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郑叁水的任命,一下子把郑家又推到了人前。
    除非傻子,否则还真没什么人嫉妒。
    皇上这番作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要说是重用,也该放在翰林院这样的地方,好歹名声算得上清贵。自来又有‘非翰林不如内阁’的规矩。哪怕放在翰林。一个从七品也绝对算得上是恩典。可偏偏放在了工部,工部也就罢了,毕竟工部也有像监管水利,督造等等的肥差,真能安排这样的差事也算是皇上赏识。可偏偏让人家去种地,去种地也就罢了,还专门给人家皇庄,让人家好好种地,甚至取消了去衙门的资格。那这个五品跟个虚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现在花上些银子也能捐个虚职的。郑家正儿八经的新科进士,如今又被打回原型去种地了。呵呵,皇上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
    郑家也因此变得门庭冷落了起来。家里人对此不仅没有失望和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总算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一家人只等着内务府将皇庄快些赐下来,就马上搬离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庄子上常住。
    因为是种稻的大事,泰安帝哪里会耽搁。内务府又归瑞亲王管,所以不仅快速高效,而且地段也选的不错。皇庄很大,在京城的北面,快马一个时辰的路程。这个庄子足有五百亩,甚是肥沃,又紧靠烟霞山,烟霞山山顶常年积雪,山中植被繁茂,水系繁多,从山上下来的溪水汇聚成小河,绕庄子一周之后,又汇入烟霞山另一侧的明湖。可以看出,这个庄子不仅出产丰盛,而且山明水秀,是个好地方。
    庄子上靠着烟霞山的地方盖着一座足有五进的大宅子,七八成新,维护的也不错。虽不及京里的房舍精巧,但胜在开阔。一进一进跟农家院似得。反倒让一家人倍感亲切。
    钱氏一到这里,浑身都自在了。说话也敢高声了。郑老三见老婆孩子都自在,把心里那点隐隐的遗憾也就抛开了。
    郑家的事情眼看就要平息下去,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但边城和琼州一北一南的两封折子,让京城一时间风云又起。
    泰安帝看着萧云峰送上来的折子,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征讨倭国,如果胜利,也算得上是开疆拓土了。这番功绩,足以让他名垂史册。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让他难受的是,萧云峰在明折中直言倭国以兵为匪,祸害沿海。
    倭国把士兵伪装成海盗,这根本就不是新鲜事。在没有实力将其剿灭的前提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绝不能宣诸于口。一旦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民愤的。别人的军队都打到门口了,朝廷还不开战。那么,在百姓的心中,朝廷还有何威严。
    可偏偏萧云峰就广而告之于天下!他想干什么?逼迫朕答应吗?泰安帝心里有些恼怒!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如今心里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瑞亲王微微叹一口气,劝道,“看来这小子很有信心啊!这是怕您不信他的训练水师的实力,不得已而为之。别跟个孩子计较,他那点小心思,明摆着呢!郑家那丫头军事上的才能着实不一般,他不大胜一场,连媳妇都压不住。到底是年轻人,思虑总是不周全。有信心是好事,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还不得等你这个当舅舅的出面给他收拾残局?您也别说不管的话,他要是真跑到你这里放赖,你还能怎么办?忍心不管吗?咱们家的孩子,都一个德行,不愿意低人一头。更何况让言之低媳妇一头。”他笑呵呵的给泰安帝斟了茶递过去,“我现在忧心的反倒是这孩子究竟有几成把握能赢?要真在这次战事中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跟明珠那丫头交代,她可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还有郑青鸾和萧家军,要是怀疑朝廷在背后动的手脚又该怎么办?再有,言之的性子咱们是了解的,绝对不是个莽撞的人。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什么人在暗中挑拨,想渔翁得利。您别忘了,前朝余孽的那真是无孔不入呢。”
    泰安帝点点头,“王叔所说,也有些道理。”
    瑞亲王暗呼一口气,乱七八糟的闲扯一堆,总算把这一茬忽悠过去了。要是这时候这位皇帝因为心里对萧云峰的不满,把人直接召回来,肯定会坏大事的。转移矛盾,是现在唯一的法子。前朝余孽,这个挡箭牌真不是一般的好用。他暗自决定,一定会让‘前朝余孽’永远的存在下去。
    泰安帝放下萧云峰的折子,又拿起郑青鸾的折子,“这个更闹心!什么鞑子准备从北胡借道,出兵平安州。纯粹是扯淡!北胡王疯了吗?竟然敢放鞑子入北胡?他不怕引狼入室,鞑子先把他给吞了?”泰安帝把折子狠狠的仍在御案上,“这是萧家军想延伸防线,把手往平安州伸!真是岂有此理!”
