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不过,那个时候,师妹才刚刚拜入师门,我也跟随师父学习不久,如果那个时候就告诉师妹我知道了,那么师父再设下不可透露身份的门规,就没有意义了。”
    缘杏轻咬嘴唇。
    平静地想想,师兄这么一说,倒也不错。
    而且,师兄的情况特殊,如果师兄坦言相待,礼尚往来,师兄那时的身份,是不是也该告诉她?
    那不管是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整个仙门师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都会天翻地覆。
    缘杏可以想象,自己可能不会像现在发生过的那样亲近羽师兄了,她可能不会单纯将他当作师兄,甚至也不敢轻易喜欢他了。
    她会收起自己起初倾慕的心思,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对待羽师兄。
    这样一来,整个仙门里的师兄弟妹四人,可能都不复现在这般亲密。
    “我喜欢师妹以前的样子,也喜欢师妹这样和我相处的方式。”
    弦羽浅浅而笑。
    “师妹不用觉得难为情,我从没觉得师妹做过什么不得体的事。师妹性情文静,纯澈而可爱,这些我都知道。”
    弦羽见缘杏面颊通红,好像还在生气,不由隐隐慌乱。
    他从背后抱住缘杏的腰,唤她道:“杏师妹?师妹?”
    顿了顿,弦羽又唤道:“杏儿?”
    这短短两个字的称呼,被他唤得流连婉转而又默默含情。
    其实羽师兄的语调,与他人一样,总带着几分清高悠远,并未多么刻意深情,可是当他念缘杏的名字,总比对旁人多了三分不易觉察的温柔,令人心碎。
    在印象中,师兄很少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唤她,即使两人在确定恋人关系之后,也多是以师兄妹相称。
    听到师兄这样的称呼和声音,缘杏耳尖发烫,气还没消,心却已经软了半边。
    弦羽搂紧缘杏的腰,将嘴唇贴在她耳畔近处,轻轻地哄她:“师妹不要生气了,以后,不会再有事瞒着师妹。”
    羽师兄的语气平缓,却真诚平稳,让人不知不觉就很容易变得相信他。
    缘杏在他怀里转过身,扯住师兄的衣摆。
    “我不是生气。”
    缘杏忸怩。
    她问:“师兄怎么忽然叫我名字了?”
    弦羽笑道:“我们以后就算有了婚约,是未婚夫妻了。我喜欢将杏儿换作师妹,但想着,有时候,或许也可以唤得亲昵一些。”
    缘杏局促地揪紧师兄的衣裳。
    平时将她叫作杏儿的人不少,爹娘、师父、安霖姑姑、来来往往的长辈,有时候哥哥也会这么叫,当初师父给她起单字的代称,也是用了这个“杏”字。
    可是,这个称呼从师兄嘴里冒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像是甜糕裹了蜜糖,蒸得松软,烤得香甜,让缘杏甜腻得晕眩。
    弦羽说:“师妹也可以试试,唤我的名字。”
    是啊,自从知道师兄的名字以后,她还没有试着叫过。
    缘杏莫名觉得紧张,她轻轻吸了口气,这才小声唤道:“弦羽。”
    以往这两个字是太子的名字,她也没觉得如何,只是个名字罢了。可如今它成了师兄的名字,就一下子变得优美起来,缘杏念着,突然多了许多感情。
    她又试着用别的称呼叫他:“阿羽……羽哥哥?羽师兄。”
    缘杏喊来喊去,还是觉得师兄最顺口。
    可靠之中又夹杂着亲热。
    师兄就是师兄,就算两人有了婚约,也是师兄。
    弦羽听她试来试去地唤着称呼,看缘杏连喊个称呼都满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
    少女身上有雅致的水墨香,气质如杏花烂漫,文静素雅。
    夜色中,星辰漫布,灯火清幽。
    弦羽低头,吻了吻缘杏的耳尖,忽然问道:“师妹,天狐宫会像北天宫那样,什么事都被两位狐君知道吗?”
    “……!”
