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个世界的我错过你这么多年,欠你这么多句生日快乐。”
    陶溪视线已经全然模糊,他想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但还是依旧没有办法说话,他剧烈地哽咽着,努力忍着眼泪,只能拼命地摇头。
    林钦禾眼睛彻底发红,他抱着陶溪,轻轻吻了下他的眼角,唇上感受到一颗滚烫的泪珠。
    窗外仍在下着大雪,无声地掩盖了世间一切芜杂,像十七年前的大雪落满了半山坳。
    但雪总会有化的一天,太阳终会升起,那时候又将是一个崭新明亮的世界。
    “陶溪,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陶溪再也忍不住,眼中蓄满已久的泪水倏然滚落,他想回答“好”,嘴唇轻颤着张开,却只能做一个口型。
    他终于放开了那本相册,紧紧抱住林钦禾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大哭起来,像所有小孩子那样,没有丝毫抑制地哭着,哽咽着抽气,任泪水打湿林钦禾肩上的衣服,好像眼泪怎么也流不完。
    时钟的所有指针都指向了十二点,又是一年下着雪的圣诞节,寂静的客厅里飘散着蛋糕的香甜气味,缤纷气球与璀璨灯珠在他们背后如银河闪耀。
    林钦禾紧紧回抱住怀中的人,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我的宝贝,祝你生日快乐,还有圣诞快乐。”
    既然他失去了那个寓意着多福多乐的名字,那么他会用一生去祝福。
    祝福他的宝贝陶溪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作者有话说:
    sorry我晚了,最近忙加上卡文555
    第53章
    陶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声大哭过了,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能感受到林钦禾一直牢牢抱着他,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耐心陪着他哭。
    直到他因为哭太久,哽咽到换不上气呼吸不畅,眼泪也干涩地流不出来了,林钦禾才握住他的肩膀,在他已经彻底红肿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下,温声道:
    “不哭了,一起吃蛋糕许愿望吧。”
    陶溪用力睁开酸涩刺痛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林钦禾,发现林钦禾的眼睛也是红的,他胸口起伏抽噎了下,点了下头。
    林钦禾看着陶溪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哭过而湿漉漉的,睫毛被泪水黏结成几小簇,黑漆漆的瞳孔在泪水浸润后闪着细微的光。
    他忍不住再次在陶溪的眼角亲吻了下,握住陶溪的手腕,将他半抱着从地毯上拉起来。
    陶溪顺从地被林钦禾牵着手走到了卫生间,林钦禾用热水将毛巾打湿拧干后,细致地给他擦脸和眼睛,那一瞬他像个小孩一样,闭上眼睛微微仰着脸,隔着柔软湿润的毛巾感受林钦禾手指的触感,偶尔间歇性地抽噎着。
    之后林钦禾又牵着他走到了餐厅,接了一满杯温水递给他,他接过来双手捧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喝完后间歇不止的抽噎终于好了些。
    此时早已过了零点,落地窗外的霓虹光色已经黯淡不少,只有大雪不知停歇地飞扬着,两个少年牵着手回到了落地窗旁的地毯上并肩坐下。
    其实他们都有很多问题要问彼此,但此刻他们只是默契而安静地依偎着。
    陶溪抱着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看林钦禾将茶几下装着蜡烛的纸盒拿出来,一根一根地仔细插在蛋糕上。
    他看着林钦禾的侧脸,又看着林钦禾插蜡烛的手指,脑袋里因为哭太久放空着,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好像盛满了洗涤一新的天光。
    蛋糕上插好了十七根色彩缤纷的蜡烛,林钦禾将之前准备的打火机拿出来,轻声问陶溪:“想自己点蜡烛吗?”
    陶溪摇了摇头,用哑得不行的声音说:“我想看你点。”
    他以前在同学的生日聚会上,看到都是最亲的亲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林钦禾说了声“好”,用打火机依次点燃了十七根蜡烛,暖黄的烛光一簇一簇地点亮,摇曳在两人的瞳孔里。
    他侧身将落地灯关掉,这一方角落和两个人的身影一起摇曳在橘黄的烛光里。
    “闭上眼睛许愿吧。”林钦禾嗓音低沉柔和,侧过脸看着陶溪,低垂长睫被光影温柔眷眄。
    陶溪怔怔出神地看着林钦禾,好半天才迟钝地将目光慢慢移到蛋糕和蜡烛上,然后又眼神失焦地看着蜡烛,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又变得湿润。
    林钦禾心里又疼又软,声音很轻地问道:“怎么了?”
    陶溪摇了摇头,只是用力握住林钦禾的手,然后在跳跃的烛光中闭上了眼睛。
    亲爱的妈妈,您在天堂一切安好吗?
    您可不可以再祝福一次您的孩子?
    保佑他与林钦禾一生平安顺遂,安宁美满。
    保佑他们牵着的手永远不会分开。
    陶溪睁开眼睛,看到融融烛火晃动在十七根蜡烛上,明明是那么微弱的光,却好像照亮了所有过去十七年的时光。
    他转头看向林钦禾,露出一个笑容。
    林钦禾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嘴角也泛起一丝笑意,问他:“许好了?”