    “那倒未必!”瑞亲王低声道,“这种事情,郑青鸾不敢乱说话。毕竟紧靠北胡的县州府都不是吃白饭的。这哪里是能糊弄人的?这恐怕不是郑青鸾说假话,而是北胡和鞑子故意放出的风声。”
    “既然如此,那以郑青鸾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巴巴的报上来做什么?”泰安帝又重新打开折子,似乎想从字里行间瞧出端倪。
    “正是因为精明,所以才只能据实以报。”瑞亲王笑道,“可不能因此替皇上下判断啊!再说了,凡是都有万一,万一北胡乔装成鞑子,骚扰平安州,这个该怎么算?到时候,郑青鸾只怕就说不清了。”
    “这都叫什么事?”泰安帝放下折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瑞亲王的心里却焦灼成一片,他从郑青鸾反常的折子里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似乎边城大战的硝烟味已经随着折子飘到了京城。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怕这位皇帝又出什么昏招。
    此时的边城,天气慢慢在回暖。
    郑青鸾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个折子。这个折子是萧云峰递给朝廷的折子的手抄本原件。上面禀报的是关于萧云峰训练水师顺便清剿海盗的战果。
    “你说,这是你们主子从琼州特意寄过来的?”郑青鸾皱着眉,扬了扬手里的折子,问了萧二一声。
    萧二点点头,“属下也不解。不明白主子郑重其事的把这个东西递过来是什么意思?心里琢磨着,只怕有什么大事,密信上也不能说。这折子一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郑青鸾皱眉又继续翻看折子,是什么事让他这般小心呢?
    百一笑道,“我反倒觉得这是主子在炫耀呢!咱们小主子打了胜仗,主子也想显摆显摆,证明他也不差。”
    郑青鸾和萧二对视一眼,两人越发觉得这个折子有蹊跷。百一的想法,正是一般人的想法。即便有心人知道传递了什么,也不会把这个折子放在心上,无非都是以为这是萧云峰跟媳妇显摆自个的能耐呢。
    可郑青鸾和萧二都是极为了解萧云峰的人,知道这人不会这么肤浅。而且他自信又自傲,不会跟一个女子较量,一争长短的。
    郑青鸾重现打开折子,一字一顿的看了好几遍,又把折子递给萧二,“你再看看。”
    萧二看了两遍,摇摇头。
    “我问你,咱们写战报的时候,是怎么写的?是不是应该说清楚以多少战力对多少战力,对方死了多少,伤了多少,我方死了多少伤了多少,然后才是缴获装备,物资几何?”郑青鸾皱眉问道。
    “这个当然!”萧二回答的极为干脆。说完之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折子打开又看了一遍,“这折子上怎么只有缴获,却丝毫没有提歼敌之数?”
    “这就是这个折子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郑青鸾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么写呢?”
    “肯定不是没有歼敌,主子不是那种虚报战功的人。”萧二说的斩钉截铁。
    “没错!他不是那样的人!”郑青鸾点点头,“折子上的缴获之丰富,顶得上国库一年的赋税。而你们主子却要把九成上缴,以他的个性,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好像是特意要把视线转移到财物上,一时间众人还真就忽略了这个折子奇怪的地方。”
    “那主子要隐藏什么呢?”萧二皱眉道,“这么大的缴获,人们的潜意识里肯定认为主子把海盗全歼了,否则人家能乐意让你把这些钱财拿走吗?”
