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厉延给我的完全就是一份卖身契。
    每一条,每一个字,都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拿着协议书的手在发抖,很想甩在他脸上,而我也真这么做了,怒吼:“霍厉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凭什么做你的情人。”
    霍厉延没有生气,将协议书又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目光冷锐地看着我:“令海棠,你没有选择,从我回来的那一天,你就已经来到了地狱,乖乖把字签了,别逼我使用非常手段。”
    “我不会签。”我上前一步,迎上他寒冷的眸子:“霍厉延,你们霍家的人真是一个德行,只会用这种手段逼迫人,当年你妈是,今天你也是,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眼里,我们这些底层人是不是就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他扯了扯嘴角:“小棠儿,这是你欠霍家的,我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别太逼我,听话,恕完罪,我就会放你走,从此你跟霍家,两不相欠。”
    我有多久没有听见‘小棠儿’这个昵称,太久了,太久了……
    曾经,这个屋里到处都是霍厉延唤我小棠儿的声音,好似喊不够似的。
    当初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喊出来是甜蜜的,如今却带着玻璃渣,疼的我不能呼吸。
    我何时欠过霍家?
    是霍家欠我的才对。
    协议书上为期三年。
    我跟霍厉延当年也正好交往了三年。
    就在不久前,我还劝着李情欢别执着陆震庭,我又如何去做霍厉延的情人。
    我从出租房离开了,霍厉延给了我三天时间考虑,准确的说,是给我三天时间去接受。
    回到家里,我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兰姨几次喊我,都没有听见。
    “海棠,你这是怎么了,我让你去相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对方打电话过来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还说你跟一个男人走了,那个人是谁啊。”
    我扒拉了一下头发:“兰姨,别问了,对方没看上我,我也没看上对方,这事就这么算了,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我极少在兰姨面前如此烦躁,她担忧地问:“海棠,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回来了。”
    兰姨试探性的口吻令我双眸有了神采,看着兰姨哀伤自责的目光,我别过头:“没有的事,兰姨,你别瞎猜,我有些累了,去眯一会儿。”
    兰姨还想问,我抢先转移话题:“对了,明天你该去复查了,我请了半天假,明天早上我们一早过去。”
    兰姨有抑郁症,是我爸的抛弃加上这些年外界给的议论压力造成的。
    这半年来稍微好了些。
    兰姨最终叹口气,也不再多问了。
    其实我的闪烁其词已经让她心里有了答案,她不过是担心我又会受伤害。
    翌日一早,将可可送去了幼儿园,我带着兰姨去了医院。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为兰姨治疗的是一名姓陈的医生。
    其实我对陈这个姓很排斥,谁让陈大发是个负心汉。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姓陈的都不好。
    陈绍南就是一个温润的像一阵春风的男人,让人讨厌不起来,但也仅仅如此。
    我扶着兰姨躺在小床上,陈绍南笑着问:“最近心情怎么样?”
    瞥了眼兰姨,我说:“老样子。”
    陈绍南笑了笑,声音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还有吃安眠药吗?”
    “偶尔吃。”
    兰姨的抑郁症虽有好转,却并没有康复。
    我想若是陈大发一天不回来,兰姨的病就一天不会好。
    陈绍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而后拿出一块怀表,让兰姨看着这块怀表催眠,没一会儿兰姨就跟着陈绍南的引导缓缓闭上眼睛,陈绍南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我在旁边看着,听着兰姨口中还是会念着陈大发的名字,心底产生了一股无奈。
    问完之后,陈绍南在兰姨耳边打了个响指,兰姨也就睡了过去。
    他收起怀表,说:“看样子兰姨的执念很深,海棠,你有没有想过帮忙找陈大发,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兰姨执着的人回来了,这病才能好。”
    我跟陈绍南认识有三年了,在他面前,兰姨那点事,甚至连我的事,他也是一清二楚,赤、裸裸的连一丝隐私都没有。
    在我怀可可又被退学时,我也患过抑郁症,生可可后,抑郁症更为严重,有一次差点将可可给摔死了,我清醒后一阵后怕,抱着可可哭了很久。
    无人懂我那种无助,霍厉延也不明白,那时我多需要他,多想他能回来。
    我的抑郁症就是陈绍南治好的,其实我该感谢他,可一想到我最不堪的秘密他都知道,我就有些厌恶,抵触。
    没人想在另一个人面前赤、裸的连点隐私都没有。
    “说不定早死了,去哪里找。”我的语气有些不好,我巴不得陈大发永远别回来,真死在外面得了。
    陈绍南叹息一声:“海棠,别执着于过去,这样会让自己活着很累。”
    他是心理医生,自然有一堆的心灵鸡汤。
    我耸耸肩:“人活着就是受累的,舒服都是留给死人的。”
    陈绍南一怔,旋即就笑了。
    他的笑很干净,我下意识的别过了眼,这样干净而阳光的笑,霍厉延当年也有。
    我细微的表情被他捕捉,关切的问我:“海棠,你有心事?”
    我笑了声:“陈医生,我的抑郁症已经好了,你就别犯职业病了,让我留点隐私,不然我下次可不敢站在你面前,总觉得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随口调侃,陈绍南竟然红了耳朵。
    我也没说什么,他的反应让我乐了:“陈医生,你也有三十岁了吧,拥有着这么一家私人医院,又是一表人才,不会你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吧。”
    我本想调侃他,没想到陈绍南笑着反问了句:“没有,海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一下子懵逼了。
    自然我是不愿意的。
    我跟陈绍南就是病患与医生的关系。
    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见我没说话,陈绍南笑了声:“刚才你还说我一表人才,怎么一说让你做我女朋友,就吓着你了。”
    我干笑了声,随口扯了个借口:“你太优秀了,我攀不上,若是哪天遇上合适的,我给你介绍。”
    陈绍南温温一笑,忽然认真地说:“海棠,你也该是时候替可可找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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