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gj670次航班从北海飞往星洲的旅客请注意,您的飞机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手续。”
    夏晶语因为前一天的失眠睡过了闹钟预定的时间,等她匆匆忙忙赶到候机室,广播中自己搭乘飞机的信息已经响了好几遍。
    冬日的星洲已经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路途中落在她薄羽绒服外套上的雪花在中央空调的作用下开始融化,在领口留下一些潮湿的痕迹。
    摘掉遮挡面容的帽子后,夏晶语试图把她凌乱的头发捋得服帖一些,她突然发现出门前匆忙用的那点儿樱花香和若有似无的纸张受潮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暗觉不妙,一低头果然发现随身携带的小型行李箱下端有些湿润。
    不用开箱检查也能猜想到是路途中行李箱轮子溅起的污水,弄湿了她涤纶行李箱底端放置的需要试镜的一部戏的剧本。
    她懊恼的揉了一把自己好不容易捋顺的头发,开始在手提包里找明明前几分钟前才扔进去的登机牌和身份证件,这两个小东西似乎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她手提包繁复的夹层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晶语变得焦躁起来,好死不死的,衣兜里的手机在那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把手提包扔到候机厅的凳子上,接起了电话。
    “晶语,我现在在往试镜地点去的路上了,地址在香格里拉酒店,你别迟到了,这部戏尺度是大了点,但是剧情真的不错。”
    苏静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背景里还夹着风声,夏晶语甚至可以想象对方单手握着方向盘打电话的样子,然而她现在也完全没有吐槽自己经纪人的心情,一边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一边继续和自己的手提包较劲。
    “行了,我知道了,我得登机了,到星洲再联系。”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苏静无奈的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的椅子上。
    看来今天这个大小姐心情不太好。
    夏晶语只觉得一切从昨晚她偶然在手机上看到的苏飞到北海的报道开始,就变得无比糟糕。
    她终于在绝望之前从衣兜里找出有些潮湿的登机牌。
    拖着行李走近登机口,那里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她抬头看见屏幕里疲惫又沮丧的人,感觉有些陌生。
    夏晶语突然发现,自己明明才在演艺圈过了几年,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了一个糟糕的成年人。
    空姐把她引导到了商务舱靠窗的位置上,又微笑着示意,“女士,这是您的位置,您的行李我可以替您放好。”
    “没事,我自己放就可以了。不过,请帮我烘一下外套。”夏晶语有些尴尬的递过自己该死的,湿润的外套。
    等到空姐把外套带走之后,她就开始后悔了。
    早上她搭的的士停错了候机楼,被迫迎着雪走了大概10分钟。而她把外套给空姐的时候也并没有察觉,融化的雪水已经浸透进了她贴身的衬衫里。
    那是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机舱里的温度还没来得让它变得干燥,而现在那件衬衫正潮湿,甚至带点黏腻的贴着她的身体,若隐若现的透出她姣好的身材。
    好在她知道自己所在的机舱不会有其它乘客。
    不打算叫回空乘,夏晶语起身准备从头顶上的储物柜找存放在那里的毯子,她的个子不算太高,要够到放在底角的毯子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她只能绷直身体,甚至稍微踮脚,去用指尖去摸索设计不合理的储物柜。
    于是,当苏飞走进机舱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身穿半透明修身衬衫的女孩子,正有些费力地在头顶的柜子里探索着什么。
    那个女孩挺直着身体,身体的轮廓美好修长。
    他挑了挑眉,觉得这个被遮挡在贝雷帽和墨镜下的侧脸过分的眼熟。
    他开始忍不住想走近一些,看一看这个女孩子到底长着怎样一张脸,还真是有些像……
    夏晶语终于拿到了储物柜里的毯子,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藏蓝色大衣,面容都遮盖在围巾里的高瘦青年。
