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吕迟还在房里藏了《野史》这类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吕家的宝贝少爷不是什么乖顺无知的人,只不知他对这政局是否有所知觉,或者又抱持了怎样的看法。
    柔软的草皮带着些夜间的湿漉水气,吕迟给褚瑜的话点醒,手脚利落的站起来,垂着眼站在一边不说话。
    刚才的褚清让吕迟想起第一回见他时候的样子。彼时吕迟才三岁半,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唇红齿白的仿若一个小姑娘,是个见谁都撒娇的年纪。
    吕朱氏与元皇后交好,带着他入宫玩,正吕迟给太子抱着,一口一个太子哥哥的时候,褚清来给皇后请安。
    吕迟搂着太子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的歪着胖脸看过去,七岁多的褚清脖子不肯垂下,双眉拧在一起松不开,说话时冷硬之极,当下就给皇后斥了失礼。
    后头又没几个月,亦或是有小半年,元皇后得了急症去了,太子也因琐碎的罪名给夺了爵位,后头说因有意谋害二皇子给赐了死罪,在吕迟孩童的记忆里对那段隐晦的皇家秘事记得模糊,回想起来才偶有瑟然之感,以至于后头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死去,终了晋王仅剩下二皇子与三公主两个儿女,中间有多少谋划多少故意,他也能猜出一二分来。
    褚清断然不是他表面的温和模样,只不过是毒蛇收了蛇信,猛虎藏了爪牙罢了。
    让吕迟心冷的是方才褚清对于涌入城里难民的轻视。历来帝王之才多半心中刚硬,然而刚硬不等于能将自己统治下的百姓视若草芥。
    他的思绪又不能同褚瑜说明,迎上褚瑜落在自己脸上的探究目光,这才慌张想起自己刚才吃了多少他的豆腐,唯恐褚瑜秋后算账。
    “他什么样同我又没有关系。”吕迟软翘的嘴唇上碰了碰,他着急忙慌的往后退了一步,缩着脑袋略带防备的看着褚瑜,含糊将话题带过,“我要回去宫宴上了,你要在这里随便啊,你若是追我,我要喊人的。”
    褚瑜的目光原落在吕迟的脸侧,从他脸上细细的如同蜜桃外的绒毛略过,随着他抿嘴的动作停在吕迟腮边的小酒窝上。他觉得自己理应该对方才吕迟放肆大胆的动作倍感冒犯,然而实际上褚瑜并没有半分不悦。
    就好像他与吕迟难以生气似的。
    褚瑜眼见着吕迟捂着自己屁股往后退了两三步,那过分小心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笨拙。褚瑜未免失笑,心想恐怕谁也和这小少爷生不起气来。
    吕迟捂着屁股拐到小道上,而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褚瑜,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连仪容姿态都不要了,然脸上却是笑的嘴角垂不下来,今天可占了好一顿便宜,被打了屁股的气终于消得干干净净。褚瑜也跟着往外走,两人一快一慢隔着点距离出了小花园。
    小花园外此时已是交杯换盏觥筹不断,吕迟走了两步后,来往便有宫人不歇,他心下由是定了定,回头看去褚瑜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吕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里又是热乎乎又是空落落的。
    “可算是找着您了,”一双手忽然伸出来,轻轻扶住了吕迟的手臂,半是拉半是带的将他往热闹处带。
    吕迟面色微冷的偏头看去,那宫女便仿若给针扎了似的缩回了手,莽莽撞撞的告罪。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随即被淹没在人海里。
    高台之上舞女的衣摆翩若游鸿,成排的烛光映照下下面不知愁绪的少男少女,这天晚上是轻松的,快乐的。
    褚瑜走进内殿之时,内殿正等着他一人。两侧坐着的文武百官均有所感,噤若寒蝉无人说话,晋王坐在高位之上,见到褚瑜时明显面露谨慎,嘴角却是往上扬起,“阿瑜回来了,等了你有一会儿,上一回你来宫宴还是三四岁的光景吧?”
    褚瑜笑了笑,随意在李勋身边的桌案边坐下,耳边听着皇帝继续道,“回了家里,理应是要多留两天的。平乱一战,你用兵如神功不可没,然而,”
    李勋因这“然而”两字猛地抬起头看向皇帝,他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褚瑜抬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晃了晃,合着那醇香的酒味将酒液送进自己嘴里。
    晋王说到转折处也心绪不宁,他偏头看向身侧桌案边坐着的褚清,后者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皇帝这才跟着说下去,“然而你,”狼子野心,恐危及晋国江山社稷……
    已经在心中记得滚瓜烂熟的话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一个满身风尘的青衣男子一边举着腰牌一边急急跪在内殿前,“殿下!,战报!郑国吴国韩国贼心不死,已集结了最后兵力妄图拼死一搏!秦王殿下的军队已经撤出沿线边界,仅凭驻守的余兵恐难以支撑……”
    晋王给这消息吓得双手一松,原本握着的酒杯滚到了绒毯之上,酒液淌了一地,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信使面前,“当真?!”
    “不敢欺瞒陛下!”
    信使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原本安然坐着的褚清脸色骤然的难看起来。
    褚瑜不慌不忙的将一杯酒喝完,酒杯落在桌案之上发出轻声一响。他起身对晋王拱手,“战事已起,保家卫国义不容辞,请陛下准我迎战!”