    “就是这个话!”郑青鸾笑道,“既然没有歼灭海盗,而你们主子又不是一个虚报战功的人,那那么庞大的海盗群都去哪了?”
    “去哪了?”萧二皱眉自问,“是啊!都去哪了?主子千方百计要隐瞒的,只怕正是这些海盗的去向。”
    “能去哪呢?肯定是收编了呗!”郑青鸾挑了挑眉,“这些海盗,全被你们主子暗地里收编了。他们散落在海岛上,可为兵,可为盗,端看怎么用他!这是你们主子在南边埋下的暗棋。”
    “明白了!主子训练了两支水师,一支是明面上的,迟早要交还皇上的。一支是暗地里的,散落在外,其实就是一支飘在海上的萧家军。”萧二惊疑道。
    郑青鸾一笑,算是默认。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一手玩的漂亮!
    第167章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盯着耶律厚雄,有什么消息,尽快报上来!最近实在是太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没底。”郑青鸾轻声吩咐萧二,“我已经嗅到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味道了。”
    “主子放心!”萧二应了一声,又问道,“您觉得北胡真的会借道给鞑子吗?”
    “这个无关紧要!”郑青鸾冷笑道,“反正平安州边境不会太平就是了。”
    “难道又是北胡?”萧二惊疑,“他们还没死心吗?而且他们哪里还有兵力?”
    “不用真打,只是化装成鞑子佯攻,就够咱们受的。”郑青鸾沉吟道,“这招虽是一眼就能看破的迷魂阵,但用给被吓破胆的镇北军和疑心甚重的皇帝,还是管些用的。”
    “事前疑,事后也疑,就没有咱这皇上不怀疑的人和事!”萧二埋怨了两句,“我总觉得耶律厚雄的那个汉人师傅奇怪,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那个师傅打小就跟着耶律厚雄,即便有问题,那根据这颗钉子埋藏的时间来看,都不是新起的这些势力的手笔。”郑青鸾冷笑一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这是谁的人?”
    “前朝!”萧二皱眉道,“他们想干什么?利用鞑子?人家又不傻。”
    “让人盯着就是了!”郑青鸾摇摇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是!”萧二点头应是,见郑青鸾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了下去。
    百一端来午饭,一碗素面,几碟咸菜。郑青鸾也吃的津津有味。
    “家里老爷中了进士,合该好好庆祝的,您坚持不让声张是做什么?”百一埋怨道。
    “有什么可庆祝的?还不定留在京里怎么提心吊胆呢?有什么可喜可贺的?”郑青鸾不以为意。
    巧算转移话题,“天暖了,我瞧见绣裳给主子做的夹衣了,挺好看的。素色要是搭配好了,也亮眼。”
    郑青鸾给面子的笑笑,“让她别总做,够穿了!小心眼睛。”
    撸过午饭,郑青鸾就去了童子军上课的教室。
    这段时间,她把《三国》当故事,已经给他们讲完了。剩下的全看自己的悟性。
    郭飞燕今儿就问了一个问题,“主子,‘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这一章中,我有些不明白。诸葛亮如此神机妙算,明知道关云长重情重义,为什么还派关云长去拦截曹操?明知会放走曹操,还这么做!怎么看都觉着不对劲!说是想让关云长还了曹操的人情,可真是这样吗?国事非儿戏,怎会如此不知轻重?或者说,是想压压关云长的傲气,那就更可笑了!什么时候关羽不行,非得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甚至咱们私下里讨论,说诸葛亮根本就是想借机斩了关羽。我就是想问问主子,您是怎么看的?”
    郑青鸾一顿,笑了笑,“你们能这么琢磨三国,我很高兴。飞燕这个问题,也问的好!诸葛一生唯谨慎,这么一个处事谨小慎微的人,会犯这样的错误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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