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睿这才看向穆欣,眉头微蹙出言道:“母妃陪着玉儿,我有些事情要问问穆郡主。”
    “睿之!”陈王妃对徒元睿的态度有些不满,就是黛玉亦轻扯他的衣袖。徒元睿低头低着黛玉安抚的笑了笑“此事不简单,我只是问问情况。”
    王府的马如何会突然受惊,这其中只怕真有缘故,黛玉看了眼一脸淡然的穆欣,收回了手。
    徒元睿小心的扶着黛玉躺好,对着母妃露出恳求之意,陈王妃气得点点了儿子,到底没再说什么。没见穆欣亦没有意见,当真是她老了,一个个的都糊弄她,这会儿当真玉儿的面罢了,待会儿他们再分说,丢给儿子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陈王妃坐到了黛玉的身侧。
    徒元睿苦笑了一下,才同穆欣一块出了房间。虽然两人自认没有什么,且穆欣一身戎装,该注意的徒元睿亦不会疏忽,两人却是在府中凉亭坐下,凉亭四面通透,不至于被人听见,亦能叫人看清楚。
    “听说你最近过得很惨!”穆欣嘴角扬起,显然徒元睿过得不好这个消息让她颇觉痛快。
    徒元睿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伸手倒好茶水,捧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次的事情多谢!”
    “不必谢我,救人的不是我,我去晚了。救你夫人的是北蛮之人,至于他出现在那里是巧合还是意外,我就不清楚了。”
    穆欣却是不屑领这个情,至于那个北蛮人对着黛玉不通寻常的举止那就是徒元睿自己的事情,且她对黛玉的观感不错,不是所有的姑娘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冷静的。她经历不同却也在京中待过,很明白对于女子尤其是嫁人的女子,多个爱慕者绝非好事。最重要的是她信不过徒元睿。
    徒元睿心中如何想不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点点头表示明白,对着穆欣道:“不管如何,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不必记,只要你记得当日的承诺。”
    “穆欣,子谦是我的弟弟。我答应不告诉他当日之事,却没应下任由你胡来。”徒元睿神色冷硬。
    “徒元睿,你还是一样的虚伪自私!”穆欣冷笑,倘若不是子谦的记忆正在苏醒,徒元睿根本不会让她回京。“你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意志去走,说是为他好,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罢了。真为你那个小妻子可怜,她被你的表象所迷惑,当你是个顶好的人。我真想看看她看清你真面目的那一天!”
    “穆欣!”徒元睿脸色铁青,语气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警告某人适可而止。
    可惜这世上很多人怕他,但绝不包括眼前的人,穆欣淡淡一笑,并不将徒元睿的警告放在眼中。她虽远离京城,却不代表对京中之事一无所知,徒元睿如今麻烦缠身,御座之上的那位防他之心明显,就算自毁声名又如何。
    徒元睿垂目掩下眼中的疲惫,他今日先是皇帝,再是穆欣实在有些累了。“穆欣,陛下如今时常召见谢安然!”
    这个名字一出,一直冷嘲姿态对待徒元睿的穆欣亦是变脸“他竟然还未死!”
    随即又收敛神色,目光微凝看向徒元睿眼中的嘲讽之意更甚,口中却只道“谢安然总归要死的,你既然不动手,那么就我来。”言罢起身不再理会徒元睿。
    凉亭内,徒元睿静坐许久,终是一声长叹,轻揉眉心,或许真如穆欣所言,他太自负了。
    穆欣离开凉亭,本欲同陈王妃告辞,只是行了几步却转了方向,现在进去,倘若陈姨问起,她却不一定能够静心掩饰,也罢,改明儿个再同陈姨赔罪。
    穆欣转身要出王府,却不想正好同匆匆赶回府中的徒元珺碰上。穆欣看着那个身影,心徒然一跳。
    收敛脚步恰好挡在徒元珺的去路之上,徒元珺微蹙眉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甲胄,但雌雄莫辨的人。穆欣也不出言,只是挑眉看着他不语,亦不让路。
    身边的小厮凑到徒元珺的耳边低声告知眼前之人的身份,徒元珺眼中的诧异遮掩不住,忍不住打量了对面之人,随机又觉失礼,忙收回目光拱手一礼道:“多谢穆郡主救家嫂。”
    穆欣似笑非笑的瞧着眼前之人“你大哥谢我,你亦谢我。这般看来我却是受之有愧。”
    徒元珺虽觉穆欣话语之中有不妥之处,却到底不解其意只道:“郡主于府中有大恩,永安王府自当相报,区区谢礼,郡主自然担得起。”
    “我只当王府道谢只区区两句话,如此看来二公子倒是有重谢不成。”
    “自当备下重礼相谢,只怕郡主看不上眼,但凡有所请,府中自无不应。”徒元珺只道。
    穆欣一笑“这般就好,陈姨与我母妃极好,府中的谢礼就罢了,只我幼年离京,于京中实在不熟,二公子若是得闲,可愿为我指引一番?”
    徒元珺闻言一愣,他刚才倒不是真的乱说,只是没曾想穆欣既然会提这个要求,他想说男女有别,此事不妥。却不想穆欣接着又道“算起来,我们亦是表亲,我长两月二公子两岁,该唤一声表弟才是。”穆欣祖母乃是世宗皇帝之女,文慧大长公主的妹妹,与徒元睿兄弟却是表兄妹。徒元珺知道再拒绝才是得罪人了,只拱手道:“故从郡主之意,只不知道郡主何时需要?”
