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个家里再也没有兰姨的身影,她永远的离开了,往后我打开门,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笑着对我说,回来了,累不累,快去洗手吃饭。
    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我失意时安慰我,鼓励我,叮嘱我天冷了多穿点,感冒了要提醒我记得吃药。
    我在可可身边蹲下来:“兰姨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三岁的可可哪里知道这话后面的含义,懵懵懂懂的抓着耳朵,嘴一瘪,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抱着我:“姐姐,不要兰姨走。”
    心口一窒,我也想挽留住兰姨,可老天就是这般残忍。
    我好不容易将可可安抚好,哄着她睡着了。
    我已经身心俱疲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脑袋,沈少航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海棠,我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只是还是想说,多注意身体。”
    我抹了一把脸,端着水喝了一口,之前沈少航的惊愕我是看在眼里,也知道他因何而吃惊。
    原本是自己的女儿,却叫自己姐姐,又如何不惊呢?
    我心里十分压抑,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熟练的点上。
    此时烟才是最好的东西。
    沈少航眼底掠过一抹心疼,我吐出一团烟圈,指尖夹着烟,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说:“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可怜人,其实兰姨她才是个可怜人,她等了陈大发十五年,却等来薄情寡义,陈大发连见都不想见她,她的青春跟爱情都喂了狗,以前我劝她别等了,别等了,可她不听,她说,等陈大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可到死,她都没有见上陈大发一眼。”
    沈少航说:“海棠,其实换个角度,兰姨没见上你爸最后一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等了你爸这么多年,在她的记忆里,你爸肯定是世上最好的,若是今天她见到了你爸,她这十几年的等待怕是就成了一场笑话,带着遗憾离开总比带着绝望与痛心好。”
    我一怔,想到陈大发今天说的那些话,沈少航也许说得没错,遗憾总比痛心好。
    “或许兰姨等的已经不是一个陈大发,而是一个她编织的梦,既然是梦,那就不应该打碎它。”我又抽了一口烟,望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
    我扒拉了一下头发,惆怅道:“真的是每次关键时刻你都在,我都在想,你是不是跟踪我,我狼狈,最脆弱的时候,你都在。”
    沈少航笑笑:“这就是缘分,大家都是朋友嘛,你不也给我出谋划策追女人,互帮互助,你也早点休息,接下来还要处理兰姨的后事,也够辛苦了,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随叫随到。”
    我送沈少航出门,还是忍不住再次道谢:“谢谢了,路上开慢点。”
    我向店长请了几天假,处理兰姨的后事。
    陈大发不愿见兰姨最后一面,我自然也不会再去找他送兰姨最后一程。
    兰姨的事给兰馨打击也不小,她好似换了一个人,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跟我都不说话了。
    兰姨下葬当天,警察找上门,说是调出了当时兰姨出事的监控画面。
    当时是兰姨惊慌失措的忽然冲出马路,司机这才来不及刹车,出了这一场意外。
    过错方是兰姨,但是出了人命,司机也是逃不了责任,根据法律,对方将会做出一些赔偿。
    可人死不能复生,赔偿又能偿得了命吗?
    我抓住警察说的关键词,兰姨又怎会惊慌失措的冲出马路呢?
    警察说,从监控画面上来看,兰姨似受到什么惊吓,像是有什么人在追她,这才导致她慌乱之中闯了红灯,但是有什么人追她,从画面上就看不出了,而兰姨已经死了,就更不得而知了。
    警察问我,兰姨平时有没有与人结仇,有过恩怨。
    兰姨只想等她的陈大发,每天除了送可可上下学,买菜回家做饭,小区遛弯,也不与人来往,加上兰姨性子温和,就算别人在她身后议论,她也不会找人麻烦,就当没听见。
    兰姨曾说,管不了别人的嘴,但是能管得住自己的心不被流言击垮。
    这样的兰姨,又与什么人有恩怨?
    我提供不了线索,监视器的范围也有限,谁也不知道令兰姨慌张的人是谁,这事故最终归结为意外。
    我也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直到我在商场碰上沈佳妮。
    与沈佳妮在一起的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人,霍厉延的母亲,赵亚茹。
    赵亚茹还是一副端庄大方,豪门贵妇的形象。
    若不是亲自见识过赵亚茹这幅和蔼面孔下藏着另一嘴脸,又如何相信这幅仁善的表象下是一张尖酸刻薄的嘴脸与一颗狠毒的心。
    赵亚茹与沈佳妮并没有看见我,我是从商场的洗手间出来,见到二人朝我这边走来,我鬼使神差的躲进旁边的一家服装店,装模作样的背过身挑选衣服。
    哪知赵亚茹与沈佳妮也进了店里来买衣服,正在我害怕被赵亚茹发现紧张的不行时,却听见沈佳妮有些担忧的说:“伯母,我跟厉延婚期也近了,你说万一令海棠来捣乱怎么办,上次我去汉嘉小区找厉延,见到令海棠鬼鬼祟祟地离开,这事一直梗在我的心里,我担心厉延又被令海棠骗了,被她勾引。”
    赵亚茹冷哼一声:“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放心,厉延心里装的是你,不会被那狐狸精勾引去,而且我已经找过兰芬了。”
    我心中一惊?
    赵亚茹找过兰姨?
    兰姨对赵亚茹的恐惧一点也不亚于我。
    对赵亚茹,我是又恨又惧,赵亚茹当年做下那样的事,也是导致兰姨抑郁症加重的原因。
    难道兰姨那天惊慌冲出马路,就是因为赵亚茹?
    一想到这点,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沈佳妮问:“伯母,你说兰芬真的管得住令海棠吗?我听说兰芬曾经是个在按摩店工作的人,令海棠是这种人教育出来的,那勾引男人的手段还不是花样百出。”
    赵亚茹冷笑:“令海棠若是不识趣,那兰芬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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