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现在的住处相邻,左右没几步路。弦羽先将缘杏送到她屋室前,站定,顿了顿,正要与缘杏道晚安,就感到自己后背一暖,腰被一双纤柔的手抱住了。
    缘杏被背后抱住了弦羽的腰。
    她轻声唤道:“师兄,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
    她知道羽师兄回不过头。
    暗夜之中,没有人看得到缘杏耳尖通红。
    夜晚掩藏了她的羞涩,她用力往弦羽背脊里埋了埋,好将自己的面颊藏得更深。
    她感觉到师兄的肌肉猛然一僵。
    但谁不知道,弦羽这一刻,一口气差点没有出来,浑身血液都往心脏涌。
    但他出声,已然沉静:“师妹不困吗?”
    “困。”
    缘杏说。
    “可我担心师兄,等我睡了,师兄又回书房去。”
    缘杏已经想好了,如果和师兄一起睡,她要用九条尾巴把师兄严严实实地缠住,然后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这样,师兄只要稍稍一动,她就会醒。
    弦羽闻言,刚开始有些沸腾的血液就有所平静,头脑亦重新冷静下来。
    原来师妹,只是担心他重新回去看文书。
    弦羽实际上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被缘杏点破,倒也并不慌乱。
    他顿了顿,说:“我不回去就是。”
    缘杏揽着他的腰,还是没松手。
    弦羽耐下性子,放柔了语调:“师妹羸弱,我还是不留了,怕师妹睡不好。”
    缘杏愣愣:“为什么会睡不好?”
    弦羽道:“师妹在身边,我只怕睡不着。”
    言罢,他回过身,将缘杏抱到怀里,低头在她额心吻了一下,说:“师妹晚安,我回去了。”
    缘杏头脑还一片空白,过了许久,面灼若火烧。
    等回到房中以后,缘杏这下倒算彻底头脑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能睡熟。
    她披了件衣裳起身,坐到桌前,思来想去,决定给迎阳写信。
    她这一番少女心境,给哥哥、父母、安霖姑姑都不合适。
    自从北天君与东天女君成婚以后,缘杏与迎阳她们也算是师姐妹了,这几年相处融洽,在筹备东北方天宫事宜和两位天君婚礼期间,更是并肩合作,如今关系十分亲昵,算是闺中好友。
    在这其中,缘杏与迎阳最谈得来。两人年龄相近,又都有思慕的人,迎阳喜欢的还是缘正,分外有共同话题。
    现如今,东天女君的弟子们也陆续毕业,只有年纪最小的迎阳还在东北方天庭,但彼此都还时不时见面联系。
    缘杏在信中,向迎阳吐露了几分苦恼,将信寄出,方才睡了。
    *
    不过数日,缘杏就收到了迎阳的回信。
    迎阳信中写道:“我觉得你的情况,和怜雨师姐商量比较好。你等等,你若是方便,我叫上怜雨师姐,我们过几日一起来看你。”
    缘杏见了信,略感惊讶,不过她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又写了回信,邀请迎阳和怜雨过来。
    中心天庭并不能随意出入,不过缘杏如今毕竟顶着太子未婚妻的名号,邀请几个朋友进来,颇为自由。
    于是几日后,迎阳和怜雨就来了。
    她们两人初进中心天庭,都显得非常新奇,不过毕竟是东天女君的弟子,多少见过世面,也并未失礼。
    缘杏邀请她们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
    迎阳看着坐在仙殿中的缘杏,既有吃惊,又有些紧张,她道:“你现在就生活在这里呀?每日都在这么庄严的地方,不会惶恐吗?”
    缘杏腼腆道:“起初有些,渐渐习惯了,就还好。”
    迎阳说话坦白,她比缘杏略小一点,不及缘杏文静毓秀,却也娇俏可爱,正是这一点不会掩藏的直率,让缘杏与她交谈十分舒服。
    而怜雨比两人要大,沉着而美丽,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轻盈韵感,显得楚楚动人。
    迎阳拉着怜雨,对缘杏解释道:“按你信中所说,你是觉得太子弦羽对你比以前冷淡了,不及以前当师兄师妹的时候。其实这方面我不太懂,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缘正师兄对我还是冷冷淡淡的……”
    说到这里,迎阳难为情,又有些失落。
    但她将怜雨一拉,说:“不过虽然我不明白,但怜雨师姐可在行了。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来过东天宫的其他仙君的男弟子,十个里有四五个都喜欢过怜雨师姐,她可厉害了!”