    晋王正愣愣回不了神,听见这一句才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原本战局僵持不下时晋国已经落了下风,若不是褚瑜出兵,恐晋国此时早已换主,他哪里还敢就势在这内殿将褚瑜诛杀,人是必然要放走的。
    褚清闭了闭眼睛,目送着褚瑜领了军令带着副将大步出了内殿。
    内殿之外两边都站着带刀的侍卫,没有指令他们便也只能眼见着秦王大步离开不能动弹分毫。
    待褚瑜一路出了宫门,骑上快马之时,褚清才猛的觉出不对味来,他不管上座的皇帝,快步起身往殿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方才那个信使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在场的宫人与侍卫竟都是迷茫不知的神色。褚清心中咯噔一下,已经知道事情恐是设计,当下亲自赶出宫快马追到城门口,褚瑜却早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吕迟:我心满意足。
    这一章写起来差点卡死我,现在还是感觉里面的内心戏描写不到位,后面可能再稍微修一修哈。本来说四千字一章的,但怕剧情分布太奇怪所以还是卡在三千六了。
    ☆、第十三章
    烈日挂在正中,灼的花草枯瘦,然而站在花园门口的吕迟感觉不到一丝燥热,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少爷您怎么还站着?”枣木一张憨厚的脸忽的从拱门后探出来,继而伸手谄媚笑着将他往里面拉,“秦王殿下等你有一会儿了。”
    说话当时,两人身侧经过四个小厮,哼哧哼哧的抬过一个紧闭着眼浑身湿透的丫头,仿若没有看见吕迟似的跑走了。
    吕迟的目光跟着他们一路越过拱门,脚步却给枣木拉的踉跄,他莫名觉得这场景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要扭头问一问枣木,却觉得自己手上一松,回头时哪里还看得枣木的身影。
    花园里的假山还在,然而池塘却不见了踪影,此时化作一汪冒着热气的温泉,氤氲着朦胧的水汽。池边横展着一双肌肉结实的手臂,一个人长发披散背对着他正闲适的泡在水里。
    吕迟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
    “阿迟怎么不来?”池中人忽的开口说话,音色低沉缭绕,带着几分吕迟未曾见识过的勾引。水声哗啦,褚瑜转了个身,歪头枕在自己的双臂上,面庞依旧是冷硬俊朗,可神色之间的娇俏掩饰不去,脸颊红红带着点羞怯,对着吕迟伸出了手。
    吕迟猛一拍手,恍然明白过来,“哎呦!你这勾人的小精怪今天可算是通了人事了!”他脸颊兴奋的涨红,一息也不舍得浪费,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神色如同见了闺房少女的采花大盗,上前一把将褚瑜搂进了怀里,好一顿上下揉搓嬉闹。
    褚瑜均是任他弄,偶尔喘两口都是带着羞的。
    他越乖顺,吕迟便越心中涨出满足意动,直将这小精怪在池中折腾到天黑。
    待歇了片刻,他垂目看低眉顺眼的倚在自己胸口的褚瑜,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凑上去又嘴了一口,而后哈哈大笑爽声道,“跟了我,往后有的你乐。”
    正开怀,褚瑜忽然变了脸色,他的面上闪出狞笑,不知怎么从水里拿出一根柳条,抬手一下抽在了吕迟的屁股上,嘴里还冷笑着,“这样够不够你乐?”
    吕迟给吓了个魂飞魄散,手脚摆动着要跑,却不想一骨碌滚下了床,摔了个四仰八叉,将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摔醒了。
    原来是个梦。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探手往后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叹一句好歹后头小半个梦不是真的,这屁股可还没好透呢。不过前半个梦的旖旎销魂又足够吕迟心潮澎湃,如若哪一天这梦能成真……吕迟满脸春.色嘿嘿笑了两声。
    屋外天色已经大亮,隐约有来回走动的声响。
    明兰在外头听见屋里的动静,连忙走近了站在门口低声问,“少爷?”
    吕迟裤裆黏黏答答怪不舒服,他起身坐在床榻边,低着头找鞋子,嘴上道,“进来吧,我起了。”
    门便给人从外头推开,服侍的丫头鱼贯而入。明兰与明柳快步的走到内室,一个去给吕迟取衣服,一个走到他身边笑问,“宫宴上您可吃了什么不易消食的?我听着您在里头翻来覆去大半夜。”
    吕迟想起自己做的美梦,到底还是头一回,这会儿知道给人听了去,羞涩难免,他微红着脸抿唇一笑,“睡得好的很,”顿了顿,又道,“给我拿一条干净的亵裤来。”
    明兰垂眼,将吕迟腿间略深色的布料看在眼里,忽的便明白了。到底是没经过事儿的黄花大闺女,她的脸侧也跟着烧红起来。等明柳拿来了外袍给吕迟换时,她拉着明柳低语了几句。
    吕迟站在屏风后面换了衣服,出来时明兰明柳已经神色如初。只一个取了吕迟脏衣服的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春熙苑里,将事情仔仔细细的报了。
    忘忧正伺候着老祖宗梳头,耳畔听着那小丫头颠三倒四的说,“今天早上,就,就是刚才,大少爷换了一条亵裤,奴婢收拾的,上头,上头有些东西……”
    虽然说得含糊,可老祖宗与忘忧都明白的很,两人齐齐看过去,目光之中都是惊喜,只芳锦站在一边,唇边笑意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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