    “表弟且记下,我自会派人相请。”穆欣心情愉悦,一向英气的模样带上了些许的柔意。徒元珺看着只觉心口一跳,脑海中浮现什么,却想不起来,头却开始疼了。
    “你怎么了?”
    徒元珺回神就见穆欣看向自己,忙道:“一些小毛病,让郡主见笑了。”
    “自来大病发于微末,虽是小毛病,但表弟亦不能小视,我父王账下有一良医,医术极佳,改日让他为表弟诊脉。”穆欣不经意的口吻好似真的是赶巧,只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狠厉,让人心惊。
    徒元珺原想拒绝,但思及对方一番好意只点头谢道:“那就多谢郡主。”
    “今日我就先告辞了,二公子改日再会!”穆欣如一抹火焰掌控着两人的节奏。徒元珺一面客气的送穆欣离去心中却只道:母妃往日里总夸这位穆郡主知书达理,可还不是认错人了。
    徒元睿自然不知道穆欣这么巧就同自家二弟碰上了,他在凉亭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西苑。
    西苑之内,黛玉经过这一遭才已面带倦容,陈王妃劝她睡会休息,黛玉担忧徒元睿却是有些不肯。但拗不过陈王妃。她这会儿脚踝受伤,不能沾水,只能擦洗身子。换好衣裳被陈王妃压着躺在床上,帘账全部扯下,床上一片的安静祥和之气。陈王妃命人点上安神的香,自己坐在黛玉的床边,柔声道:“玉儿睡会!”
    “母妃回去吧!我这就睡。”黛玉不欲王妃劳累只劝道。
    “等你睡了,母妃再走。”陈王妃不放心黛玉,非要看着她睡着。
    知道劝不过,黛玉只能闭眼,许是身边有能让她安心的人,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陈王妃为黛玉拉了拉锦被,这才退出了屋子。一出来就瞧着长子归来,叹了口气“别进去,玉儿才睡着。”
    “有劳母妃!”
    陈王妃神色不算多好看“不过些许小事,我只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平平安安的,母妃也就放心了。”这话中有话,徒元睿沉默不语。
    室内一片安静,侍候的人瞧着不好,具是不敢出言。恰在此时,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青竹掀帘进来,见屋内情景心中一禀,给陈王妃请安后,立在一旁只不言语。
    陈王妃的目光从长子身上移开落在青竹身上“急急忙忙的过来,是有什么事?”不轻不重的话让青竹却感觉如重压在肩。
    “回王妃的话,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蓝宇说有事禀报世子。”蓝宇是徒元睿身边的亲随,徒元睿闻言对着陈王妃道:“我出去看看。”
    “急什么!”陈王妃冷声道“青竹,你如今大了,也在我面前弄鬼。蓝宇才让我派出去请王爷回府。这会儿倒是又有事。”
    这话一出,青竹立时就跪下了,“王妃恕罪。”
    “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陈王妃言辞严厉。
    “回王妃的话,青竹送穆郡主出府。”
    “还有呢?”
    “穆郡主在中庭碰上了二公子,同二公子叙旧。”青竹不敢有瞒只道。
    陈王妃转向一旁不语的徒元睿“睿之!”
    “母妃,此事儿子心中有数,请母妃莫要再问!”徒元睿低声道。
    “你心中有数,当日我问你,你亦是如此回答,但是结果如何,玉儿再次受伤,朝中御史弹劾你的奏章不断。睿之你当真以为母妃什么都不知道吗?”
    徒元睿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只沉默不言。陈王妃见此怒极,一掌挥下,徒元睿不避不退,结实的受了这一掌。左脸上五指红印让屋内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王妃!”张嬷嬷度步上前,想要开口相劝。
    “张嬷嬷不必说了,我惹母妃生气,这一掌是我该受的。”
    “世子!”张嬷嬷急道。
    “都听清楚了,这个逆子自己都这么说,你还劝什么。子不教,错在长辈,是我这么多年纵容你,才至你今日如此胆大包天。如今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即如此你的事,我也没工夫管。以后玉儿自然有我看着,珺儿的事情你也少管。”
    陈王妃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出去,徒元睿却道:“母妃,不要让子谦和穆欣多接触。”
    “去岁,茜香国扣边,东安王伤重,当时领兵之人是穆欣,此事东安王虽密折入京请罪。陛下亦无怪罪,但是穆欣握过兵权,她不适合子谦。”徒元睿一字一句的道。
    陈王妃却是笑了,眼中满是失望之意“穆欣不过是个姑娘,不要说她只是代父领兵,就是她真的手握镇南军又如何。这世上最不能染指兵权的是姓徒的人。”你自己一意如此,有什么资格来说旁人。
    徒元珺一入西苑,就觉气氛不对,实在太过安静,复又想到许是嫂子受伤,下人不敢打扰,正要寻人问话,却见母妃从正院出来。徒元珺忙问安,却被陈王妃一把扣住手腕,直接拖走。
    “母妃!”徒元珺急道。
    陈王妃一个冷眼扫过,顿时消声。徒元珺不敢再有异议,陈王妃放开了次子的手腕。示意他跟上,徒元珺紧随母妃身后,心中哀叹,前有强势难解的穆郡主,这会儿又碰上明显怒极的母妃,父王你快些回来,儿子真的扛不住母妃。
    安静的室内,青竹轻手轻脚的用热水湿了帕子移步上前递上帕子“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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