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义让纸人连夜将奏本送至祝府,让杨氏兄弟替她递交翰林院再转交中枢。在纸人走之前祝义突然叫住它,伏案又写一密信,可最终她挥手让纸人去办,自己将那刚写好的信烧掉。
    信纸上残留的“皇后娘娘”几字逐渐被火舌吞没,整张信化为灰烬。
    祝义看着纸人背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奏本嘱咐道:“别忘了变成人的模样,可别吓坏了他们。”
    翌日一早祝义去找申尔阳要求见一见所谓的证人,可甫一进门就见这群人具都整装待发,好似立马就可以奔赴战场了一般。
    祝义惊讶后退一小步,嗫喏问道:“诸位大人这幅装扮是作何?”
    申尔阳位于众人之首,今日她将长发尽数束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与脖颈,利落又英气。唐节顶着黑眼圈为她穿戴护甲,虽然是皮质轻甲可穿在身上也很重,幸好不是兵制甲胄不然更是难以驾驭。
    申尔阳特意没上妆素着一张脸,她对祝义说:“今日去狩猎。”说来奇怪,祝义从她毫无起伏的语句上听出一丝与平常不符的意味。
    有人在一旁搭话道:“是啊,今日这样的好天气怕是以后不常见了,趁天还未大冷今日狩猎放松放松。”
    祝义扶额,心想你们做什么累着了?敷衍就算了还要放松放松。
    “唐节。”申尔阳倏然唤唐节,后者恭敬的抬头等着下话,她瞥了一眼祝义后对唐节说道:“我爹娘在得知我可能分化乾元后很是欣喜,自小便让我习武期盼日后能讨个武职。”
    唐节咂吧一下嘴想了半天回道:“我知晓。”她能不知晓吗?她是自小养在申家的,也不知大人今日怎么了。
    最终让申尔阳读书入仕全因先帝乱政申见修怕日后战争不断,因此担忧申尔阳的安危让她弃了武。
    申尔阳挺起胸膛,颔首道:“知晓就好。”
    祝义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心觉小申大人可能是患病了,这太过反常。
    “既然如此我就不过多打扰诸位大人。”祝义欲告辞,申尔阳抬眸望去依旧冷声冷气,“祝大人随同我们一起。”
    祝义又后退一步,“小申大人,下官不会狩猎,骑不得烈马挽不动强弓。”申尔阳在她垂头之际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柔和,唐节咧嘴笑道:“这有何难,祝大人都不用换衣裳,随小的……”
    “随本官一骑。”
    祝义和唐节一样震惊,这真的是申尔阳?
    最终祝义还是同意了陪众人狩猎,只不过她拒了和申尔阳一骑,她骑术不佳在庄子里挑了一匹小矮马,虽然跑不快但性子乖巧温顺。
    祝义骑着小矮马在校场一圈一圈的溜着,一会儿要进林子还要放猎犬她要先和小矮马磨合好了,以防小矮马受惊乱跑。
    她不参与狩猎只作陪同,没束发也没缠了袖口,月白色广袖外裳铺散在马鬃之上。一头青丝在垂至腰际的发尾处簪了一段绸带,朱红流苏在骑行中跳跃在她的腰背,没随着一同系好的发丝半掩在颊边,随性又不失温柔。
    申尔阳在远处眺望着她,半晌后她踩着虎头靴下了校场。
    祝义骑着小矮马不知想到什么倏而趴在它的背上笑个不停,她摸着马鬃凑它耳旁轻声说:“我骑过驴子呢,同你差不多高。”
    小矮马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晃着头嘶鸣一声。祝义连忙抚摸它,笑道:“没说你是驴子,你比它强太多,不生气好不好?”
    申尔阳脚步微顿,有些迷惘也有些嫉妒。祝义喜欢威猛的她可以展现出来,可她喜欢小矮马……申尔阳无奈,她变不成马,也听不到祝义凑到耳边的低语。
    祝义被一阵一阵的惊呼吸引,她向校场内望去,只见一群人围成个圈拍着手喊着好。等她骑行过去众人为她让条路,她这才看清中间那风采奕奕的人,是申尔阳。
    申尔阳口中衔着马鞭双手勒紧缰绳,她胯下骑着的是一匹枣棕色的高头大马,这马体壮高大鬃毛茂盛,四蹄强健有力暴躁的乱踏着。它身上的申尔阳被颠得东倒西歪,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松开缰绳,人也未被甩落马下。
    又是一阵人马翻腾,枣棕骏马高抬前蹄仰天长鸣申尔阳挺起腰一脚踩在马鞍这才防止被甩下,众人见小申大人又一次稳住顿时满场喝彩。
    吴婶也挤过来看,见这一幕先是被吓得流眼泪后又激动的发笑,她抹着眼泪笑着嘀咕:“这腰可真有劲……”
    一旁的唐节倏然发觉吴婶也在,一口吐沫呛得自己止不住的咳。
    祝义估摸着这女子就是唐节所说的吴婶,她没再多瞧吴婶,行至唐节身旁,问她:“你家大人这是作甚?”
    唐节神色疲惫看起来是夜里熬狠了,她顶着眼下的青黑回答道:“听说庄子里的人抓了一匹野马还没驯服,大人说正好今儿狩猎要降了这匹烈马去。”
    祝义嘴角轻微一个抽搐,心想这申尔阳什么毛病,打猎还要现降马?
