子的亲信悯落为证,还有陆辛拿下的那帮守在冥山入口的人,他沐长情想不承认都不能,索性他直接拿出和亲书,有东晋陛下御笔亲写的和亲书,这亲是和也得和,不和也得和,因为和亲的理由是为了两国邦交也是为了两地通商。
    数年前东晋入侵南阳,琉云笙干脆在两国交界处竖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断绝了两国来往,几年过去东晋太子突然造访来了一封和亲书,很明显是为了两国友好来往,东晋与南阳边境处因为发展有限经济停滞不前,若是和亲的确实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
    但是沐长情三番五次不将南阳放在眼里着实可恨,若是所有大臣都要求处置他倒是不好办,如今南琉王出言求情,他是受害者的父亲,若是连他都不计较,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诸位爱卿,长情太子带了一份东晋陛下御笔亲写的和亲书,意欲求娶我南阳公主,以结两国邦交之益,实现两国商人来往,我南阳与东晋边陲小镇贫困潦倒,若是和亲确是边境发展最适合的方法。”南阳皇淡淡出声,将手上那纸和亲书放在众人眼前。
    底下众人霎时一片沉默,大益面前小小的委屈何足挂齿,何况他们为的本就不是琉云笙和琉玉本人,而是南阳的面子。
    “陛下,若是因为这一纸和亲书便就此妥协不予追究,那么其他三大国该如何看待我南阳,楚州险些湮灭,世子和郡主险些性命不保,难道这些都不值得追究吗?”
    满殿寂静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却是一向与琉云笙不对盘的胥安,他微微弯腰站在文臣之首,态度不卑不亢。
    大臣们看着胥安,众人神色各异。
    南阳皇脸色一瞬间铁青,他威严的虎目扫过胥安的头顶,“那么胥丞相认为当如何?”
    胥安又弯了弯腰,一字一句道,“长情太子若是不为此做出赔偿,那陛下完全可以御笔亲写一封信送到东晋,问东晋陛下讨要个说法”
    南阳皇的脸又沉了沉,事情若是闹到东晋,这亲还怎么和?
    “胥丞相此言差矣,梁州虽然受害,但是并未真正湮灭,世子和郡主如今也还好好的没有性命之忧,若是为此舍弃此次和亲机会就得不偿失了”一名大臣出声反驳道。
    胥安并未看他只是对南阳皇道,“陛下,若是因为险些没有便放任凶手,那么他日这险些若是成了真,边境发展可以另想办法,我南阳天威决不能任人践踏”
    南阳皇的脸色一沉再沉,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直一言不发的琉云笙一眼,然后看向众位大臣。
    有人受他眼神指示,立刻开口道,“南阳天威确是不容人践踏,但这与我南阳百姓想比,孰轻孰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乃国之根本,胥丞相认为可对?”
    “不错,这亲一定要和,为了南阳为了百姓,想必世子与郡主也必会深明大义不予深究!”
    有人继续附和,方才声泪俱下控诉沐长情的人都在此时随风倒,各种深明大义国之道义头头是道。
    “喔,本郡主怎不知道我有此等胸襟?”
    一道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听起来有些虚弱却含着张狂的嬉笑。
    众人看向大殿门口,一人逆着光正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一身青色长裙裹着虚弱的身子,一根玉檀木簪斜插发间,两缕发丝自两颊垂落更显柔弱。
    众人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就见一缕白影自眼前飘过,再回神琉云笙已经站在了琉玉面前,身上的白披风已经搭在了她肩上。
    他替她系好披风,不赞同地看着她道,“不好好休息,跑这儿来做什么?”
    琉玉嘻嘻一笑,“我本想去看你,她们说你在这里我便来了。”
    “玉华郡主,朝臣大殿议事不是你等小女子该来的,外面的侍卫呢怎么随意放人进来”一大臣就是方才被琉玉否认的吏部尚书杨大人气冲冲道。
    琉玉与琉云笙一道走上前立在大殿中央,琉玉恭敬地下跪行礼,“臣女参见陛下,臣女并非有意擅闯大殿,只是听说陛下与诸位大人是因为臣女和王兄的事意见不和,所以冒昧骗走外面的侍卫私自进殿,还请陛下恕罪”
    南阳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好一番滴水不露谨小慎微的说辞,“郡主有伤在身,快起来吧!”
