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淡笑着点头认同。
    周宁又道:“女子在军中不便,可独自在外行走更是不安全,我与夫人投契,明日我要领军去往亢父,夫人不若与我同行,我正好送夫人一程?”
    望微微蹙眉,亢父和沛县可是两个方向。
    这自然是好的,吕雉闻言一喜,她并不指望刘季会如何将她回家路上的安危放在心上,只是,吕雉为难道:“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确实麻烦,绕路不说,这一路很可能还要被刘季顺杆往上爬,托她顺手把吕公也捎上,不过周宁却只笑道:“不会,我有我的安排打算。”
    他和她的身份,不适合一同在此处聊太久,两人又闲聊了两句,便一同下山,周宁并没有打算将吕雉送到刘季营前,而是直接回自己营帐,预备顺路能送多远便多远。
    尽管如此,但周宁和刘季大小都有个官职,营帐比较靠内,一路行来已有不少人见着,所以还未行到分路处,刘季便已得到消息迎了出来。
    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尤其是在上午那么一场丢脸的闹剧之后,刘季的交际能力果然厉害。
    周宁对刘季微笑颔首。
    刘季拱手赞道:“周左徒果然高人雅量,季敬佩。”
    周宁笑道:“沛公客气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
    所以何必再说上午的不愉快呢。
    “说的是,说的是。”刘季大笑道。
    吕雉从士卒手里接过木盆,站到刘季身后。
    周宁笑了笑,反正都是要做的事,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名声好听些,于是周宁说道:“听尊夫人说,明日她要启程回沛县,我可以顺路送她一程,不知吕公和樊哙那处,沛公是如何打算?可需要某帮忙?”
    刘季眼眸微动,笑看了吕雉一眼,拱手谢道:“我兄弟从前以屠狗为业,左手右手都使得,还是想随我从军,至于我岳父,就拜托周兄弟了。”
    周宁爽快的应道:“客气。”
    “哎呀呀,”刘季叉腰笑道:“周兄弟这样爽快的人,我真是遗憾与你相识太晚,更遗憾你明日就要出征,不然定要与你好好喝上一场。”
    刘季说着,伸手欲拍周宁的胳膊,然而不待他的手靠近,一把带鞘的刀先拦住了他。
    刘季脸上没有半分尴尬之色,只伸出的手转个弯拍向自己的头,笑道:“怪某,怪某,又忘了周兄弟的忌讳。”
    第89章 学习
    刘季还想与周宁交谈, 同样善于交际的黑听到刘季拦住了周宁的消息,急忙寻了过来。
    他学着刘季的语气,夸张的说道:“啊呀呀,先生, 明日就要拔营出征了, 好多事情等着您亲自决断呢, 唉呀, 某真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替先生分担。”
    不待刘季觉出什么, 也不待周宁做出反应,望第一个皱眉嫌弃道:“有事说事不好吗?哪学的这么矫情。咱们先生性情内敛, 可应付不来你这虚伪的热情。”
    黑不服, “我怎么矫情了,哪里虚伪了?”
    望睨他一眼, 嫌弃道:“说的一大串, 情绪过盛,半点不见实处,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黑闻言不仅不怒,反而大点其头, 诚恳认错, “对对对, 你说的对,我是有点,不, 是太, 太做作了!”
    黑和望一唱一和, 指着桑骂着槐。
    吕雉端着木盆站在一旁, 面色尴尬。
    周宁面带微笑摇了摇头,一副没听懂两人的言外之意的模样。
    黑马上就要走宣传的路,在这里和能把自己包装为天选之子的刘季做过一场,也算是取经了。
    刘季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搭在黑的肩头上,哥俩好的揽着他笑道:“黑兄弟馋刘某的酒啦?”
    黑抖落掉刘季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摊手遗憾道:“可惜,某也是明日要出征的人。”
    “那也不怕,黑兄弟若怕刘某赖账,便先把某帐内的酒都搬去你那处,等你回来,咱们一醉方休,正好为你们庆功。”刘季豪迈的一挥手。
    搬去他那里,他难道要带着酒出征吗?
    回来?无论魏国那边是胜是败,武信君都不可能一直停在薛县,所以到时候还不知道大部队在哪一处呢。
    最重要,他半点不想和这厮喝酒。
    于是黑只淡声道:“多谢,不用。”
    虽然黑的态度语气算不上好,但这个尴尬却已是顺利的被刘季化解了。
    黑和望明明有羞辱奚落之意,却被他曲解为兄弟之间的笑语,旁的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他们有多要好呢。
    周宁笑了笑,黑和刘季还是有不小差距。
    周宁拱手道:“确实还有不少庶务杂事,某失陪了。”
    刘季也笑着拱了拱手,两人别过。
    周宁带着望和黑回到营帐,黑郁闷的说道:“那人难道听不出来我们在奚落他,怎么就能这么腆着脸来套近乎?”
