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潮湿的木板下,是一对双足被齐齐砍断的腿。
    “单身女白领惨遭抛尸,死状惊人。专家叮嘱,女性深夜不要独自外出……”
    陈争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一字一句地念着本地自媒体公众号“早安洛城”推送的头条新闻,眉间皱起一道明显的竖纹。
    半分钟后,他草草看完整篇报道,放下手机揉太阳穴,低声自语:“鸡巴专家。这年头俩嘴皮子一碰就他妈能当专家。”
    那报道足有3000字,若发在报纸上,能占四分之三个版,但通篇废话,单是专家的叮嘱就占了2700字,粗看情深意切,细看全是扯淡。
    “大清早就把那玩意儿挂嘴上,行啊你陈队。”韩渠刚跑完步,没穿制服,黑色背心勒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轮廓,门也不敲,将提着的包子往桌上一扔,“花花还没来啊?一会儿帮我把包子拿给他,香菇牛肉,他以前在我队上最喜欢啃这个。”
    陈争挑起眼皮,斜了韩渠一眼,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
    “我操!”韩渠赶紧抬手抢,“我给我家花花买的早饭,你丫瞎啃什么?”
    “晚了。”陈争嚼了两口就吞,“富康分局刚转过来一案子,花儿现在已经在现场了。”
    “什么案子?”韩渠是市局特警支队队长,虽然没事就爱往刑侦支队跑,但也不是哪个案子都知道。
    陈争将手机往他跟前一推,“喏。死者身份比较敏感——单身女白领,代入性强,加上死状很惨,凶手有奸尸和虐尸行为,容易引发社会恐慌。昨天派出所和分局的兄弟去得不及时,周围居民拍的现场照片已经流出了。分局处理不了,只得转过来。”
    韩渠拧着眉,“单身女性遇害,这一年全国已经出现多起了,上头给的压力不小吧?”
    “废话。”陈争叹气,“半夜开会,各种指示下了一堆,孟局让我尽快把凶手抓出来,也好给市民一个交待。”
    韩渠在陈争肩上拍了拍,“包子就留给你了。内什么,我家花花在西北待了两年,大伤小伤受了一堆,身体和二十出头时没法比,这你是知道的。”
    陈争啃着包子,没说话。
    韩渠又道:“他回来了非要调你们刑侦支队,我也没办法,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但人在你这儿,你这当支队长的别把他压榨得太狠。”
    陈争无奈:“你以为我想?但花儿是重案组组长,这案子只能交给他负责。”
    早春的风带着潮气,又黏又沉,空气中的尸腐味徘徊不去,就算被害人的遗体已经被转移,荒地陈尸处仍弥漫着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味道。
    花崇撩开警用隔离带,站在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现场,两道斜长的眉深蹙,片刻后蹲在草丛中,带着乳胶手套的右手捻了捻倒折的野草。
    现场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昨天,派出所民警接警后匆匆赶到,但来得更快的却是听到邱大奎惊呼的居民。众人争先恐后往草丛里钻,咋咋呼呼,惊声四起,一波看完,另一波又来。
    民警拉好隔离带时,压在尸体上的木板已经被掀开,泥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脚印,连木板都被人踩了十几脚。
    及至分局的痕检师赶到,脚印上面又已叠了无数脚印。
    可以说,原始现场几乎全被破坏。
    花崇站起身,只见隔离带外面,远远围了一圈好奇的小孩。
    这一片区域叫道桥路,城西富康区最难治理的地方。经济、治安、环境样样差,附近几乎都是砖瓦平房,住户们大多没有稳定的工作,靠卖早点、盒饭为生。早晨正是吆喝生意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孩子便没人管,三两成群挤在一起看热闹。
    花崇冲他们招了招手,胆小的头也不回地跑了,胆大的向前挪了几步。一个又黑又瘦,机灵得跟猴儿一样的男孩蹦了过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阿sir好!”
    花崇笑了笑,心想这猴儿一定是港片看多了。
    猴儿敬了个滑稽的礼,“阿sir,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呀?”
    目前案情尚不明朗,花崇一早接到陈争的电话,就带着重案组的几名侦查员过来复勘现场,一会儿待尸检、理化检测结果出来,还要回去开专案会。
    初步将案子梳理一遍后,他心中疑惑众多,于是挑了一点问:“这片荒地草高宽阔,你们平时怎么不喜欢过来玩?”
    “爸妈不准呗,说这边太荒凉,垃圾又多,天气热了容易染病。去年李扣子来逮蜘蛛,就被一个破酒瓶子划破了膝盖,流了好多血……”猴儿说着突然打住,睁大眼睛望着花崇:“阿sir,你咋知道我们平时不怎么过来玩?”
    “猜的。”花崇想,你们要是经常过来,被害人的尸体恐怕一早就被发现了。
    “这也能猜?”猴儿不信,还想再问,同伴突然喊道:“张皮,你妈卖完稀饭回来了!”
    猴儿吓一跳,拔腿就跑,离得不远的几个小孩也一溜烟跑得没影。
    花崇一看时间,已经过了9点半,卖早餐的人已经陆续回来了。
    恰在这时,重案组副组长曲值从屋舍处跑来,后面跟着个油头垢面的中年汉子。
    “花队,这就是昨天发现尸体的人,邱大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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