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江嗯了一声,见他没有其他吩咐,就叼起自己的小木槽回鸟窝去了。
    回窝里前,他落到水池边上,这回没有梳理自己的羽毛,而是叼着小木槽在水中涮了涮,好像他很爱干净一样,之后才钻进了鸟窝里。
    他那鸟窝里乱的跟猫挠似的,就那样还从里面收拾出个坑,将小木槽端正的放在里面。
    鸟窝里的稻草下面压着旗谱,灵江痛心疾首的将书扒拉出来,拖出去,幻成人形,拿着书钻进小树林里背书去了。
    时至夏末,树林里葱然秀绿,午后的阳光在树叶上落下斑斓的光影,山风徐徐从树林穿过。
    灵江坐在大树粗壮的树枝上,双腿伸直,靠着树干,腿上的旗谱被微风吹佛翻着书页,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摩挲着旗谱上的字迹,幽幽叹口气,从书上抬起头。
    他忽然发现,殷成澜的字挺好看的,要是不用背下来的话,就更好看了。阳光也好看,照在树林间,影影绰绰。风也好看,清冽干爽,草也好看,野花也好看,他的手指也好看,头发丝更好看……总之,除了旗谱之外,什么都好看极了。
    “背书真不是鸟干的事。”灵江心道,将旗谱往怀中一塞,施起轻功在林间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第20章北斗石(二)
    藏雨楼掩映在万海峰葱郁的林子里,幽静僻远,风吹入林子,留下一地摇晃的树影光斑,蝉在树梢聒噪的‘吱吱’,鸟儿都落了地,收起翅膀在树梢眯着眼,这是一个睡午觉极好的时辰。
    隔壁房间传来匀速的捣药声,季玉山撑着脸伏在案上打瞌睡,昏昏沉沉之间好像听见一声响动,他下意识惊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出了门,渡步到隔壁去。
    “严兄,不休息一会儿吗?”季玉山站在门口,把耳朵往门上贴了贴。
    屋里捣药声一滞,继而又响了起来,严楚略带烦躁的声音夹杂在里面:“醒了就再去睡,别来烦我。”
    季玉山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好吧,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出门转转,对了,前两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季玉山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听见他回答,只好抬步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严楚放下药杵,静静坐着,他的屋里光线很暗,门窗都拉着厚厚的帘子,只有零星的光线从缝隙里倾进来,黯淡光阴里,他的背影显得尤其孤傲。
    严楚看着自己手上的药粉,想起前两日季玉山收到的家书,讥讽的勾了下唇角——一个影儿跟人跑了,就会有千万个影儿争先恐后站出来。季家一代单传,就等着他开枝散叶,人还没到家里,催婚见小姐的家书就送了过来。
    他不会再留在这里,也不会再去神医谷了。严楚心想,缓慢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连见都不想出去见他。
    季玉山在院子里转了转,无聊的厉害,背着手溜达出门,驭凤阁坐落在万海峰的山腰一带,林木森森,远眺望去,一片林海之外是蔚蓝。
    看了一会儿,他正打算拐去灶房要些吃的给严楚送去,眼角无意一瞥,看见交错纵横的小树林里有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季玉山走过去,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林中的一条三岔路口的中间,环着手臂,做沉思状。
    “来找人啊。”季玉山道。
    灵江嗯了一声,转过身,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条路。”
    季玉山无奈道:“迷路了?藏雨楼你也来过好几回了吧。”
    灵江睨他一眼,很有理的说:“之前我是飞过来的。”
    从天上认路和地上认路完全不一样,况且,大多数情况他都懒懒散散,全凭感觉随意乱飞。
    “殷阁主的住处没见你认错过。”季玉山道。
    灵江摘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哼唧道:“他是不一样的。”
    季玉山就被当场腻的牙疼,在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下来:“前几日在船上没机会见你,听说你受伤了?”
    灵江大大咧咧蹲在树下:“掉了几根羽毛。”
    说的无比轻松。
    难道鸟鸟掉毛和掉头发一样随意?季玉山想起杀鸡摘毛时惨叫的画面,打了个颤,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在船上时听说殷阁主令人拿着你的画像在找你,你要是不想被他知道身份,就一定藏好。”
    灵江点头。
    季玉山换了个坐姿,揪着地上的野草:“为了找影儿,我出来很久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侍奉爹娘了,我这几日就要向殷阁主辞行。”
    灵江皱眉:“严楚也走吗?”
    季玉山转头望向客房的方向:“严兄……我不清楚。”他察言观色,深知灵江关心什么,体贴的说:“解药的事急不了,不过就差三味天材异宝了,想必驭凤阁的人也在天涯海角的寻找,我相信殷阁主的毒一定能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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