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延只瞥了一眼幼安,就匆匆移开目光,他怕他再看一眼,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漫不经心地说道:“以纪大人的才能,想必是知晓协助宫妃私逃是什么罪名?”
    幼安心脏瞬间沉入深渊,她飞快地从纪忱身后转到他身前,挡住纪忱,手背擦去面颊上的泪珠:“督公,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和我哥哥没有关系。”
    纪忱握着幼安的肩膀,道:“纪幼安这和你无关。”
    幼安固执地不肯挪开,看着周津延冷漠地眼眸,她心都揪起来了:“督公……”
    周津延凤目从她护着纪忱的胳膊上挪到她哀求的面庞,垂眸低笑一声,满面阴霾,薄唇轻启:“好一幅兄妹情深的景象。”
    幼安冰凉的面颊一阵儿火烧,对于他的态度感到难过,不过她在心底安慰自己,他生气是应该的,等过会儿和他好好解释就好,她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肩头的力量加大,她焦急地按住纪忱的手背,让他不要冲动。
    幼安眼泪汪汪地看着周津延。
    周津延目色幽暗难明,与纪忱双目相对,开口:“西北兵粮供给需要兵籍数目,请纪大人通知兵部连夜赶工清算,后日一早交付内廷。”
    幼安闻言愣了一下,赶忙转身推搡着纪忱:“哥哥,你快回去。”
    她央求地望着他,小手攥着他的手掌,讨好地摇一摇。
    纪忱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似乎有未说尽的话。
    幼安红着眼眶,小声说:“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让你照顾我,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我想留下来。”
    纪忱瞪着她半天没说话,好久才道:“吃药了吗?”
    一旁周津延看向幼安。
    幼安快速地点头:“吃了,吃了。”
    纪忱笑了笑,再揉了揉她的头,转身朝马匹走去。
    周津延眼风朝身侧扫了扫:“护送纪大人去兵部。”
    纪忱没有回头看幼安,带着霖伯和一众持刀的护卫离开了。
    幼安待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喉咙中溢出了一声哭音,哥哥肯定生她气了。
    周津延就站在幼安身后,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凤目微眯:“哭够了?”
    幼安惊慌地转身看他,张着小嘴儿,泪水涟涟,尝到咸湿的味道,才慌张地擦去泪珠。
    周津延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指腹慢慢拭去她面颊上的泪珠,动作温柔极了,说出的话却让幼安心中苦涩不已。
    “陪在我身边,不好吗?”
    幼安笨拙地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周津延手指下滑,扣着她的脖子把她往身前胸膛压:“解释什么?要是纪忱没有留下,要是不用担心纪忱的安危,你会回头?不,你不会。”
    他眉眼间的阴鸷让幼安失措,她仰着小脸苍白,心中泛苦,摇头:“不是的,我会,我会的。”
    一开始她的确动了一走了之的恻隐之心,可是她后来回来了啊!
    哥哥和他都是她回来的原因。
    周津延忘不了孟春来禀她失踪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恐慌,他担心她遭了他政敌仇人的暗算,担心她害怕,担心她犯病。
    又担心她娇气,哭得稀里哗啦的,没人哄。
    后来查到与纪忱有关,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安全了,可接下来别是无穷无尽的失望和……
    难过。
    听听多可笑的词,可周津延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情绪。
    他以为对她好,她便能开始心动,想她这些日子的表现,他竟然都有些相信他等到她开始喜欢他了,不免时常暗自窃喜。
    可结果呢?等来她跑路的消息。
    以纪忱的本事,多条路线,各种障眼法,要是她今日不回来,他西厂的人怕是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她。
    “一直以来都是臣强求了,真是辛苦娘娘应付臣这个阉人了。”
    幼安听他这么说心都要碎了,可是回来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她哽咽着拼命地摇头,她不知道该这么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陌生的情感,她刚懵懵懂懂地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就遇到这样的场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幼安心中焦急,莽莽撞撞地张着手臂抱住他结实的腰背,踮脚要去亲他。
    周津延不为所动,偏头,躲开。
    “娘娘不必如此,您金尊玉贵的人儿,岂是奴才这等下贱人染指的,罢了!”
