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孟灼逗得左躲右闪地“咯咯咯”直笑,也把树下的小朋友们看得一脸羡慕。
    毕竟,乡下很少有父亲跟孩子互动这么亲切,一是整天干活累得没心力逗孩子;二是传统观念都喜欢做个感情内敛的严父,而且只做到了表层,就变成了对孩子粗糙寡淡甚至冷冰冰、凶巴巴的样子。
    大白看着孟西洲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路过,赶紧迈着八字步紧走几步过去,冲孟西洲“嘎”了一声。
    孟西洲听得一愣,低头一看,有些吃惊,“大白?”
    大白很高兴地迎了应,“嘎嘎!”
    “你没事?”孟西洲有些诧异,它不是被王家给炖了吗?还惹得他媳妇郁闷了好一会呢,“从哪回来的?”
    “那边!”小孟灼指指后山,“山里面。”
    孟西洲大概明白了,“你娘带你去山上玩了是不是?”
    “嗯!”小孟灼一听山上,眼睛微亮地点头,“好玩。”
    孟西洲失笑,“就知道她闲不住,那回头爸爸也带你去玩。”
    小孟灼却指指小溪,“去抓鱼鱼。”
    他娘不带他下水抓鱼鱼,他看见别的小孩都去,可眼馋了。
    “抓鱼?”孟西洲想着现在天气已经够热了,可以去带孩子学游泳,就说,“那晚些,这会太阳太大,等傍晚爸爸带你去洗澡抓鱼。”
    “好!”小孟灼鼓掌。
    父子俩有商有量地回到了家,就看到围着围裙风知意迎出来,“回来了?正好开饭,你俩快去洗洗手。”
    孟西洲挑眉,搁下行李,抱着孩子去洗手,趁孩子不注意,偷偷地亲了亲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风知意给一家三口盛好饭搁在桌子上,笑笑,“心灵感应。突然有很强烈的感觉,你可能会回来。”
    这话说得孟西洲眉眼灿烂,喜笑颜开,“所以你才让孩子去村口等我是吗?”
    风知意毫不心虚地点头。
    孟西洲有些感动,温柔小意地偷亲了她好几口。
    二狗子趴在一旁的树下摇着尾巴直翻白眼,她随时能定位你的位置,自然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孟西洲高兴笑得像个二傻子,真是让它无语凝噎,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傻子?还心灵感应呢!这种话也信,还信得这么感动。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还降智。
    一家三口吃过午饭,就盘坐在木屋客厅里的席子上,拆开孟西洲带回来的行李大包,全是给母子两的礼物,吃的穿的玩的都有。
    小孟灼高兴得欢腾了好一会,才累得歇晌睡着了。
    孟西洲把孩子放进摇篮小床里,回头就迫不及待地搂着风知意往床边带,拱着她颈脖间,声音瞬间就低哑了,“想我了没?”
    风知意被他拱得有点痒,轻笑地推开他,“别闹,大白天的。”
    “谁说大白天的不能疼爱媳妇儿了。”孟西洲反扣住她的手,把她轻轻压倒,低头就要咬开她的扣子。
    风知意抽出手,抱起他的头,“真不行,我不方便。”
    孟西洲隐忍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看到她认真的样子,不是欲拒还迎,顿时停下来有些关心地疑惑,“怎么了?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小日子啊。”
    风知意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这里不行。”
    孟西洲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然后缓缓地低眼,看着她的小腹轻轻地抚了抚,“真、真中了?”
    风知意看他一副很意外的模样,抱歉解释,“我忘吃药了。那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呢,就被人吵醒赶去救周曼曼难产。然后山上又遇到了大白,跟王家起了纠葛,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过了24小时,再吃药已经没用了,宝宝已经落地生根了。”
    “没事没事……”孟西洲听她有些懊恼的语气,忙翻身下来,把她轻轻搂进怀里安抚,“怀了就怀了,别不高兴,肚子里的宝宝会知道的。”
    风知意在他惊呼“动作轻点”中,翻个身压住他,“那你高兴不?”
    毕竟,他一直坚持暂时不再要孩子的,可现在因为她的疏忽造成这局面。
    “当然高兴啊!”孟西洲松松地搂着她,一开始可能因为太意外,喜悦迟钝了一下,这才淹没了他,眉目温柔地亲了亲她,“这孩子在我们千防万防下还是找来了,说明跟我们有缘分,我自然高兴。”
    说完,看了看她的神色,“那你高兴不?”
    风知意见他不介意,放心下来点点头,“嗯。希望能是女儿,或者有一个是女儿也行。不然过几年后计划生育,可就不能生了。”
    “有一个?”孟西洲听得一愣,“宝贝儿,你肚子里几个?”
    风知意给他比了个剪刀手。
    孟西洲:“……双胞胎?”
    “嗯。”风知意点头,然后双手去扯他的脸,“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刚还说高兴来着。”
    “没有没有,”孟西洲忙解释,“我只是……突然有些受宠若惊,还有点不知所措,感觉一下子责任重大。我明天就去县城给老首长打电话,把活儿都推了,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跟孩子。”
    “不用,”风知意不以为然,“现在才两个多月呢,看不出来啥,不用你特意请假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不行!”孟西洲一脸严肃地拒绝,“你大着个肚子也没个人在身边照顾,万一跌一跤都没人扶你起来。而且小臭崽子还那么小,还需要人照顾,你哪顾得过来?”
    “可现在还早啊!”风知意摸摸平坦的肚子,“我没觉得负担,也没哪里不舒服。你看我上次怀孕前期可有哪里不舒服么?不一直都很好?等以后肚子大了,我行动不方便了,你再留在家里照顾我吧。不然三个崽呢,你不要赚奶粉钱啊?”
