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风知意和孟西洲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家又是在村子边缘,院子里的草木又郁郁葱葱,他们回来得连邻居都没惊动。
    所以这会,邻居还不知道风知意已经回来了。
    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毕竟,她偶尔也去隔壁后院井里打水。
    可待到吃过午饭、她去上工时,又看见孟西洲光明正大地进了隔壁的院子。而且,那么彪悍的大鹅子居然也没有出来赶人。
    要知道,哪怕陈知青不在,她那院子也是不好进的。
    她那三只大鹅,防得跟什么似的,谁靠近就攻击谁。而且那“嘎嘎嘎”声,一叫唤就吵着这附近一带的人家都知道了。
    别说大队里没小偷小摸,就算有也不敢靠近。
    所以这地主崽子,又跑进陈知青的院子想干嘛?
    但看他这么光明正大的,也不像是做贼,她正犹疑着,明天要不要去跟大队长说一声。免得陈知青不在,她院子里被人给霍霍了。
    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去说,第二天早起去上工时,她居然看见风知意和孟西洲两人有说有笑地一同从院子里出来,顿时惊诧,“陈、陈知青,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风知意同孟西洲一同踏出院门,朝她微笑点头,“前个儿。”
    “前个儿?”邻居有些隐晦地看了看孟西洲,“那昨个儿怎么没看到你呢?”
    风知意锁了院门出来,“家里荒草长满了,菜地里的菜也被大鹅子吃得不成样。所以昨个儿就没去上工,打理了一下菜园子和整理了一下院子。”
    “哦哦!”邻居连连点头,所以昨个儿陈知青院子里是有人的,可什么时候她跟地主崽子的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还让他自由出入了?
    她那院子,她这个邻居都没去过几次。每次进去还要申请,同样是邻居,她就有些心里不平衡。而且她跟地主崽子之间,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所以在田间拔秧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跟人把这疑惑给说了。
    乡下农村地方也没有个娱乐消遣,干活沉闷时都爱闲聊,更何况这种带点隐晦意味的。尤其是,之前还传过风知意和孟西洲那似是而非的流言,三姑六婆特别爱好唠这种嗑。
    所以这一说,就一传十、十传百,跟长了翅膀似的,没多久传遍了整个梦庄大队。
    第二天风知意再去上工的时候,就发现老被人隐晦地偷看她,然后避开她窃窃私语。
    啥情况这是?风知意凝神远远地探听了一下,发现他们居然在议论她是不是在和孟西洲处对象。
    风知意略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是她这两天跟孟西洲同进同出,被不清楚情况的邻居看见给瞎说出去了吧?
    只是,这些人的怀疑能不能进点步?怎么还在怀疑他们在处对象呢?而且,孟西洲不是去大队里打过结婚报告了吗?怎么大队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
    晚上回去问孟西洲,孟西洲好笑,“咱们结婚又不是人人都需要知道的重要事,大队长自然不会拿个喇叭去宣扬。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婆娘在身边,自然不会嘴碎地跟别人说这事。所以大队里的人都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一把把她抱起回屋,“你很想让大家都知道吗?”
    “那倒没有。”这梦庄大队的人又不是他们俩的什么人,不说到她跟前来,她没必要特意一个个地跑到他们面前去说他们俩已经领证了吧?
    那不是更奇怪吗?人家又没问她。他们也不是要摆酒请人,干嘛巴巴地去跟人家说?
    所以风知意就由着无聊的人窃窃私语去,没有再去理会。
    但没想到,几天后的夜里,会有人因为这事来半夜“造访”。
    好好地睡到半夜,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把这一片的人家都给吵醒了。
    各屋的灯光纷纷亮起,孟西洲也被吵醒,拢了拢怀里不满皱眉的风知意,“好像是在我们院子里,你别起了,我去看看。”
    “嗯。”风知意知道是有人想偷溜进来,被蔓藤攻击了。大半夜的扰人好梦,她懒得管,翻了个身继续睡。
    反正她的蔓藤只是拦着人使绊子不让进,又不吃人。而且她刚刚已经让蔓藤收了攻击,这会安静地挂在篱笆上并不显眼。
    孟西洲起身出屋,外面的月色其实还不错,没拧亮手电都能远远就看清左邻右舍被惊醒的人都往这边探头探脑地看,有些人还迟疑地围过来。
    拧亮手电,朝惨叫声走去,孟西洲看到是有个人挂在被削尖的篱笆上喊救命,好几个人正围上去把他给解救下来。
    孟西洲把手电的光束打在那个被卸下来的人脸上,发现居然是钱书记,也就是前书记,顿时皱眉,“怎么回事?”