    幼安看着他削锋的下颌,眼泪扑簌簌地从眼角滑落,濡湿领口,瓮声瓮气地喊他:“我没有这样想。”
    怀里的她就像个冰块,脸色凄惨,漂亮的狐狸眼红肿着,唇瓣泛着青紫,周津延指节颤抖,微微推开她,抬手解开身上的斗篷,披到她肩头,修长的手指像往常一样,细心地帮她打了个结。
    低声说:“今日的事情,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您兄长,臣也不会计较。”
    说完便放开了她。
    幼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鼻子已经被堵住,吸都吸不动,但她知道斗篷上有他好闻地冷松味,可是斗篷的主人好像不理她了。
    一直闷闷作疼的心口都没有了知觉,幼安迷茫地看着周津延,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孟春驾着马车过来。
    周津延淡声说:“娘娘今日玩够了?上车吧!”
    幼安定定地站在原地,睁着通红的,满是泪光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周津延盯着远处的枯木,就是不看她。
    两人僵持着,忽而一阵寒风吹过,幼安打了个寒颤。
    周津延目光稍稍一顿,蓦地转身横抱起幼安,把她塞进了马车。
    这是今夜幼安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操作了,她呆呆地坐在垫在她身下的周津延的斗篷上,看着被周津延从外面锁起来的车门,扁扁嘴巴,抽泣了一声。
    等马车停稳,孟春从外面打开车门,小声喊她:“太妃娘娘,咱们到了。”
    幼安看着他身后,他身后空荡荡的,那个人不在了。
    孟春低声:“微臣扶您下车。”
    “他离开了是不是?”幼安憋着哭音说。
    孟春叹了一声气:“娘娘别多心,督公今儿忙碌了一天,身子疲累……”
    顶着幼安可怜巴巴的眼神,孟春有些说不下去,老实地说:“督公这会儿心里还存着气,您是没瞧见督公刚得到您失踪时的神情,您让他缓一缓,明儿说不定就好了。”
    幼安眼眶一热,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她愧疚极了,小声说:“对不起。”
    半夜睡在幼安对面小榻上的珠珠,被幼安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哭声惊醒,掀开帐幔看床上那圆鼓鼓的一团,揪着被子要拉下来:“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让嬷嬷们去请太医。”
    幼安慢吞吞地露出一双伤心的眼睛,细软的乌发被她泪水沾湿,贴在额头上,她闷声说:“你去叫他好不好,你告诉他,我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幼安:(难过)我再也不能好了!
    纪哥哥:诶!白菜被拱了!
    周公公:我哭得好大声(自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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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也有红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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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太医院
    今夜轮值的太医瞧见徐闻, 很是意外:“徐太医怎么过来了?”
    徐闻拢起宽袖,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但这笑倒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在:“吃多了夜宵, 积食腹胀,出来散散步,巧好路过东江米巷, 担心又发生上回的事情,便来瞧瞧。”
    谁知道他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都已经进入梦乡了,侍仆领着周津延过来, 把他唤醒,催他来太医院。
    他急匆匆的拿着药箱子到巷子口了, 才反应过来, 他今夜休息。
    仔细琢磨了一番, 他好像最近没得罪周津延啊!虽说药研究得慢了些,可这事也急不来。
    “您散步还带着药箱啊?”太医摸着头疑惑道。
    徐闻笑得坦荡:“习惯了, 万一碰着什么意外,不正好可以用上吗?”
    太医佩服地朝他拱了拱手:“徐太医医者仁心真是佩服, 佩服!”
    徐闻一幅谦虚的模样,冲他摇摇头。
    “太医院有下官守着,不会出乱子, 这几天宫里也安生,除了柏婕妤那边,想必也不会有贵人传召, 这夜已深,徐太医坐坐便放心回吧!”太医说道。
    徐闻放下药箱,开始整理脉案:“无碍,越是夜深越要警惕, 正好我也有几本脉案要誊抄。”
    周津延让他来太医院,想必是有他的用途,徐闻不得不提防。
    果真如徐闻所说,今夜还正不太平。
    半个时辰后,吉云楼的嬷嬷拿着宫牌传召太医了。
    徐闻按下值夜的太医:“瞧你困的,我替你吧!我替容太妃探过脉,对她病情熟悉,你擅妇幼科万一柏婕妤有个什么的,你也好及时赶去。”
    那太医感激地谢过他,寒夜冷峭,他正好躲懒。
    *
    珠珠好声好气地答应了幼安,出门交代下去。
    先前太后说要指个嬷嬷来教幼安规矩,周津延便送了个可信的嬷嬷来,平日里帮幼安跑个腿,传个话的也是方便。
    哄完幼安,扶她坐起来,捧着幼安最喜欢的那条豹纹皮子过来给她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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