    孟西洲:“……放心,饿不着他们。”
    “光是饿不着他们哪行?不光要喂养大他们,他们还要上学。”风知意掰着手指数,“小学、中学、大学,说不定还有什么费钱的兴趣爱好,甚至去读研读博什么的。毕业后,你还要给他们买车买房娶媳妇呢,不好好攒家当哪行啊?”
    孟西洲听得轻笑,埋头进她颈脖里蹭了蹭,“行行行,都听你的。”
    说着,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沉吟了一会,抬眼跟她商量,“那我再去跑两个月,尽量跑短途,十天半月就回来一次。”
    顺便,多弄点好东西来给媳妇儿养胎。
    “也行,不耽误你事儿就行。”风知意也不是非要他出去干活,只是觉得自己不需要他特意耽误事儿来照顾。
    孟西洲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那你午睡会?我去外面把小臭崽子玩的一地东西收拾一下?”
    风知意抱着他不舍得撒手,“不急,你再陪我说会话。”
    毕竟离开了两个多月呢,她也是想的。
    孟西洲看出了她的意思,心下柔软地微笑,“说什么?”
    “都行。”风知意枕在他的臂弯里闭目养神。
    孟西洲想了想,想起什么低声说,“对了,楚家的事情结束了。”
    “嗯?”风知意不甚在意地随意疑惑了一下,“都怎么样了?”
    “楚家祖屋是大头,其他楚家“骨干”成员家里,或多或少都挖出金子,所以楚家在军部政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共163人,全部被革职,无一幸免。情节严重的,都被下放去劳改了。甚至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不少违法犯罪的事,都依法处理了。”
    可以说是一锅端,连根拔起,一根细小的根须都不剩了。
    楚家的势力,是彻底从京市被抹去了。
    风知意微微点头,那么大势力的家族里,表面再清正严明,暗地里肯定会有龌龊老鼠屎。只是平时有楚家在前面清风明月地挡着,没人查不显露罢了。
    现在一查,能查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而且,”孟西洲觉得更绝的是,“因为这件事的性质,楚家往后三代,都不许从政从军从商。就连楚家所有人的户籍,都给打散,分别调到全国各地的穷乡僻壤里去了。”
    风知意一愣,这个倒是有点意外,“都被赶出京市了?”
    “对!”孟西洲点头,这大概是当初自以为是地赶他媳妇出京市的报应,“但凡跟楚家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人,都被赶走上了黑名单,免得他们以后再兴风作浪。”
    这说明,楚家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翻身得势。
    而百年之后,各安天涯的楚家后人,估计都不会再有往来。
    所以,虽然这件事楚家没人丢了性命,但所谓的楚家,是彻底不复存在了。
    风知意翘了翘嘴角,也不知道,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们,可会习惯被碾落成泥?明明傲慢得唯我独尊、其他皆蝼蚁却老装作一副谦虚亲切和平的姿态,可还端得住?
    那个高贵娇弱了一辈子的菟丝花,可还受得住?想到这里风知意问,“在风家那个楚家人呢?也被赶走了吗?”
    孟西洲遗憾地摇摇头,“没有。她户籍虽然改了,但可能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没有强制她离京。”
    风知意撇嘴,真是最该被赶走的人,却没被赶走。
    “对了,”孟西洲还提醒她,“杜家那兄妹,大概是因为之前在这里插队,所以户籍被调到这梦庄大队来了。不再是知青,而是社员。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俩弄走。”
    风知意怔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梦庄大队的人都要被迁走了,他们来了估计也是跟着一块迁走。”
    “嗯?”这下轮到孟西洲意外,“这么快吗?”
    他还以为这事执行起来会很麻烦,会很慢。
    风知意点头,“上个月的药材已经收了一批,汪叔跟我说反响很好,供不应求,国家特批的需要加大产量,所以梦庄大队一半的地都已经批下来了。剩下的一半地肯定养不活整个大队的人,自然得迁走。”
    孟西洲听得沉吟了一会,“上面是什么政策?”
    “说是分别安置在附近那些村子里。”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落那么多,每个村子多增加几户或十几户人,还是容得下的。
    风知意认为,这安排应该是最常规、也是最妥当的。
    可是,梦庄大队的人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这话刚说完呢,外面就隐隐约约有锣鼓声传来,说是让大家2点去大食堂里开会。
    风知意立马问,“现在几点了?”
    孟西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1点35,我去看看有什么事,你在家里呆着就好,外面那么晒那么热。”
    风知意看看一旁还在熟睡的孩子也需要人看着,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就微微点头,“好。”
    可等孟西洲去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小孟灼睡醒了,可能是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爸爸,吵着非要跟爸爸在一块儿。
    孟西洲没办法,就抱着他一起去。
    风知意见此,干脆也跟着去看看。
    所以,最后一家三口共撑了一把伞,一块出了门。
    到了大食堂,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打着哈欠,骂骂咧咧的,说是扰人午休。
    其实盛夏酷暑里,大队开会都是放在大家都空闲的晌午。因为早上傍晚或者晚上,需要赶凉干活,也只有中午太热没法出门才有空。
    所以大家午休被吵醒,抱怨归抱怨,但没一会还是迅速地到齐了。
    大队长拿着喇叭上台,说的就是迁移的事情。他们梦庄大队现在203户,将要分到或远或近的15个生产大队里去,都在本县城,不会太远。
    现在抽签决定,就是去摸纸箱里的纸团,里面有写哪个地方,抽到哪里就去哪里,免得好的大的地方大家都想去,小的偏僻的地方谁也不想选,抽签拼手气最公平。
    说是反正最偏僻的地方,也比梦庄大队好,让大家放心抽。
    不过在抽签之前,要把大队里公共财产分一下,比如猪场鸡场鸭场等等。说是到年底,这些会全部处理掉,按份子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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