    “不然呢,任由你们奚落丢脸吗?”周宁淡声反问道。
    黑愣了愣,惊讶道:“他娘的,他大小也是个沛公,这也太能装孙子了吧。”
    周宁却道:“他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黑有些不服。
    周宁缓声道:“你往后工作不可能遇到的都是你喜欢的顺眼的,亦或是不讨厌的人,总有那么些你厌恶的,甚至也厌恶你的,当你必须和他处好关系的时候,如何既不伤自家颜面又达到目的,这里头学问很深。”
    平心而论,比能放下身段舍下脸皮的强大内心,她不如他。
    黑迟疑的点了点头。
    望遗憾道:“感觉脸皮这么厚的人,除了动刀动枪打杀他,没招治他。”
    黑听罢,眸子一转便是眼睛一亮,只是瞧了周宁一眼,便没有说话。
    周宁笑道:“有主意便说来听听。”
    这是赞同他们收拾刘季的意思?
    黑嘿嘿笑道:“先生不是让我向他学习吗,我是想着……”
    望双眼大瞪,仿佛都一次认识黑,还能这么玩?
    周宁笑着点了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可以。”
    “而且,”周宁接着说道:“分寸把握得很好,只是有损他个人形象声誉,而不会损害削弱反秦义军的力量。”
    陈胜吴广起义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有些头不能开,想要内斗,至少也要等到秦亡之后再说。
    最重要,此举不止表面的胡闹恶作剧那么简单,还能帮刘季立立规矩。
    刘季那一方其实是很没有规矩的。
    前有未入关前,一陌生的守城门的老头,便能在他洗脚调戏两个洗脚小婢的时候闯入他的卧室。
    其后有他夺得天下,百官面圣时,嘈杂笑闹如市集。
    再后,有他抱着后妃衣衫半解之时,大臣直入寝宫看见其不雅相。
    作为一军统帅,这么没有规矩可不好,周宁垂眸笑了笑。
    以上三者,后两者乃称帝之后的事暂且不论,而第一件,让他收获了高阳酒徒郦食其,得到陈留,以及西征路上的一个大粮仓。
    所以,怎么说呢,世事奇妙,有时候优点和缺点是会相互转化的。
    此处,周宁不愿于义军中再兴内斗的风气,而咸阳宫内,赵高的夺权之争却正到高.潮。
    “李斯这厮还有没有规矩!”二世怒而掀桌,“一而再再而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刘季作为皇帝与人欢好被大臣碰见打断还是以后之事,但二世此时却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经历了三次了,而且次次都是同一人。
    “陛下息怒。”赵高立马劝道。
    “朕息不了怒,次次都挑朕玩得开心的时候,他就是故意的!”二世怒道。
    “唉~”赵高叹气道:“怕是丞相对陛下心有埋怨。”
    “这话怎么说?”二世问道。
    赵高回道:“当初沙丘之事,丞相认为自己有功,当裂土封王,如今陛下登基两年,却迟迟不见封赏……”
    赵高说着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二世怒道:“连你也不和朕说实话了?”
    赵高急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情况还未确定,不敢乱说。”
    越是这么说,越是叫人好奇,二世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臣听说丞相的儿子李由,和叛军勾结,想和其父里应外合,谋取咸阳。”
    “他敢!”二世勃然大怒。
    赵高说的两条字字句句戳中二世最敏感的地方,此时又是二世对李斯极为不满之时,于是乎,一朝丞相锒铛入狱。
    周宁收起情报薄,论阴谋诡计,赵高绝对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他想要与李斯争权,但二世因李斯的《行督责书》,对其颇有好感,于是赵高便开始设局了。
    他先以陛下年幼,恐老臣不逊的理由,劝二世不上朝理政,几乎将二世与朝臣隔离开。
    接着又对李斯道,希望他能劝陛下少徭役轻赋税,以平民怨。
    李斯言不知何处寻陛下,赵高便道等陛下心情愉悦之时,我便通知你去。
    再然后,他接连三次面圣果真都是二世“愉悦”之时。
    如今李斯已经下狱,李斯以及朝政彻底落入赵高的手中,秦的悲歌愈近了。
    再之后,便是赵高命人一次一次的假冒陛下的令使骗他翻供再严刑暴打一顿,如此往复多次,等到二世真的派来使者,李斯却是不敢再翻供了。
    而七月,也就是下个月,便是这位的死期了,还是夷灭三族。
    不过成功谋得丞相之位的赵高最后也没落下好。
    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虽能设计弄死李斯,却没有李斯的治国之能,最后秦灭,他自然也是个死。
    所以,才不配位是个巨大的灾难。
    周宁默默的展开一卷兵书开始细细研读。
    刚读得有些疲乏之时,项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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