    怜雨被迎阳推到前面,却有些无奈。
    “这没什么厉害的。”
    她眼神中有涟漪般的伤感,但目光仍是清亮明澈,人的姿态如芙蓉出水,虽然柔婉,却不显做作。
    “我对男子没什么兴趣,是他们自作多情。”
    迎阳直爽快言道:“可是怜雨姐姐很会跳舞吧?那些男弟子,几乎都是看见怜雨师姐你跳舞以后,就迷上你的。”
    怜雨谦虚说:“雕虫小技而已。”
    她看了看缘杏,倒也没有回避,温和地解释道:“缘杏师妹可能不知道,我父母是掌管世间姻缘的仙官,对男女吸引之事多有钻研,我耳濡目染,多少比其他人多了解一些。舞蹈本来只是兴趣,但舞蹈、歌唱都是上古之时,男女彼此求爱的手段,再加上我有一些从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能力天赋,这才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怜雨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缘杏以前只觉得怜雨温柔矜持,这回一听,倒觉得新鲜。
    缘杏一想,再看迎阳分外殷切地看着她,心里“咯噔”一声,道:“你带怜雨师姐过来,不会是想让师姐教我跳舞吧?”
    “有什么不好?”
    迎阳立即承认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跳舞肯定很漂亮,到时候随便跳跳,我给你奏乐,一下子就把太子迷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缘杏登时面色通红。
    她比较喜欢写写画画,要说到跳舞这样的,就觉得放不开了,尤其是要到师兄面前去跳,她不如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怜雨也瞥迎阳:“你是帮杏师妹出主意,还是自己想看?”
    迎阳心直口快:“当然是我自己想看了。缘杏与缘正师兄长得多像啊!缘正师兄的性格你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起舞的,我哄一哄缘杏,四舍五入就算看过了。到时候我还能帮着奏乐,你看,我连笛子都拿来了。”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一把笛子,放到两人前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三次了!…)
    怜雨文柔地翻了个白眼, 但说归说,她双手一张,也亮出了自己的仙器――一把荷花雕纹的琵琶。
    缘杏见她们两个都拿着乐器看自己,愈发无措。
    缘杏愈发局促:“我、我不太行的。”
    怜雨问:“杏师妹以前跳过舞吗?”
    缘杏摇摇头。
    她的精力都放在画画上, 要说唱歌跳舞, 就没什么经验了, 也不太擅长。
    怜雨笑说:“我家里虽是司婚官, 可是也听说过九尾狐族美人甚众,能歌善舞者甚多,杏师妹是九尾狐族公主,何必如此谦虚羞涩。”
    缘杏大窘:“不能一概而论的,我真的不会。”
    “师妹试试?你看我。”
    怜雨将琵琶放下, 起身撩起裙摆。
    她踏脚摆腰, 以步调和掌声打节奏, 腰肢轻摇。
    怜雨跳的是古典舞步,节奏并不激烈,但动作却优美柔雅, 身体曲线如天鹅般婉美。
    因为舞步很慢,她给缘杏演示的似乎并不难学, 就算是初学者也能跟得上。
    缘杏面露羞赧。
    迎阳也起哄推她:“杏杏去试试!你快去试试嘛, 算我求你了!”
    缘杏架不住这样催促,勉勉强强站起来。
    怜雨重新摆好姿态, 从头开始, 一步一步领着缘杏,让缘杏模仿。
    缘杏尽力学了, 但结果并不太尽人意。
    “不是这样,手臂不能硬邦邦的, 要柔软一点,别像个树枝一样。”
    “腰再往下塌一些,将身体的曲线露出来。”
    “体态柔美,不要缩成一团,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怜雨摆出了老师的架势,对缘杏一一指点,挑出了许多毛病。
    缘杏倒不是天资不行或者体态不好,只是她从小画画居多,文人气质养出了比较文静矜持的性情,在舞蹈上不太放得开。
    再者,她鲜少出门,运动和武艺都不是很擅长,舞蹈需要的平衡感与体力,自然也不尽人意。
    如此一来,缘杏的成果自然显得粗糙僵硬,连她自己都大失信心。
    “还、还是算了。”
    等跳完一遍,缘杏便怂了,耷拉着耳朵缩回一旁,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的专长是在画画上,舞蹈不太擅长。”
    怜雨倒还没有泄气:“你的落笔成真的确很厉害,但不是什么时候都用得上的。现在,你是能画一个你自己代替你去太子弦羽面前起舞,还是画一个太子弦羽来代替真人和你谈情说爱?在感情的事上,你可不如我在行。”
    缘杏一时语塞。
    怜雨师姐说得没错,她倒是可以画出自己或者羽师兄,但他们都不是真的。她和羽师兄之间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她与羽师兄自己来解决。
    缘杏说:“可我跳得不是很好……”
    怜雨道:“谁都不是第一次就能跳得好的。我第一次习舞,也是跳得乱糟糟的。”
    缘杏还是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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