    场中那马被磨得没了傲气,正打着响鼻不情不愿的驮着申尔阳颠走着,这时申尔阳取下马鞭力道时轻时重的鞭打着。
    最精彩的部分已结束剩下就是人和马之间的磨合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申尔阳当然也知晓,因此还是暂且放弃这马转而骑上自己的马去狩猎。
    祝义越发肯定,申尔阳患病了,且病得不轻。
    一行人暂时告别庄子里的驻军像林中行进,申尔阳到底是读书人平日里鲜少练习,细腻的掌心早就磨破了皮肉,无论是胳膊腰背还是双腿具都像是被拆下重装了一般的疼痛。
    她咬牙挺着状似无常,她叫过来一随从,问他:“方才我驭马她可瞧见了?”
    她?哪个她?
    这随从晃悠着眼珠子回想着,最终没想出所以试探问道:“大人所言为谁?吴婶吗?吴婶看着呢,又哭又笑的,崇拜的不得了!”
    申尔阳顿时用眼神给他下了一场暴风雪,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整张脸都绷起来。“我看你是想死。”
    今日还真像所说的那般好天气,树叶子都枯黄了可艳阳高照,秋中回暖,清风微拂。
    等进了林中一群男子和乾元骨子里的好胜欲被激发,具都打马奔驰弓挽得铮铮作响。獐鹿鸟兔四逃,众人散开各自奔去追逐。
    最吸引目光的人自然当属申尔阳,她身形矫健动作利落,武动间散落的汗水在日辉下闪过,绝美的容颜和强韧结合,让祝义喉头吞咽。
    祝义拽着缰绳催动小矮马就往反方向走,她不能再去看了,再看就乱了心……
    唐节也不差,甚至比申尔阳更强些。可她被祝义分到那群糙汉子之中,忘记分给她一丝目光。
    祝义心里还记得当时为何答应前来作陪,她有自己的算计想探一探纸人所说辟刍的阵法,如果今日真的亲眼得见,那申尔阳的罪行可就是铁板钉钉!
    按照纸人所说越走路越窄最后都没有了路,祝义不得已只能下了马牵着马往里面走。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圆形空地,她体质特殊不会什么术法亦能感觉到灵气充沛。
    她不敢再靠近掏出准备好的纸张和炭笔开始画起来,她画了地形又画了路再画出阵法所在,最后连忙揣进衣襟收好,匆匆离去。
    申尔阳收获颇丰,可越是如此越贪得更多。她带着身手最好的唐节深入树林,试图猎获最好的猎物。
    热血沸腾从胸口至指尖,挽起长弓搭上箭矢,目光随着箭尖移动耳旁是她自己兴奋的呼吸,最后她收敛气息让双臂更稳些,全神贯注。
    两株粗壮的树干之间有四蹄踩动的声响,箭尖紧随其上,右手随时准备放箭。
    胸膛被撞击得咚咚直响,申尔阳心知这是此行最好的猎物,她牙齿咬住舌尖试图让自己更冷静些。唐节懂事她都没有拉弓,要把猎物让给主人。
    那踏蹄声又响起,唐节大喊着:“是庄子那匹小矮马!”
    申尔阳听到了也看到了,可她却将弓拉得更满。
    半个时辰前太尉府派人寻过来给她送来一本奏折,说是申见修动了关系截下来的。
    一抹月白在青黄的林中旖旎,祝义赤着脚洁白的足腕骨感纤细其上沾了一二片枫红的叶,她跪趴在地上素手捧起在秋日还未凋零的花。
    听见唐节的声响她面上的喜色还未收敛便转头回眸,第一眼便见到了申尔阳,这一眼仿佛初识——她们不曾在秦家相遇也不曾针锋相对过,只眼下这刻才是初见。
    祝义差一点就呼唤出“申尔阳”这个名字,可理智回拢她笑着唤声:“唐节。”
    箭尖直指的那双眼清澈水润其中盈满了笑意,纯粹洁净的欢喜。如幼鹿一般。
    犹如鼓敲的心平稳了,申尔阳发觉她从没这样平静过,眼前的人消散了她的戾气。
    唐节比这二人都紧张,她颤着嗓子:“大人?大人?这是,这是祝大人,您别……”
    “嗖”得一声箭矢离弓,劲风擦着祝义的发丝颊边而过,箭矢钉在她身侧的树干尾羽因强劲而嗡声颤动。
    申尔阳深吸口气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她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说:“唐节,本官赐你回去休憩,立刻。”
    唐节不敢不从领命而去,走前不放心般的看向祝义,祝义也回过神正穿着鞋袜。
    唐节刚走申尔阳打马过来不由分说的将祝义拽上自己的马,她将柔软的人儿拥在身前鼻尖去蹭祝义的后颈。
    祝义顿时僵住了全身,申尔阳轻声嗤笑扯开她的衣襟就摸了进去,直到搜出祝义的画。
    祝义从方才的一眼心动到眼下的惊慌恐惧,跨越太大以至于她没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反应。她僵直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申尔阳将那画撕的粉碎,最后扬在风中。
    破损了皮肉的手掌再次探进衣襟,可这次不是搜寻什么,而是饱含情欲的亵玩。柔软的胸乳被那人托在掌中重重的揉弄,契口又被舔了一口,只听那人压着情绪说道:“祝大人还妄想参我?”
    她怎么得知!?
    祝义试图阻止衣襟里的那双手,捂着胸口咬牙说道:“小申大人好本事,可您猜想如若陛下知晓她的中枢都被臣子掌控,您的颈上人头可能安好?”
    申尔阳当然没那么大的胆子,不过她没向祝义解释,只是愈渐冷笑,“祝大人,本官劝你识时务,莫要天真。”她拔高了声调喝道:“你以为,十年苦读就能敌得过我申家数代经营的百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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