    陶溪点了下头,握着林钦禾的手没有松开,他说:“我们一起吹蜡烛吧。”
    “好。”
    两个人脑袋一起凑近到蛋糕前,十七簇烛光在摇曳跳动中熄灭,如冬夜里的一声叹息。
    “生日快乐。”
    林钦禾对陶溪再次低声说道。
    说完,他偏头靠了过去。
    窗外依旧下着大雪,在每一个屋顶落满雪白的梦,窗前的两个少年相依而坐,在清浅交错的呼吸间亲吻着彼此,像雪花落入湖心,早樱生满堤岸,于无声处炽热缠绵。
    最后这个蛋糕陶溪只吃了一小块,因为林钦禾说半夜吃太多甜食对身体不好,他和林钦禾一起将晚上刚照的合照贴在了那本相册的下一页,用钢笔郑重地在照片下写上“17”。
    弄完后都一点多了,陶溪在主卧的卫生间里又慢吞吞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林钦禾已经穿着睡衣坐在床头,正低头看着手机,显然是在另一个卫生间也洗了澡。
    陶溪用两只红肿的眼睛在林钦禾身上的烟灰色睡衣上来回逡巡几遍,啪嗒着拖鞋走到床前,脱了鞋爬到林钦禾身边,装作自然地问道:
    “我睡哪里啊?”
    林钦禾在看到他出来的时候就放下了手机,抱住他的腰放到自己腿上,微微仰头看着他,说:“这里只准备了一个卧室。”
    陶溪两腿分开坐在林钦禾腿上,搂着林钦禾的脖子,看了眼旁边另一个枕头,没注意到“准备”这个词,脸上泛红地问道:
    “那另外两个房间是什么?”他看到还有两个关着门的房间。
    时间已经快两点,林钦禾想了想,还是对陶溪说道:“我现在带你看看吧。”
    陶溪飞快地点点头,他早就很好奇了。
    他跟着林钦禾往卧室外走去,第一个被林钦禾打开的房间是一个琴房,陶溪跟着走到琴房正中心的黑色三角钢琴旁,围着钢琴转了一圈儿,想打开琴盖但忍住了,只问道:
    “你每天都会练琴吗?”
    林钦禾说:“不会,偶尔练一次。”
    他说着掀开琴盖,右手在琴键上随意弹奏了一小串音符,对陶溪问道:“想听什么?”
    陶溪想了会后说:“《生日快乐》歌吧。”
    林钦禾便真的坐下来,弹奏了一曲《生日快乐》,只是他临时加了很多改编,一首耳熟能详的简单曲子变得复杂又悦耳动听起来。
    陶溪坐在林钦禾身旁,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奏响一首几乎是全新的乐曲。
    “这完全是一首新曲子了,得取个新名字。”陶溪在林钦禾弹完后,歪着头思考,手指在琴键上随意按响了一个音符。
    林钦禾收回双手,看着他,说:“叫《生日快乐,陶溪先生》。”
    陶溪想起那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嘴角扬起笑容说:“好,谢谢林钦禾先生。”
    两个人从琴房里走出来,陶溪跟着林钦禾走到下一个房间,也是最后一个房间,他好奇地问:“这个房间是书房还是卧室?”
    林钦禾没回答他,直接打开了门,他抬眼看去,却呆站在门口,脑中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宽敞的画室,依旧有一整面的落地窗,保证了采光的充足,室内放置着三个不同尺寸的画架,宽大的工作台,画画用的画板、照明灯、模具、衬布……高大的立柜里已经放了不少颜料、画笔和画纸等画具,几乎所有关于画画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水粉画,画中山坳清溪桃花流水,曾被他小心思地命名为《林花满溪》。
    陶溪目光颤动,仿佛全世界的烟火霓虹都闪烁在眼底。
    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后,突然转过身伸手抱住林钦禾的腰,将额头埋在他肩膀上,不断来回轻蹭着,头发都被蹭得炸起来。
    林钦禾被蹭得有些痒,很低地笑了一声,透过单薄的睡衣能感受到胸腔的微微震动,问他:“现在知道睡在哪里了吗?”
    陶溪“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后,抬起头盯着林钦禾说道:“你别忘了我说过的,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要买一个带院子的大房子,那时候你一定要住进我买的房子。”
    林钦禾揉他的后脑勺,说:“好,听你的。”
    陶溪在画室转了几圈,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林钦禾回到了主卧,再次看到那张大床时,那点儿不好意思又冒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和林钦禾一起住,还能一起睡觉。
    “睡觉认床吗?”
    陶溪听到林钦禾问自己,忙说:“不认的。”
    他睡过垫着稻草的床铺,也睡过十人间的破木板床,这么大这么柔软的床还是第一次睡,让他有一种想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冲动。
    陶溪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脱掉拖鞋爬上床,在床上滚了一圈,从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回来,却滚到了林钦禾的怀里。
    林钦禾揽着他的腰,好笑地看着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早点睡吧,很晚了。”
    陶溪在林钦禾怀里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把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不言而喻。
    林钦禾侧过身将灯关了,卧室里陷入黑暗,然后又将被子盖好,重新将陶溪抱进怀里。
    他将自己雇人去桃溪湾调查的事只说了个大概,省略了那位老人说的细节和陶坚的事。
    陶溪愣愣地听林钦禾讲完,想到之前林钦禾通过字迹就把自己认出来的事,越发觉得林钦禾这人聪明敏锐到可怕了。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林钦禾语气平静地问他。
    陶溪犹豫了一会,最后只说道:“我答应过我……我的养母,在成年前不说出真相。”
    但其实他并没有将郭萍那句乞求放在心里。
    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钦禾搂着陶溪的手陡然攥紧,所幸是卧室里是黑暗的,他们看不到彼此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才将起伏的心绪压抑下去,沉声道:
    “她没有资格对你有这个要求,你也没必要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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