    有人看见孟西洲从木屋方向出来,以为是风知意,本能地开口道,“哎陈知青……”
    刚一开口就猛地察觉过来不对,这是男声啊!而且这身高……凑近一看,嚯!居然是地主崽子!
    “我说吧!”还没来得及被人问责的钱书记立马贼喊捉贼,反咬一口,“这地主崽子做贼!刚刚我去田间放水,在荷塘那边模糊看到有人影溜进了陈知青的院子,所以我才过来抓住他的!谁知道被蔓藤绊了一脚,才被挂在那篱笆上!”
    这话说得众人看了看钱书记,又看了看孟西洲,最后把狐疑的目光都落在孟西洲脸上。
    毕竟,钱书记的话也算是有理有据的。今年有些干旱,这个时候的秧苗刚种下去不久,确实需要大家排队放水。很多人,就轮值到夜间。
    而在荷塘那边的路上,确实能远远地看到风知意院子外面。
    虽然钱书记的话错漏百出,但孟西洲这么大一个人明晃晃地半夜出现在一个独身女知青家里,那明显问题更大啊!
    孟西洲轻嗤一声,手电光束打在钱书记脚下,“你去田间放水路过这里,那鞋子怎么都没沾水没沾泥?”
    众人低眼一看,还真的是。虽然他鞋子并不干净,但一看就是没去过田间的。
    钱书记噎了噎,转眸一转地立马补救,“我还没去,我正要去呢!”
    孟西洲懒得搭理他,朝一旁巡逻过来的民兵道,“这人试图偷溜进来不知想干嘛,都被抓现场了,你们看着办吧。”
    “谁偷溜!谁想偷溜?!”一听孟西洲说他是贼,钱书记立马炸了,“我明明是过来捉你这个贼的!说!你怎么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来偷东西?!”
    孟西洲有些无语,语气淡淡却隐隐宣誓主权地表示,“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你家?!”钱书记非常好笑地“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明明是陈知青的院子,怎么成了你家了?你睁眼说瞎话也不打打草稿?!你家明明在隔壁那个破漏屋子!怎么还跑到别人院子来了?!还是说……”
    他吊三角的细眼里冒出不怀好意的精光,恶意满满地指着孟西洲,阴测测地阴笑,“你其实就是来偷人的……”
    “啊——!”只是他恶意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突然脚底下一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随即,伴随着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从院子里传来,“前书记这是多久没刷牙,嘴巴这么臭?”
    众人扭头看去,看到月光下,长衣长裤但明显是睡衣的风知意披了件孟西洲的外套,从郁郁葱葱的庭院深深里转出来。
    陈知青怎么披着地主崽子的外套?
    众人还没回过味来,钱书记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眼中兴奋的精光猛地大亮,一骨碌地爬起来,往地上重重地吐掉了一颗带血的牙,激动地大声嚷嚷,“我说吧!我早就说了吧!他们俩乱搞男女关系!你们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说着,一副大仇得报的得意而猖狂样,指着孟西洲和风知意恶狠狠地道,“我要举报你们通奸!我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沉塘!”
    “举报你个头啊举报!”闻讯披着夜色匆匆赶来的大队长一巴掌拍在钱书记后脑勺上,“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领了证的!不住在一起难道分开住不成?!”
    听了这话的众人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啊?!”
    震惊地看着站在一起的风知意和孟西洲:这一个城里高高在上的女知青,还是一个大队里那么多优秀的大小伙子都求娶不到的漂亮女知青,居然还真的跟地主崽子在一起了?!
    为什么呀?!