    “谢陛下”琉玉借着琉云笙伸过来的手站起来。
    “郡主来得正好,这件事的当事人是你和世子,不知道郡主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南阳皇淡淡出声,听不出喜怒。
    闻言,琉玉道,“回陛下,正如胥丞相所言,我南阳天威不容践踏,就算臣女与王兄性命无关重要,但楚州百姓的公道必须要讨回来,至于方才那位大人所认为的臣女深明大义,臣女倒想问一句,大人如何知道臣女介意不介意?”她看向那位吏部尚书,一双含情目蓝光晕转却锋利如刀。
    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东西,换他被扔进冥山九死一生试试,她要不报仇她就不叫琉玉。
    “郡主身为南阳人,又是陛下亲封的二品郡主,为了南阳为了百姓忍让一些不是理所应当吗?”杨大人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琉玉挑眉,“喔?大人的意思是就算别人把剑架在你脖子上要你的命,你为了南阳也要忍气吞声不予计较是吗?”
    “那当然”杨大人挺起胸膛高扬起头,大义凛然道,“为了南阳为了陛下,臣愿意鞠躬尽瘁死而……”
    他突然噤声,颤抖地指着琉玉,“你,你要干什么?”
    琉玉嬉笑着晃了晃手上从一旁侍卫身上拔出来的剑贴近杨大人的脖子。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这,这琉玉是要造反吗?
    南阳皇目光深沉盯着眼前一幕,没说话。
    “郡,郡主,你这是要当众刺杀臣吗?这可是死罪”杨大人颤抖着身子恐惧地看着脖子上的剑,怒火冲天道。
    “杨大人不是说为了南阳就是别人刀架在你脖子上要你的命你也可以不计较吗?您可是从一品大员,肚子里能撑下一艘船,臣女只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还没杀您呢就急着定罪,这就您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琉玉冷笑着,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强词夺理”杨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郡主这般将剑架在老臣脖子上于南阳有何益处,臣为何要原谅?”
    “大人这话可说错了,方才臣女一进殿您便呵斥臣女,但是连陛下都没有问罪您就这般迫不及待,敢问大人,何为尊卑,难不成大人有了谋逆之心,意欲取代陛下为天下之主吗?若是这般臣女杀了你,可真真是为了南阳为了陛下,大人不该原谅吗?”
    杨大人顿时脸色惨白,头冒冷汗,他强自镇定道,“你,你,你胡说八道”
    “陛下,老臣冤枉啊陛下,臣绝没有谋逆之心,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啊!”杨大人斜着眼睛对着南阳皇失声痛呼。
    “行了,朕知道”南阳皇皱着眉不耐烦道,“郡主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谢陛下”琉玉收回剑扔给那白着脸的小侍卫。
    杨大人松一口气腿霎时一软跌坐在地上。
    琉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眼睛对上上方的南阳皇,开口道,“陛下,臣女自认只是小女子一枚,没有杨大人那般的胸襟,若是有人敢拿刀架在臣女脖子上臣女必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东晋官员伤害楚州百姓,长情太子声称不知情况都是手下人所为,现下,他意图杀害臣女和王兄,这是在伤陛下的面子也是在践踏我南阳的尊严,若是就此放过臣女怕是睡觉也睡不安稳”
    “如今长情太子以一纸和亲书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么我南阳天威何在,陛下颜面何在?”
    南阳皇面色阴沉,淡漠道,“郡主想要如何,要太子给你一个交代吗?”
    琉玉微微一笑,“臣女不需要交代,但是陛下若就此姑息此事,臣女会用自己的方法让长情太子给我南阳百姓一个交代”
    “郡主此话是何意?”南阳皇蹙眉。
    琉玉挑眉,眉眼间一闪而逝的冷光,“陛下,这件事情只有两个解决方法,第一,由陛下御笔书信一封给东晋陛下,若是他愿意搁下一座城作为赔偿,我南阳自不再计较,当然,这亲是和不成了,第二,让长情太子自个儿去冥山走一圈,若他能安然无恙地出来,这和亲之事自然可以再商议,就看太子怎么选择。”
    琉玉话音落下,周围陷入绝对的静谧之中,对于琉玉这番话有人心惊有人不屑有人赞叹。
    南阳皇目光幽深地看着琉玉,这一番话带给他的震荡太大,这才是琉玉的真面目么?冷静睿智狠辣张狂。
    “陛下,郡主所言不无道理,臣附议”胥安反应过来,然后开口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以胥安为首的文官纷纷跪下附和。
    片刻的时间,形势瞬间换了个发展方向,全部朝着琉玉这面倒。
    “陛下,郡主所言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挽回南阳颜面又能给东晋一个教训,实为上上之策啊!”