    她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略微尴尬的说,“抱歉,挡着路了。”她不禁暗暗心惊,什么情况,在这个靠脸吃饭的圈子里他什么人没见过啊,怎么会一看到这个人,心里有点儿慌。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虽然五官都遮挡在墨镜和围巾下。
    但是,真是有些……像那个人……不过不可能的,那个人应该还在北海才对。
    苏飞不再言语,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大脑却运转得分外缓慢。他不动声色的坐到夏晶语对面的位置上,也不去放自己的行李,只是静静的透过墨镜看着对面的人。
    夏晶语觉得有些奇怪,空姐明明在登机时告诉她,前一个客人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头等舱的座位上,所以临时把她换到只有一个人的商务舱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这位先生,虽然我不介意你坐在这里,但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夏晶语说完,却发现对方还是挺直腰身坐着,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
    怪怪的。只是夏晶语彼时也无心多问。她把毯子稍微折叠,盖在了自己的腿上,又摸出耳机,准备闭上眼睛养养神,驱散一下前一晚的失眠和早晨种种状况带来的困意。
    可是,她不经意一抬眼,就那么一眼,心跳就无法抑制的掩盖了所有声音。
    “小语,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摘掉了一直挡住眉眼的墨镜,不薄也不厚的嘴唇,和已经有了一些男人轮廓的下巴也从质地柔软的围巾下露了出来。
    苏飞……苏飞……
    夏晶语注意到苏飞,是在星洲戏剧学院念书的第三年,她读书的年龄比一般的同学略早一些,所以到了她开始给西方文学课的老教授当助教时,也才刚满18岁。
    那段时间她隔几天就得推着还书的小车,把镜片比玻璃瓶底还要厚的教授需要的各种书籍和文本,在教学楼和校区西边的图书馆之间送来送去。
    她偶然通过戏剧课的一次课前表演得到了那位韩国籍教授的注意。这位高傲的,甚至至今都拒绝使用现代通讯工具的教授,居然破天荒的让她当起了他的第一任助教。
    他甚至为夏晶语在校园东区的地下室里申请到了一间独立的卧室。
    所以,即使这位教授上课枯燥又乏味,课堂的到课率也总是出奇的低,她也依然会打着哈欠去上这位古板教授的每一堂课。
    夏晶语第一次见到苏飞,就是在她替教授还书的一个夏日。
    她推着沉甸甸的手推车去了图书馆附近的南草坪,那里坐落着这座顶尖戏剧学院最古老的钟楼,她其实原本并不喜欢那里。因为推着沉甸甸的书走过铺满石板的草坪,对于任何一个少女来说都是是相当费力的苦差事。
    学院显然是遗忘了那个角落,那里的花坛里杂草丛生,连旁边立着美人鱼雕像的喷泉里的水都干涸得不留痕迹。
    树枝上持续不断的蝉鸣搞得已经有些汗涔涔的少女心浮气躁,终于等她还了完了所有书籍,空着手,一身轻松的原路返回时。
    意料之外,她听见钟楼附近的空荡荡的草坪上传来某个陌生少年的声音。
    “shallicomparetheetoasummer’sday?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我能将你比作一个夏日吗?然而你却更加可爱也更加和煦。)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线,却让这首她反复阅读过多次的诗歌充满奇妙而晦涩的情感。
    夏晶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树阴里走,随后她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在古老小叶榕树下坐着的少年。
    那个人留着蓬松的褐色短发,身上穿着看起来简单又舒适的黑色短袖t恤,少年悠悠的垂着眼睑,一只手靠着树干,懒懒的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轻轻撘在自己舒展的腿上,他的手掌中是一本有着羊皮封面和烫金花体字标题的书。
    夏晶语想,她认得那本书。
    那是她已经连续几个星期没能帮教授借到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诗集。
    不远处的少年双眼微微闭着,嘴角也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仿佛在体会烦闷夏日里的微风。树叶和他腿上的书页都在沙沙作响,可少年却似乎并没有翻看诗集的意思。他轻轻晃着头,又偶尔断断续续的低吟出抑扬顿挫的诗句。
