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鸾笑着道,“就是新鲜的带着荚的黄豆。”她从丫头手里,拿了湿帕子,擦了手,示范的亲自动手剥了起来,“就这样,自己动手,更自在一些。”郑青鸾知道,这些闺秀恨不能吃饭都让丫头喂到嘴里,才叫不失了体统。要是知道她们要来,怎么也不会准备这些菜色。
    “哦!”宋雨芙马上毫不犹豫的动了手,“味道不错!”
    “没加那些劳什子调料配菜,原汁原味的东西,不错!”黄庆丽剥了毛豆,又去剥花生。
    这做派倒把郑青鸾看的一愣。也许是她的表情太直接,黄庆丽就笑,“我们平日里也想法子淘气,割了鹿肉自己烤也是有的。不过没你这么些花样!”
    “冬天也在碳盆里埋上栗子什么的。”宋雨芙抿了口酒,笑着解释,“再也闹不出别的花样来。”
    这两人一派自然,郑青鸾就道,“这都是乡野吃食!大家聚在一起,吃的是气氛。”
    “这说法倒也新鲜!”宋雨芙点点头,她好像特别钟爱干炸的小螃蟹,“这小东西这么一做,倒是闲时磨牙的好东西,鲜香脆!”
    “我倒爱那羊肉!”黄庆丽也很给面子,“也不知加了什么,味道奇怪,但就是觉得好吃!”她不见外的道,“把这佐料给我带上些,让家里人也尝尝。”
    “这值什么?”郑青鸾一笑,“原是西域传过来的佐料,吃个新鲜还行。”
    三人谈着吃的,渐渐的就亲近了起来。
    “外面把你这个小丫头传的神乎其神的,我早就想认识认识。想不到倒是个爽利的性子,咱俩挺投脾气!”黄庆丽是长平侯的嫡长女,母亲是宗室郡主,和皇后关系不错,她也就得了个县主的封号。
    “什么神乎其神?不过是些骂名罢了。”郑青鸾无所谓的一笑,“谁还能靠着名声过日子?”
    “这话很是!”宋雨芙认同的点点头,“最不耐烦孔礼芳那样的,谁也不及她贤惠的样子!德性!”又八卦的问道,“听说你教训她了?”
    “在海鲜楼碰见过一次!”郑青鸾嗤笑一声,“那姑娘智商挺让人着急的!”
    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那姑娘觊觎萧云峰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不说萧云峰订亲的事,满世界谁人不知,就单是她姓孔这一条,跟萧云峰就不可能!已经占着军权了,还想通过孔家拉拢读书人,那是嫌自个死的慢吧!连这个都看不明白,贤惠个什么劲!所以,对于智商明显不及格的孔姑娘,郑青鸾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女人的友谊就是从在一起八卦开始的。郑青鸾适时的抛出话题,“那天一起的还有位姑娘,姓冷,两人虽一起,但看着好像也不怎么对付?”
    “你说的是冷嫣然啊?”黄庆丽往男桌那边努努嘴,“估计成不了!”这是说冷嫣然瞧中了白鹤年,威远候世子。
    见郑青鸾一脸诧异,黄庆丽肯定的点点头。
    宋雨芙冷笑一声,“威远侯府才不傻呢?冲着冷家宫里那位,就绝不会和冷家结亲。”
    郑青鸾明白,冷贵妃育有皇子,和冷家结亲有站对的嫌疑。她了然的点点头。
    倒是宋雨芙和黄庆丽见不管什么话题,对方都接得住,也能明白里面暗含的意思,不由对小姑娘高看几眼,越发觉得相互投契。
    那边,男桌上的几人,隔着花架子,自然能听到几个姑娘家的说话声
    第80章 如此言论
    第七十九章如此言论
    这几个损友幸灾乐祸的看向萧云峰,那孔姑娘也算是京城名媛了,一个照面就被郑青鸾给拍灭了,还被贴上脑子不灵光的标签,这让人情何以堪。这么厉害的媳妇,以后可有的受了。
    萧云峰也不以为意,示意他们别出声,继续听。
    就听见那边宋雨芙清脆的的声音,“要我说,对付那些狐媚子,一顿鞭子下去,她就老实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和鄙夷。
    “怎么了?”黄庆丽用帕子擦擦嘴,一副歇一会再吃的架势,“不会是你那位世子爷背着你闹幺蛾子吧?”
    能问出这话,显见这两人的关系平时就很亲密。郑青鸾暗暗记在心里。
    “前几天刚赏了他一顿鞭子!”宋雨芙这话听不出喜怒,就见她把琉璃盏里的酒一口闷了,看起来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那边李延珽都快哭了,不就是祖父赐了个丫头吗?多大点事!打了一顿还不算完,还要再拿出来丢一次人不成?
    “男人都一个德行!”黄庆丽撇撇嘴,一副难姐难妹的样子,“我这心里也正别扭呢!都不愿意看见他,怎么看怎么碍眼!”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挥挥手,把丫头都撵了,要说体己话的样子。完全忘了隔着花架子正坐着碍眼的人。
    这葡萄酒的劲真大!郑青鸾意识到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怕失言,强压着自己不敢说话。
    “那你怎么不去教训孙高阳一顿?”宋雨芙柳眉倒竖,抱打不平的道,“自己生闷气有什么出息!”说完看郑青鸾,“鸾儿你说呢?”