    “没错没错,臣附议”
    “……”
    南阳皇沉吟半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陆辛,“爱卿认为如何?”
    闻言,陆辛往中间站一步,“臣,认为郡主所言有理,南阳天威不容侵犯,还请陛下切莫姑息”
    “将军所言甚是,臣附议”
    很快,以陆辛为首的武将也纷纷跪下附和,形势完全一面倒。
    南阳皇轻叹一声,他看向沉默不语的淳于靳安,后者似有感知一般,扬起他那标准的痞子笑,“这等大事儿臣还真不懂,父皇拿主意便好”
    “父皇,儿臣认为当给东晋一个教训”萧靖王一脸深以为然地开口。
    南阳皇点了点头,似下了极大决心般最后看向琉云笙,“世子是受害者,这件事你最有说话的资格”
    琉玉跟着看向琉云笙,满朝文武百官都看向他,此事只要他同意就算定下来了,就算南琉王想反对也不行。
    琉云笙略微抬头,不负众望地说了句,“臣自认没有广阔的胸襟可以忍气吞声”
    众人松了口气,这算是同意了。
    南阳皇眼中一闪而过诸多情绪,最终化为帝王的威严,“好,此事就这么办,朕会亲自转告长情太子由他作选择”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叩拜,恭迎声震耳欲聋。
    ――
    皎涯宫
    “伤还没好就不要乱跑,好好歇着”南琉王看着琉云笙扶着琉玉躺下才一脸不满地开口。
    琉玉嘻嘻一笑,“没事的,父王别担心”
    南琉王脸色有一瞬变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严肃强调道,“我不是在担心你,只是担心你母妃万一看见你身体一直不好会难过”
    琉玉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父王最疼爱母妃了女儿知道”
    这下,南琉王老脸一红,连咳了几声对琉云笙道,“好好照顾她”然后脚踩风火轮儿溜了。
    琉玉看着他狼狈落跑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还笑”琉云笙一个板栗子敲在琉玉脑袋上。
    琉玉霎时委屈地摸着脑袋,瞪他,“我可是伤者,你这么粗暴地对我小心我告诉母妃去”
    看着她这委屈的小模样,琉云笙满心怒气尽皆化作心疼,他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就要去解琉玉的腰带。
    琉玉老脸顿时红成龙虾,她一把抓住琉云笙的手,“不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行,我得看看才放心”琉云笙直接拒绝,拉开琉玉的手一哗啦腰带就断成两截,然后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外衫扯开里衣露出小腹上那寸长的伤疤以及周围凝脂般的玉肤。
    “啊,你这个禽兽!”琉玉一下子惊叫起来,想拢紧衣衫却被琉云笙提前握住双手。
    “别乱动”琉云笙轻轻呵斥,琉玉立马僵住不敢乱动了,因为她感受到他温暖的唇落在那伤疤上,丝丝密密的痒透着那伤疤蔓延至全身。
    琉云笙轻轻俯身吻上那伤疤,带着心疼自责以及心有余悸的颤抖,如果那一剑刺入的不是小腹而是心脏,他无法想象那后果。
    琉玉感受到他情绪波动得厉害,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轻轻伸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我没事”她说。
    “嗯”琉云笙沉沉点了点头,然后和衣躺在她身边,侧着身子看她,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的呼吸,看她脸上那两抹淡淡的伤疤。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琉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下缩了缩用被子把头蒙住。
    但是下一秒被子就被人大力掀开,面前是琉云笙无限放大的俊脸,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琉云笙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低头,四唇相贴,是触电般的轻颤,是风雨席卷狂风笼罩一发不可收拾。
    琉玉直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琉云笙才稍稍放开她。
    琉玉红着脸瞅着呼吸有些不稳的琉云笙,没话找话,“你的毒解了吗?”
    “解了”琉云笙点头。
    琉玉又问,“是你故意引琉璃入局的吗?”
    琉云笙挑了两下眉,“何以见得?”