    夏晶语没有继续靠近,像是不忍心打扰属于对方的闲适,可在她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前,那个少年却漫不经心的睁开了他细细长长的双眼。
    匆匆一瞥,像是想看一看是谁走过这原本应该只属于他一人的空间。
    那个时候,谁也不清楚,正是这匆匆的一瞥,为一场几乎快烧毁她整个青春的感情种下了小小的火苗。
    关于苏飞,夏晶语的所有认知仅限于他是一个年少出名的童星,甚至曾获得过大学生短片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那部名为《旅途》的小短片,是一个根据《小王子》改编的,关于独自旅行的故事。
    这一切都使夏晶语备受鼓舞,因为这让她相信,自己对那个严格意义上讲素未蒙面的少年如此感兴趣、被那个少年吟诵出声的诗句触碰心弦,并非仅仅是夏日的高温促使多巴胺释放的结果。
    然而,很快夏晶语就意识到自己要走进他的世界有多难。
    她发现除了偶然在天气晴朗的下午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她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者契机让他们有所交集。
    而不巧的是,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走近苏飞常呆的树阴和他打个招呼时,她发现对方不再是一个人待在那里,他的身旁总是会有一两个看起来很阳光的少年,偶尔还发出轻快的笑声。
    于是,夏晶语只能在睡前期盼隔天能有个不错的天气,又在所有无课的下午估算着时间,装作漫不经心的路过那一片草坪。
    只要她远远看到树下那个懒洋洋翻着书页的身影,她的心情就会变得相当不错。
    而在他没有在草坪上遇见他的日子里,她就会把苏飞主演的那个关于寻找和意义的小短片再看一遍。
    慢慢地,夏晶语似乎将那个短片里,羞涩又坚毅的主角的影子和树阴下的那个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她把少年时期关于美好的想象和情感都归属于他。
    半个月后,她突然发现,那个带着温柔笑容的少年已经开始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夏晶语终于决定像所有陷入强烈感情中的戏剧学院的学生一样,给那个少年写一张字条,最初,这小小的纸张的两面都被她仔仔细细地用流畅的花体字填满。
    那张纸上写满了她对于《旅途》中,剧情和角色的理解。也聊到苏飞曾阅读过的那首十四行诗。
    只是在字条最后,她才写道,希望有机会能认识他,请他分享关于戏剧和表演的心得。
    可惜,夏晶语一直没有等到苏飞独自待在南草坪上的机会。
    于是,每晚夏晶语完成手头的任务后,她又会写下一些新的感想和心得。
    渐渐的那张小纸条,已经变为了一封7页纸的长信。
    终于在她已经不知还能写什么内容的时候,夏晶语约自己的学长——游裴涴出来坐了一坐。对方托着下巴听她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她实际上被这个印象中年龄尚轻,也一门心思放在学业上的学妹表露出来的感情弄得有些惊讶。
    不过等到桌上的红茶快凉的时候,她还是给了夏晶语两个事后证明相当明智的建议。
    她建议夏晶语不要把那封明显已经有些昏头的信笺交给那个少年。因为他猜想以那个少年的年龄,也许在关于情感的事情上,他和夏晶语一样还相当生涩。如果她贸然的把这封信交给对方,这大概会惊吓到对方。
    游裴涴说,你得先找个机会认识他,让他有一个了解你的机会,这样她那封字里行间满是情感的信才不至于让相对内敛的少年感到唐突。
    不过游裴涴也反复告诫她要时时认清自己内心的感情。
    后面的话,游裴涴并没有说出口,她有些担忧夏晶语对那个陌生少年的感情是否已经超出了所谓的“对优秀前辈”的敬仰之情,而那些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感,似乎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于是在夏晶语撒娇卖萌般的晃着她的手腕让她帮帮自己时,她作为学院教学管理部的学生助理,在夏晶语答应帮忙整理3个班级的课业材料的前提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最后游裴涴起身离开的时候,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语,你记住,如果你实在分不清,就跟着感觉走一次,趁年轻,去感受你所遭遇的喜怒悲欢,或许你会后悔,但这种事情并不是人生任何阶段都会遇到的。”
