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
    洛夫人见他清闲,便道:“妾身讲一个故事与你听罢”青云子曰:“善。”只听她声音如黄鹂一样婉转动听…
    那县令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之意。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
    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做得长远!如今凡做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作‘护官符’。
    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面上,所以如此。
    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来,递与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雨村犹未看完,忽听传点报:“王老爷来拜。”雨村听说,忙具衣冠出去迎接。有一顿饭工夫,方回来细问。
    这门子道:“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今告打死人之薛,就系丰年大雪之‘雪’。也不单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友在都在外者,本亦不少。老爷如今拿谁去?”雨村听如此说,便笑问门子道:“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
    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的方向我知道,一并这拐卖之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知道。待我细说与老爷听:这个被打死的人,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
    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拐子卖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这丫头,立意买来做妾,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三日后方过门。
    谁晓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再逃往他省。谁知又不曾走脱,被两家拿住,打了个半死,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让手下人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便死了。
    这薛公子原是早已择定日子上京去的,头起身两日前,就偶然遇见这丫头,意欲买了就进京的,谁知闹出这事来。既打了冯公子,夺了丫头,他如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他这里自有兄弟奴仆在此料理,也并非为此些些小事值得他一逃走的。
    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亦系贾府之力,此薛蟠即贾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做个整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贾府。”
    雨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实是重生再造,正当殚心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而废法?是我实不能忍为者。”
    门子听了,冷笑道:“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但只是如今世上是行不通的。岂不闻古人有云:‘大丈夫相时而动’,又曰:‘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一说,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且自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应有名人犯,雨村详加审问,见冯家人口稀疏,不过赖此欲多得些烧埋之费,薛家仗势斯人,偏不相让,故致颠倒未决。
    雨村便徇私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冯家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雨村断了此案,急忙作书信二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等语。
    此事皆由葫芦庙内之沙弥新门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意,后来到底寻了他一个过错,远远的将他发配充军才罢。”
    青云子微微一笑,“你刚才讲得这个故事有点儿意思,有些佛家因果报应的说法”洛夫人娇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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