    琉玉哼哼一声,“不然她为什么会出手救我们,她也知道一旦出手就会暴露这么多年来隐藏的锋芒,陛下会怎么想,当初她没有出手救长公主皇后又会怎么想?”
    “你倒是了解”琉云笙轻笑一声,“我只是告诉楚韵若我们此次受了重伤她不要急着出手”
    “楚韵?”琉玉疑惑,“她也会医术吗?”医毒本是一家,她会解毒无可否认,但其他的伤她也能治吗?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楚韵和庭歌三年前就已经成婚了,跟着庭歌耳濡目染只要不是绝症都能医好”琉云笙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嘎――
    琉玉顿觉一片乌鸦从头顶飞过,这是神马情况?
    “为,为什么他们现在没在一起?”过了好半天琉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唔”琉云笙唔一声伸出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撩起琉玉落在脸上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淡淡讲起了庭歌和楚韵的一桩旧事。
    原来,庭歌和楚韵本是青梅竹马,三年前楚韵及笄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了婚成了世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只是好景不长,成婚不到一年突然从北离来了一人说南阳皇病重希望庭歌能出手相助,后来两人去了北离却因为意见不合吵架,后来楚韵一气之下对庭歌说他什么时候把人治好了再去找她,否则这辈子就别见了然后就独自离开了北离,那个时候的庭歌也是少年心性果真就不去找她直到现在。
    琉玉实在无法想象像楚韵那般淡然的人会与庭歌那样的二货在一起,还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果真是年少轻狂啊!
    “那位北离皇到现在也没有治好吗,是什么病就连庭歌医了两年也没医好?”琉玉感到好奇,对那位素未蒙面却被冠上能与琉云笙匹敌的南阳皇感到好奇。
    “准确来说不是病,是毒”琉云笙道。
    “毒?”
    “嗯,一种自母体带出来的毒”琉云笙点头道,他的目光有些深邃幽远。
    琉玉惊了一惊,自母体带出来的毒,到底是有多么狠的人才能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下毒?!
    “好了,夜负雪的毒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伤,赶紧闭眼休息吧!”琉云笙掩去眸中情绪,有些冰凉的手覆在琉玉眼上,柔声道。
    琉玉眨了眨眼,眼睫扫在琉云笙掌心,嘟囔着嘴道,“可是我饿了,想先吃饭”
    琉云笙顿了顿,然后起身,“我去给你做,不准乱跑”
    琉玉老实地睁着大眼点头,“保证不乱跑”
    琉云笙满意地点头出门。
    琉玉扯了扯被子,望着床顶,夜负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二位公主,郡主现在在休息您晚点再来看她吧!”门外传来楚怀有些哀怨的声音。
    “不是说已经醒了吗?”淳于谷疑惑道。
    “是醒了,可是世子交代过郡主现在需要静养,您二位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楚怀一双剑眉拧成了麻花,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人打扰那位小祖宗休息,想不到主子前脚刚走就来了两位祖宗,他真是命苦啊!
    “既然醒了就让我们进去看看,我们不会打扰她的”淳于谷继续道,实在是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得紧,前几日王妃拦着不让进,现在世子醒了又不让进,看不到人她心里不踏实。
    “没错,我们只是悄悄看她一眼,不说话”九公主在一旁跟着附和,一颗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
    “二位姑奶奶,世子吩咐过了,你们要是进去了我罪过可就大了,你们晚些再来我保证你们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郡主,好不好?”楚怀苦着一张脸苦口婆心劝道。
    “楚怀,你姑奶奶我在这儿呢,你瞎喊什么?”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露出琉玉那张嬉笑的脸。
    楚怀脸色一僵,哭笑不得道,“您三位都是姑奶奶得了吧?”
    “那可不行,你姑奶奶只有我一个”琉玉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道。
    “郡主”楚怀眩然欲泣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得了得了,收起你那副受气的小媳妇儿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丈夫”琉玉简直受不了他地恶寒道。
    楚怀立马端正表情,脑袋还左右望了望,这话要让小气的主子听到他非脱一层皮不可。
    看他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琉玉忍不住笑出声,“让她们进来吧!”
    “是,二位公主请进”楚怀端端正正地退到一旁让路。
    三人开开心心地进了屋,然后楚怀也跟了进去。
    三人同时嫌弃地看他,“我们女孩子聊天你个大男人跟进来做什么?”