    面对平时总是淡淡的,甚至有时候看起来有些不走心的游学姐说出的忠告,夏晶语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是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游裴涴给出的建议显然都是明智的。然而,这些建议似乎还是来得晚了一些。实际上,在夏晶语第一次见到苏飞的时候,对方就注意到了夏日草坪尽头,穿着白色长裙,天真烂漫的少女。
    后来,甚至常和他一起在草坪上发呆的两个朋友都发现了那个总会在下午时分,准点出现在这片无人问津的草坪上的少女的秘密。
    但若不是卢暄带着坏笑打趣他,说那个少女看向他的目光过于深情,他大概是不会这么不安的,被一个陌生的少女长久注视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可她给自己的感觉,却新奇又陌生。
    于是,在晴朗的下午和朋友到南草坪晒晒太阳,看看书就成为他们无聊生活中的一点乐趣。他们总是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待着那个推着还书车的少女从喷泉后的小路尽头出现。
    他们常装作低头翻阅书本或是愉快的聊天,又只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一看那个看起来稚嫩又好看的少女。
    “哎,我们飞啊,果然容易迷住无知少女的眼。”卢晔目不斜视地开玩笑,“我猜过不了多久,这女孩就会主动走过来向你搭讪……或者,按照戏剧学院那些女孩子的套路,红着脸走过来塞一封5页以上的情书,哈哈!真是有趣。”
    苏飞当即给了卢晔一个白眼,可他的心里却居然也因为好友调笑的话,变得有些期待。
    在第五次准点看到穿白裙的女孩后,连卢暄都补了一句,“唔,大概就一周内吧。”
    苏飞瞪大了眼睛,心里预见到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他甚至在夜里想好了几种自认为合理的方式,准备应对这段不知源自何处的情感,可直到他把应该说出口的台词都想得滚瓜烂熟了,那个少女居然又过了两周都没有靠近他所在的树荫。
    苏飞发现,他和朋友每天下午的消遣渐渐变成了一种急迫的期许。每当少女终于从道路尽头出现,他就会心跳加速,紧张却又急切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甚至从某个深夜的睡梦中惊醒,而梦里的人儿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递给他一封沉甸甸的信。
    可惜,梦境似乎总是和现实相反,这样关于好奇心和惶恐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了躁动的夏日离开,带着倦意的秋天来临。
    期中考试永远能让戏剧学院的优秀学子们神经衰弱,连续几天帮老教授准备考试需要用到的材料,又在图书馆和教学楼之间跑了好几回,那天夏晶语接到游裴涴的电话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9点。
    直到游裴涴把带着苏飞名字的学生名册给她的时候,夏晶语才发现原来苏飞有选修自己做助教的西方文学的课程。只是凭她的记忆,她确信苏飞不曾出现在那门永远只有个位数学生的课堂上。
    这让夏晶语有些替他着急,因为以她对老教授的了解,即使对小有名气的学生,他也不会放半点水。而以目前苏飞长期缺课的记录,除非期末的答卷得到90以上的高分,他似乎很难逃过挂科的命运。
    游裴涴背对正在加班的教务管理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用手背敲了敲木质的桌面,一本正经。
    “小语,这位同学的缺课率太高了。我给他发过邮件,也打过电话,他都没有回应。他的学生系统里连上一次的课题报告都没有交。我最近手头事情太多了,本着对他负责的态度,在直接挂掉他之前,你要不替我去催催他?让他补交一下文件。”
    “嗯,好。”
    游裴涴自然的演技似乎并没有让教学科的工作人员看出什么问题,夏晶语那时却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心跳加速,又木木的点点头,拿着名册就要往办公室外面去。
    “诶,你别急,我给你写一下,他的宿舍号是西北-32号。”
    游裴涴把她叫了回来,又飞快抓过圆珠笔,写下了一个地址和联系电话,然后把那张纸条塞进了她手里。
    她向夏晶语摆了摆手,就继续把头埋进了桌面那叠厚厚的文件后。
    走出办公室,夏晶语展开那张纸条。纸条背后有游裴涴用潦草笔记写下的一行字。
    “想要征服一个人,就得冒着掉眼泪的风险。”
    夏晶语知道那是《小王子》里的一句话,可那个时候,她显然还不明白那句话的意义。
    苏飞的宿舍设在学院的小山坡上,那个地方远离校园的中心区,却靠近古老的教堂,便于住在附近的有宗教信仰的留学生做礼拜。住在这片宿舍群里的人往往都是国际部的人。
