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的说法不一,就连三公庙的和尚都说不清楚。甚至在老百姓的眼里,三公庙里面有没有和尚都很难说清楚。《礼记》记载,三公指司马、司徒、司空;《周礼》记载,三公为太傅、太师、太保;当然,这仅仅是书本上的说法,民间对三公的说法更为奇特,最多的说法就是妖狐鬼怪。特别是近二三年,越传越烈,以至于再也没有人敢到三公庙里去了。
    三公庙坐落在三不管的地界,而且已经荒废多年,至于里面有没有和尚,也没有人在乎,人们只在乎三公庙里面的妖怪还吃不吃人。
    世上当然没有妖怪,也没有妖怪吃人,只有人吃人。
    庙门口很平常,脏兮兮的山门,周围遍布着荒芜的杂草,一副破败景象,任谁也瞧不出来这就是会吃人的三公庙。一行人到了山门前,山门无风自开,门内有一个人。这人只有三尺高,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以至于众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泰山有请陆公子到后殿一叙,其他人请到偏殿休息。”这话又冷又硬,虽然话里面有一个“请”字,却还是感觉好像主子训斥奴才一般。
    屠烈皱了一下眉头,但见丁八爷对这个侏儒一脸毕恭毕敬的样子,只好忍住了。他们一行人多为草莽武夫,平日里跋扈惯了,眼睛里哪里容得下出言不逊的人,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下人打扮的侏儒。只是因为不好僭越丁八爷的礼数,都刻意矜持着。
    而侏儒却并不以为然,眼神里面还充满了不屑,瞧见牵着熊和豹子的兄弟,就好像瞧见厌恶的臭虫。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两只平日里见到生人总会低声咆哮两下的畜生,此刻竟然温顺地像只小狗。
    侏儒冲着两只畜生咧了咧嘴,露出来两颗尖尖的牙齿,然后桀桀地笑了两声。豹子竟然后退了一步。侏儒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连丁八爷回话的机会都没给,就得意地转身回去了。
    丁八爷作揖的双手停顿在半空中,讪讪地回头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丁八爷的脾气跟他的年纪一样大,若遇到一个傲慢无礼的下人敢这样对他讲话,他一定一拳打破对方的鼻子,可这一次例外,因为这一个侏儒不简单,他的主人更不简单。
    任何正常的人对侏儒都有同情心,丁八爷也不例外,例外的是这个侏儒根本不需要别人同情,他只需要别人对他敬畏。
    的确,在吃人的三公庙,人们更多地是敬畏之心。
    偏殿的人很多,不乏有丁八爷这样德高望重的人物,更有少林、武当等门派的弟子。其势之盛大,几乎囊括了大半个武林。
    从离开陆一白身边的那一刻,何依依就没有笑过,瞧着陆一白跟在侏儒的身后进了后殿,一脸的冷漠。都说女人的脸就像五月的天,说变就变,不知道女人的心也是否如此呢?
    后殿有一座斑驳的塑像,后殿很冷清,冷清到塑像上面满是灰尘。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后殿,真正的后殿在塑像的后面,那里有一条密道。
    密道的空间很大,里面却只有九个人。门口有四个守卫,再往里是四位老者分坐两旁,再往里的正中间坐着一位白面书生,这位既是传说中的泰山。
    陆一白原本以为泰山是一个很威武的人,因为只有“威武”二字才能配得上巍峨的泰山,可惜泰山不是一座真正的山,只是一个人。
    泰山甚至谈不上威严,既不喜,也不怒,倒有些木讷,坐在那里发呆。一位紫袍老者起身,上下打量了陆一白一番,说道:“想不到丘聚竟然死在你的手中?”
    这并不算一个问题,所以陆一白不用回答,但陆一白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里面的人并不友善,特别是这四位老者,好像随时要把陆一白撕碎了一般。
    “年轻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劳,在泰山面前,你都会受到公正的审判。”说话的是一个灰袍老者,这位老者显然是强压着怒火,用还算友好的话跟陆一白说道。
    陆一白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难道我是一个罪犯么?”
    紫袍老者道:“你放心,就算让你死,也一定让你死的明白。我问你,是谁指使你杀死丘聚的?”
    “难道你们是来为丘聚报仇的么?”
    “哈哈……”紫袍老者道:“你错了,泰山只断公道,不报恩怨。至于丘聚该不该死,我不关心,我要问的是在你背后出谋划策的那个人是谁?”
    这时,陆一白才明白,这四位老者所针对的竟然是何不理。的确,陆一白从来不跟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也就不会有什么恩怨,若说跟他牵连至深的,也只有何不理了。陆一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若是不说呢?”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除了何不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教会你这些手段。”
    “可惜他已经死了。”
    “这么说你承认了?”
    “你们早已认定的事情,又何须让我承认?”
    “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紫袍老者说打就打,毫不含糊,话音未落一张枯枝样的手,闪电般地袭向陆一白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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