    楚怀呵呵干笑两声,“主子有令,必须寸步不离地看着您”
    琉玉无语地直翻白眼,也随了他,径自与淳于谷和九公主说话。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绕着她打量了一圈确定她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没事就好,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对啊对啊,你都不知道三皇姐老是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哭得可伤心了”九公主一脸天真无邪道。
    琉玉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轻佻地勾起淳于谷的下巴,一脸邪笑道,“让姐姐好好看看,眼睛哭成兔子了没有?”
    闻言,淳于谷怪嗔了她一眼,红了脸,“姐姐,你不要听九皇妹胡说,我才没有”
    “真的?”琉玉眯了眯眼,显然不相信。
    淳于谷不好意思地低头,“就哭过那么一次”
    “噗”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楚怀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三人凉悠悠的视线同时扫向他。
    楚怀立马抬头挺胸,一脸镇定,“属下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噗,哈哈哈”看见他这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楚怀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但是没敢说话,典型的敢怒不敢言。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淳于谷和九公主才离开,琉玉唤住也要跟着出门的楚怀。
    “郡主还有何吩咐?”楚怀转回来,一本正经道。
    琉玉眼角抽了抽,她道,“你们是如何拿捏长情太子意图杀害我和世子爷的证据的?”
    楚怀讶了讶,“郡主您不知道?”
    琉玉若不是身上有伤还真想踹他一脚,“你姑奶奶我知道的话还需要问你吗?”
    楚怀严肃道,“那郡主还是自己去问主子吧,属下告退”
    “你给我站住!”琉玉气得想杀人,“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世子爷说你非礼我”
    楚怀忍不住抖了抖,转回来,“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陆大将军在冥山入口发现了一波贼人,陛下下令活捉,秦羽前去支援,只是那波人似乎提前知道了消息快速撤走,然后我正好路过就顺手把那些人给捉了还好心地送到了陆大将军手上,经陆大将军调查,那些人正是长情太子的人没错,后来庭七又抓了长情太子的贴身手下悯落,然后好巧不巧地又被送到了陆大将军手上,陆大将军还检查了那些尸体发现都是东晋人氏,然后长情太子就算想不承认但罪证确凿逃也逃不掉”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幸亏郡主今日在大殿上的英勇战举,否则那纸和亲书就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程就是这样的”
    琉玉听着他的表述,嘴角不断抽搐,还真是,言简意赅。
    不过他所谓的那些好巧不巧定然都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就等着鱼儿落网了,只是没想到那沐长情迟迟不肯交出来的东西竟是东晋陛下御笔亲写的和亲书,好一招有备而来的后路,的确是好得很。
    “世子爷原本打算怎么处置那位太子?”琉玉眨了眨眼,她有些好奇。
    楚怀蛮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就是先扔进冥山去晃一圈断个手脚什么的,然后再问东晋要上一座城作为补偿”
    琉玉抖了抖,还真是一点都不血腥不残忍的处理手法,只是如今出了一纸和亲书就只能二选其一了,也不算太亏。
    “行了,我知道了”琉玉猜测琉云笙大概快回来了便让楚怀先出去。
    “那郡主好好休息”楚怀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琉玉正疑惑他跑那么快做什么,就听见门外琉云笙云淡风轻的声音,“自去灵罚,换楚辞过来守着”
    “是,主子”楚怀幽怨地应了一声认命地领罚去了,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琉玉见琉云笙进来,不解道,“他也没说什么,你罚他做什么?”
    琉云笙淡定地将手上的一碗小粥放在桌上,一脸气定神闲道,“你的闺房,只有我能进”
    琉玉一脸愕然地在风中凌乱,真是好正当的理由。
    ――
    琉玉在猎宫又养了几日,期间发生了一起事,说东晋长情太子对南阳冥山好奇已久自请的陛下同意独身去了冥山,整整三天三夜才出来,拒传,长情太子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手脚多处顾着,身上尽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险些把命根子都交代在那儿了,总之,怎一个惨字了得,人们对于冥山的恐惧再升高了一个度。
    此外,沉寂两年的南阳第一才女琉璃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了连宫中御医都无可奈何的昌平长公主,而琉玉和琉云笙的伤自然而然被压了下去,为了长情太子的名声,不过就算如此,琉璃还是声名鹊起,一夕间名声大造,被世人尊称‘医仙’,只有庭君子能匹敌的艺术,仙女般的无上气昀。
    长情太子从冥山出来以后,南阳皇便下令回京,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京城出发,一路上随行的太医为了长情太子的伤忙得脚不沾地,连琉璃都被请去医治了,可见伤的不轻。
    琉玉听待这些的时候一笑置之,开玩笑,那些伤是一般人能治的嘛,若只是普通的断手断脚那昌平长公主早就活蹦乱跳了!