    夏晶语握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心里想着可能会见到苏飞的108种情形,直到她乘坐依然需要手动关门的古老电梯到了这座筒子楼的顶楼,她才强迫自己定了定乱作一团的情绪。
    刚走出电梯,两个碧眼帅哥就迎了过来,看起来这些留学生正在大厅里开派对。
    在被期中考试的恐惧笼罩的校园里,这座公寓看起来像是一片杜撰出来的乐土,整个建筑里正回响着悠扬的舞曲,学生们端着香槟杯用奇奇怪怪的语言交谈着。
    这两个外国男孩显然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面孔充满兴趣,他们热情的邀请夏晶语加入,又递过来一杯冒着气泡的黏稠液体。
    那大概是夏晶语第一次闯入这种有些杂乱的,和她格格不入的聚会,而那天,也莫名变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
    她向两位男生摆了摆手,算是婉拒,然后又努力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问道,“emm,doyouknowwhereissufei?”
    两个外国男孩面面相觑,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最终也只能向着大厅中间的位置指了指。
    夏晶语顺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了过去,舞台中间站在话筒前悠悠唱着歌的是一个她经常能看到,陪在苏飞旁边的男生。
    而他的身后,在灯光和人群不能注意到的角落里,苏飞正坐在黑色的古旧钢琴前面,指尖流淌出触碰心弦的乐曲。
    正如夏晶语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男生也从她走近人群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与这个聚会格格不入的少女。
    那个人留着柔顺的长发,身上依然穿着简洁的白裙子,甚至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她被周围挽着手或者晃动手臂的人群挤得转来转去,不过,最吸引他的是夏晶语脸上的表情,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惊讶,慌乱,喜悦或厌恶,但他知道,那个女孩正越过人群注视着自己。
    “跟我来。”他看的出来,她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向她示意了一下,带她往走廊尽头的宿舍走去。
    他的房间比夏晶语想象中整洁许多,靠近门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放置着以她看来,风格迥异的书籍。窗边是一张简洁又舒适的书桌,上面摆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剧本和笔记。桌旁有一个木制的柜子,里面有着大概好几百张的电影和cd。
    “苏学长,我是夏晶语,我是……”
    “夏晶语。”苏飞打断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就这么眯着眼上下打量这个站在他床前的,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无比熟悉的女孩子。
    夏晶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个人的目光,她清了清喉咙,踌躇着开口道,“苏学长,你能把你的课程报告交给我吗?如果不交这个,你这个学期会挂科。”
    “那里。”苏飞却伸出手,懒洋洋的指了指自己窗边的书桌,如果没有记错,那份无聊的报告应该就放在那里。
    夏晶语把手心里已经捏得有些不平整的学生名册放到了他的床尾,然后绕过床边,快步走向书桌,以免显得她太不尊重男生的私人空间。
    她站在桌前,试图在动手翻动苏飞的东西前,锁定那份报告。
    很快,她凭借担任学生助理的经验,在一个文件夹下面识别出了学院报告特有的牛皮纸封皮。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份报告抽了出来。
    最终让苏飞的书桌保持了原样,夏晶语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发现男生还坐在床上,甚至正眯着眼一动不动的偏着头,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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