    缘杏大窘。
    她说:“那倒不会……”
    弦羽笑道:“真好。”
    说罢,弦羽低下头,轻咬了一下缘杏的耳朵,然后,又轻啄她的嘴唇。
    先是浅尝辄止,然后逐渐深入。
    缘杏起先羞赧生涩,后来则环住师兄的脖子,坐到他腿上。
    有婚约在身,感觉毕竟与之前不同。
    他们两人间的一纸婚契,既是情约,亦是锁链。
    夜风徐徐,星阑疏影。
    年轻恋人彼此依偎。
    日后还不知会如何,但今夜,两人只单纯地为此喜悦、为此情动。
    *
    缘杏既然已经回家了,索性在家中小住了几日。
    这几日,自然也邀请羽师兄留了下来。
    短短几天的功夫,仙官们在天狐宫和中心天庭间来来往往,将问名纳吉的流程都一一过了,正式定下太子弦羽与九尾狐公主缘杏的亲事。
    缘杏也带着师兄在狐宫和狐境中浏览观看,让他了解自己从小到大的环境。
    弦羽身为中心天庭太子,却事事恭谦有礼,说话没什么架子,轻易赢得了天狐宫乃至整个狐境上上下下的好感。
    女君和男君都对他评价颇高。
    甚至于原本对弦羽意见最大的哥哥,这段日子都没说什么。
    终于,到了缘杏差不多该返回北天宫的日子。
    到了重返师门的时候,弦羽眼睫低垂,神色有些留恋不舍,道:“师妹,我在北天宫修炼的时间已经够长,我父君那边,也一直在催促。这次回北天宫后,我大约留不了多久,最晚月底,就该出师回中心天庭了。”
    缘杏“啊”了一声,声音里不觉透着伤感。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
    但是,从她拜入师门的那天起,就知道有公子羽这个大师兄,以后不会再有羽师兄的师门,缘杏从未想象过。
    缘杏问:“那我……可不可以去中心天庭找师兄?还有,师兄你若是闲来无事,能再来北天宫看看我吗?”
    听到缘杏说“闲来无事”四个字,弦羽嘴角不由显出一丝苦涩。
    他抚了抚缘杏的长发:“你是我的未婚妻,自然可以随意出入中心天宫。至于回北天宫……我会尽量。”
    缘杏又问:“那师兄,你的事,你打算告诉东师兄和灵淼师弟他们吗?”
    弦羽略作斟酌,回复道:“等回北天宫,我会说明。”
    缘杏闻言了然。
    北天宫里,如今只有缘杏和羽师兄的身份不算完全透明。现在羽师兄都打算说了,他们师兄妹们彼此坦诚的日子,也该到了。
    *
    缘杏与羽师兄一同回到北天宫时,已是黄昏时分。
    缘杏换下衣裳,又回玉池楼拿了点东西,第一时间,先去了画室。
    缘杏这次离开走得匆忙,未曾跟玉明君打招呼,不过她想想玉明先生的性情,觉得对方左右也是不在意的,指不定光顾着画画,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离开了几天。
    先前的画技先生离开后,北天宫的画室,几乎是缘杏和玉明君专用的。但玉明君放浪形骸,将他能找到的所有东西都当成画布,缘杏一踏足画室,果然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几天,玉明君又烧了一堆画作。
    缘杏拾起其中一幅未烧完的画作。
    尽管已经被火燎过,边缘一片焦黑,但光凭残存的画布,也能看得出原作灵气逼人、巧夺天工。
    尽管玉明君性情古怪,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尽管缘杏自己进步也不小,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再看玉明君的画,缘杏仍然能够从灵魂中感到惊叹,感到自己还有无数东西可以学。
    她放下残卷,走进去,道:“玉明先生,我回来了。”
    玉明君口中咬着支笔,正耷拉着头,在倒过来的桌子角上画画,仿佛没有听到缘杏的声音。
    缘杏早已习惯玉明君的行为做派,见怪不怪,只是自己重新摆放画具。
    谁知,这时,玉明君抬头瞥了眼缘杏,看到了她脖子上那枚发光的白色龙鳞。
    他吐出了笔,问:“你脖子上那个,是什么?”
    “这个?”
    缘杏惊讶于玉明君居然会主动因为与画画不相关的事与自己搭话。
    缘杏抿唇浅笑,说:“是羽师兄送我的?”
    “你们定亲了?”
    “啊。”
    没等缘杏反应过来玉明君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结论,玉明君已经扭回头,继续画他的画。
    然而次日,缘杏一早抱着小画音树,再来画画的时候,却发现画室里出奇地空荡安静。
    缘杏疑惑地四处探探,却没有和平时一般看到玉明君神出鬼没的身影。
    找了良久,最终,缘杏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随手扔着的字条,上面是玉明君潇洒不羁的字迹。
    上书两个字――
    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穹天将陷,灵石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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