    京都,行宫
    “滚出去”
    一声怒吼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瓷碗落地的声音。
    沐长情脸色阴沉地瞪着面前垂首不语脸色长苍白的女子,第一次没有笑意吟吟,第一次万年不变的温柔笑脸碎裂。
    “主子,小心您的伤”那女子就是悯落见沐长情因为发怒又一次扯开的伤口流出血来,忙担忧道。
    “滚”沐长情不耐烦地怒吼。
    “主子”悯落低低唤一声,结果引来沐长情更厌烦的眼神,只好将满心话语咽下去,只道,“属下告退”。
    悯落离开后,又进来一人,黑衣未蒙面,刚毅的脸,冰冷的气质。
    “殿下”他轻轻拱手。
    沐长情眉眼未抬,“你来做什么?”
    “殿下,陛下下了新的命令,他希望您和亲的对象是南阳最尊贵的公主”黑衣人漠然道。
    “呵”沐长情不屑冷笑一声,“他倒是会下令,南阳最尊贵的公主至今躺在床上,要孤将她抬回东晋去么?”
    闻言,黑衣人脸色不变,对于沐长情的态度似乎也没甚意外,“陛下的意思是,只有殿下娶了昌平长公主才能破坏南阳皇家与琉云笙的联姻”
    “是吗,破坏联姻何止这一种方法”沐长情意味深长道。
    “殿下的意思是?”
    沐长情又扬起那温柔的笑,“孤若是与那郡主成婚那与琉家联姻的人岂不是孤?”
    黑衣人讶了讶,复而拱手,“殿下英明”
    ――
    南琉王府,淡月居
    “世子爷,你不用一天到晚跟着我,我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你整天跟个管家婆似的在我耳边唠叨算个什么事儿?!”
    琉玉躺在软塌上,看着在自个儿屋子里忙前忙后还唠里唠叨的琉云笙,哀叹一声。
    自打那日淳于谷和九公主来过之后,琉云笙不仅把爱八卦的楚怀给调走了换来闷葫芦似的楚辞守在她房门口,琉玉要求换楚悦来陪她说话他不同意,琉玉说待在屋子里闷得慌闹腾的厉害,琉云笙索性直接搬来了淡月居住在她隔壁整日守着他,美名其曰方便照顾。
    琉玉仰天长啸,这色痞子又在耍心机了!
    可惜母妃听了她抱怨琉云笙唠叨,还笑着说你王兄都是为你好,由他照顾你母妃也放心,你且忍一忍,伤好全了你王兄自会搬回去,况且你王兄不爱说话,他愿意唠叨你那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你得高兴!
    好吧,琉玉妥协,于是就成了现下这情况,琉云笙每日掌灯时分就翻她窗户,替她铺床换药沐浴更衣。
    打的旗号就是,她受了伤手脚不方便,长鱼照顾她他不方便,所以事事亲力亲为,就连洗澡也不放过,说什么她的伤沾不得水,于是顺理成章的她就被某人给看光光了。
    而某世子并没有要避嫌自觉,干脆晚上就赖在她房里跟她睡,每日长鱼来唤她起床的时候再翻窗户回房。
    而今日,毫无意外地尊贵的世子爷又翻窗户爬进来了,第一件事是铺床,嘴里还叨叨,“这蚕丝棉被轻些,夜里盖着不会难受”
    “这枕头太过硌人,睡着不舒服,我替你换了”
    琉玉内心咆哮,这些棉被的重量跟您想比真的不算什么,这枕头再硌人也没有您老的手臂硌人。
    当然,这些只是在心里说说,要是一股脑说出去她明日就没法见人了,因为尊贵的世子爷手段太高明,处处拿捏她的弱点。
    “过来,睡觉”琉云笙铺好床唤她。
    琉玉认命地站起来走过去,然后跟一条死鱼似的躺在床上,由琉云笙宽衣解带,伺候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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