    这都叫上鸾儿了!咱们有那么熟吗?郑青鸾一再告诫自己,忍着,可千万别张嘴就胡说八道。她勉强的点点头,算是应承。
    黄庆丽也不恼,叹道,“世间的女子可不都是这样过的!说起来我这爵位是皇后娘娘看母亲的面子赏的,你却不同,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不也是得受着。打他一顿就没这事了?”她看向宋雨芙,又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一下,都一口闷了。
    “说的也是!”宋雨芙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又咬牙道,“我是断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又看向郑青鸾,“小丫头,只怕你的处境更艰难!现在我这外甥可是香饽饽,多少人垂涎呢!”她是皇上和江阳长公主的堂妹,是萧云峰的小姨,叫外甥自然是当得的。
    黄庆丽嘻嘻一笑,“听说什么月姑娘都自荐枕席!按你的性子,是不是打算亲自上门收拾一顿。”
    郑青鸾不好不答话,“君既无情我便休!”她心里也有三分恼意,再加上三分酒劲,很有不受理智控制的架势,“费那些口舌干什么!”
    一句话吓得花架子后的几个人差点扔了筷子。
    “这话说的好!”宋雨芙哈哈大笑,“合我的胃口!”又失笑道,“但到底年纪小,婚姻之事哪有那么简单?”
    “正是这个话!”黄庆丽问道,“萧侯爷可比你大上许多,房里收人几乎是肯定的。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退婚!”郑青鸾说的斩钉截铁。听的萧云峰黑了脸。
    而宋雨芙和黄庆丽却哈哈一笑,完全当成是孩子话!“男尊女卑,古来皆然,谁能逃得掉?说说气话罢了!真要退婚,吃亏的反而是你,看来,你还得好好学学《女诫》才行。”一副对女诫深恶痛绝的样子。
    郑青鸾呵呵一笑,转移话题,“为何你们都不喜这《女诫》呢?其实这里面好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两人哈哈大笑,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这样的性子,还好意思说《女诫》!”那样子的意思就是小姑娘你别逗了好吗?
    郑青鸾好为人师的习惯又冒出来了,恨不得像上辈子一样站在讲台上,详细的讲讲这个女诫。
    她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别的先不说,只说《女诫》第一章卑下,我问你们,若说女子生来就是卑下的,那天下所有人都是女子所生养的,皇太后,皇后更是贵为国母,其尊贵就不用我多说,那这要怎么解释?”
    见对面的两个‘学生’神情也郑重起来,酒精上头的郑青鸾就像回到了讲台上,“据我看来,这一章,虽是论述女子地位的,然此卑下非彼卑下。”
    她用双手做着加强语气的动作,“《周易》之《系传》中有这样的话,‘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在上而高,坤在下而卑;阳爻属贵,阴爻属贱’。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所以说男尊女卑。”
    “天尊地卑,是说天在上而地在下,它阐述的不过是一种自然表象。卑,同尊一样,是指代方位的名词,没有褒贬之分。”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很多词意被我们曲解了。比如,秦地有一骂人的方言,‘p’,意思身滚开。可这个字原是‘避’,避开,避让的意思!让人回避的动词。随着时间的流失,它反而成了骂人的带着侮,辱,性质的贬义词。”
    “男尊女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大地厚德载物,谁敢不敬大地?”
    “世人胡乱曲解,都说女子如何卑下,仔细想想,这跟孝道是不是有很大的冲突?他们哪个做儿子敢理直气壮地不把自个娘当数,说自家娘是卑下的?”
    “所以,我说,以班昭之学问,肯定不会是那个意思。我们被那些酸腐儒生给误了!”
    宋雨芙和黄庆丽两人相视一眼,被惊的酒都醒了。只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隔着花架子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错了吗?
    郑青鸾正讲的兴起,也不管别人的眉眼官司,“《女诫》第二章夫妇:开头说男人若是不贤,就不能管住自己的妻子,在妻子面前也端不起架子。”
    “后面又说,君子们为了能管好妻子,使自己有威仪,所以学习修身处世。‘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就是说,不能光教男子不教女子。所以,这篇《女诫》就产生了。”
    “班昭在《女诫》第二章就点明了一个前提条件:夫不能不贤,夫也要不停修身养性,然后才有下面教女子的内容。并非如世人那般断章取义:认为凡女子,无论曲直,不问皂白,一律该对夫君顺从。”
    李延珽咽下嘴里的花生,忍不住上下打量萧云峰,他倒想见识见识这堂堂的常宁候,在小媳妇面前,是怎么贤的?
    宋雨芙像是看到了人生知己,两眼都冒了绿光。这是给自己鞭打夫婿找到了理论依据了!越想越觉得有理,你李延珽要是也好好的修身养性,我犯得着鞭打哦!不,不是鞭打!是鞭策!没错!就是鞭策!
    黄庆丽端着酒杯,不时的抿一口酒,然后慢慢的品着,不知道是品着杯中的酒,还是郑青鸾的话。
    郑青鸾讲的眉飞色舞,”就拿最难处理的婆媳关系来说吧,《女诫》也给出了我们答案。譬如第六章曲从,是说对公婆应曲从。那么我们应当重点注意,为何班昭不用‘顺从”而用‘曲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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