    最近一两年环境好了很多,已经没有把人压上台搞思想教育那种了。新上任的大队书记也许是被前任书记的“报应”给震慑到了,兢兢业业地办事,从不搞幺蛾子。
    所以,这个新来的大队长对孟西洲和风知意领证倒没什么惊讶感触,朝民兵招招手,指指钱书记,“把他带走!明天送去公安局!咱们大队里可不允许小偷小摸出现!”
    “哎不是!”被人扭住胳膊的钱书记急忙挣扎着开脱解释,“大队长,我不是小偷小摸,我是来抓贼的啊!”
    “什么贼?!”大队长扭头瞪他,“除了你哪来的贼?!”
    “我……我……”钱书记说不出话来,他又没料到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人家在自己家里好好地睡着觉,你偷偷地想溜进人家家里,被发现了还说人家是贼?你当我蠢还是大伙儿笨?!”说着,大队长没好气地又拍了拍他头,“还沉塘呢!你个堂堂“前”书记,脑子里都是什么糟粕思想?!”
    看他还想反驳,大队长警告提醒他,“给你个小偷小摸你就好好地受着!其他的罪,看你三十多岁就一大把年纪了,怕你受不起!”
    说完,回头过来跟孟西洲和风知意抱歉了一下,说是一定会秉公处理,然后带人把钱书记给扭送走了。
    其他人也渐渐散了,只有隔壁邻居有些不好意思地踟蹰问,“陈知青,你、你们俩结婚了啊?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呢?”
    毕竟,她之前还乱嚼舌根,挺不好意思的。
    风知意淡淡笑笑,“就上次回去给办的,我们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广而告之。”
    “说的也是。”邻居讪讪地笑笑,难怪那地主崽子那么光明正大出入陈知青家呢,敢情人家是领了证的夫妻,“那恭喜恭喜啊!”
    风知意笑着受了,不过太晚,没说两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正好是端午,忙完了插秧的大活儿,大队里放一天假,没去上工。
    风知意在厨房里边包粽子边跟孟西洲怀疑,“昨天那钱书记的事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那大队长给他定罪的话是不是在提醒我们,他其实不是来小偷小摸的?”
    孟西洲包着粽子,没什么意外地点头,“回头我会去查,你别操心。”
    风知意倒也没多操心,左右不是那几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她只是有些意外,钱书记这个她都快遗忘的人又蹦出来了。
    没想到这个人命还挺硬,还没“寿终正寝”呢!
    严格说起来,她跟对方好像没什么矛盾吧?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跑来找她的茬干嘛?
    正想问问孟西洲是不是跟对方有仇,院子外有人喊“陈知青”,听着像是在喊她。
    风知意凑到窗前往院门口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爬山虎枝叶看到门外站着好几个知青,蹙眉嘀咕,“他们怎么来了?”
    说着,赶紧把包粽子的东西都收进橱柜里。
    孟西洲看她慌慌忙忙藏食物的样子失笑,“你要不要把我也藏起来?”
    风知意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四旧见不得人,藏什么藏?”
    孟西洲笑着帮她把东西一起藏起来,“咱们包个粽子而已,应该不至于被人举报吧?”
    “谁知道呢!小心点好。”藏好后,风知意用围裙擦擦手,小跑出去,看到院子外几个人,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第104章 贺喜
    没什么意外,这几个知青是听说她结婚了,特意来贺喜的。
    范启明提着东西领头上前一步,“去年你起这个屋子太突然,我们当时都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这次听说你新婚,我们特意来一起补上。”
    说着,把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递,“这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
    “这样啊?”风知意微微往后一退,其实有些抗拒,“不用的,你们太客气了,我又没摆酒宴请……”
    “呀!”见风知意没有否认,早就忍不住的周曼曼冲上来惊讶,“陈素素,你真的结婚了?!”
    这不怪她这个八卦王后知后觉,关键是风知意平时行得端做得正,以前又不是没传过流言,不还是没影儿的事吗?
    所以前几天她听到流言,还以为是那些村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又在瞎七八乱说。
    没想到她今天一大早去溪边洗衣服,听到一大堆人在说风知意居然已经跟地主崽子扯证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就跑去知青点问问啥情况。
    知青点众人也听说了,就商量着一起来道个喜。
    风知意浅浅淡淡地笑笑,“就是领了个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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